然而在說了這話之後,顏晨希卻不敢再看顏尤星的眼神,生怕看到他單純的表情讓自己愧疚萬分。於是乾脆轉(zhuǎn)身便往病房外走去,只是手剛剛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便聽到顏尤星在身後低聲說了一句:“謝謝爸爸。”
顏晨希只覺得自己的眼淚瞬間要溢出來,可能是這病房的環(huán)境太壓抑了些,他趕緊走出了門,不想讓自己在顏尤星面前表現(xiàn)出這麼脆弱的樣子,只是完全沒想到自己只說了這些,顏尤星便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根本沒有任何責怪自己的想法。
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顏晨希只覺得頗有些心疼這個小小的孩子,但這種任憑自己如何努力也解決不了問題的感覺,讓顏晨希有些絕望。
顏晨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得周遭的一切讓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一直在走廊上待了半個多小時,顏晨希都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想什麼。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凌晨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糯糯的聲音,輕輕說道:“老爸,我沒有悲觀,只是有點兒害怕而已。”
顏晨希猛地轉(zhuǎn)過頭,看著那個五官與自己極爲相似的小小的身影,嘴角帶著與自己同樣的倔強弧度,微微扒著門邊,輕聲細語地說著心裡最爲真實的想法。
只是有點兒害怕而已。
這句話好似魔咒一般,在顏晨希的腦海中來回闖蕩,而後顏晨希的心裡便是一股濃濃的歉疚,他似乎總是忘了,顏尤星只是個聰明的孩子而已,他現(xiàn)在需要的或許並不是這種刺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活著就有希望的道理,只是對於這種在醫(yī)學上都屬於難題的癌癥,縱使顏尤星再有希望,再聰明,也沒有辦法控制。這或許就是他心裡最難過的部分,如果他不是這麼聰明的話,或許也不會如此認清事實,也不會有這種難過的狀態(tài)了。
“別矯情了,你爹在呢!”顏晨希轉(zhuǎn)過頭,在顏尤星的肩膀上拍了拍,又將手放在了他的頭上,與他一起回到了房間裡,並一把將其抱了起來,如同小時候與其玩耍一樣,將他托起放在自己的肩上,又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這纔將其穩(wěn)穩(wěn)地放在牀上,並十分細心地爲其蓋好了被子,揚脣笑了笑:“你爹陪著你,不用怕。”
“好。”顏尤星也笑得燦爛,而後合上了眸子,並輕聲對顏晨希說道:“你也快睡吧,明天我想出去逛逛來著,要是你太累懶得走,我可就不帶你了。”
“你這熊孩子,你爹還沒老呢。”顏晨希瞥了顏尤星一眼,而後淡淡說道,“好了關(guān)燈了,睡覺。”
顏晨希話音剛落的下一秒,等就立刻被按滅了。
只不過與此同時,急促的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顏晨希有些納悶這時候了還有誰會給自己打電話,不知怎麼了心裡有些不詳?shù)母杏X。
然而拿起電話之後,更是讓他有些不安,顯示的是莫名打來的電話,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麼晚了,平常這麼晚的時候從來沒有接到過莫名的電話。
顏晨希想也
沒想趕緊接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顏晨希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異常迅速,好像已經(jīng)有預感沒有什麼好事兒的發(fā)生。
“你在醫(yī)院吧?星星現(xiàn)在沒什麼事兒的話你去一趟急診室門口。”莫名一連問了兩個問題,語氣雖然淡然,但是話語之中的內(nèi)容卻讓顏晨希完全無法淡定,他並沒有再問爲什麼,而是看了一眼顏尤星,示意他好好睡覺就行了,而後又對電話那頭的莫名說道:“好,我這就下去。”
“嗯。胡可心的爺爺突發(fā)腦溢血,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救護車上了,應(yīng)該馬上就到,我怕晚上出點兒什麼意外,你先去看看,我和胡可心一會兒就到。”莫名在什麼情況下都有著十分淡然的能力,但即使是這樣,其話語之中的緊張程度也絲毫不減。只讓顏晨希也緊張了起來,拿著電話就趕緊往樓下走去。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胡軍就被送來了醫(yī)院,剛被擡下了救護車,就有其他護士進行了一連串的接應(yīng),直接被送往了病房當中,顏晨希並沒有機會接觸,只不過遠遠望去,便能看到胡軍完全蒼白的臉。
雖說這是老年人常見病,但也是死亡率極高的一種病,顏晨希很是理解在這大晚上,一向不愛麻煩他人的莫名爲什麼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而且還是在自己看著同爲病人的顏尤星的情況下。對於胡軍來說每一秒可能都是在與生命賽跑,在他們沒有跟著救護車前來的時候,胡軍的身邊自然也不能少了熟人。
不過還好,顏晨希並沒有等多長時間,胡可心和莫名也就趕了過來,胡可心擔憂地臉色發(fā)白,剛到就死死地盯住急診室上亮著的紅燈一言不發(fā),而莫名則在一旁不住地拍肩安慰。
看到顏晨希之後,莫名趕緊走上前,輕聲問道:“星星沒事兒吧?你趕緊回去看著他吧,謝了哥們兒。”
莫名完全瞭解顏晨希對於顏尤星的寵愛,日夜輪流陪伴也就是生怕顏尤星出了什麼意外,所以莫名既然已經(jīng)來了,自然不敢再耽誤顏晨希的時間,萬一有些什麼事兒的話,自己恐怕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補償?shù)摹?
不過顏晨希看了一眼急診室亮著的燈,也稍稍有些擔心,於是便說道:“星星已經(jīng)睡了,沒事兒的,這幾天都沒事兒,我陪著你們吧,有什麼情況也好幫個忙。”
顏晨希之所以一連說了兩遍沒事兒,也是給自己一定的心理安慰,害怕顏尤星突然哪天有什麼事兒,到時候病情惡化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而胡可心雖然擔憂爺爺?shù)氖虑椋珔s也很懂事兒,趕緊對顏晨希說道:“你還是回去吧,萬一星星半夜醒了害怕,又找不到人怎麼辦?爺爺這兒有我和莫名呢,有什麼事兒我就上去告訴你。”
聽到這話,顏晨希只好點了點頭,因爲確實也不放心顏尤星一個人在病房裡,所以說了句有事兒打電話,也就立刻奔了上去。
顏尤星並沒有睡著,在看到顏晨希將門打開走進來了之後,立刻問道:“發(fā)生了什麼事兒?”
似乎是由於孩子先天的敏感,他在看到顏晨希接了電話之後神色一變,而後沒來得及跟自己說什
麼就離開病房的時候,就開始覺得絕對有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因此他在牀上翻來覆去根本沒有睡著。
本以爲顏晨希會一晚上不回來,顏尤星還擔心不已,但沒想到僅僅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顏晨希就喘著粗氣跑了上來,張口第一句話就是:“星星沒事兒吧?”
顏尤星苦笑不得:“我又不是瓷娃娃,癌細胞也沒有擴散呢,你見我在醫(yī)院什麼時候有過事情,本來想回家的,可是你們非要讓我住在這兒。”
“謹慎點兒好。”顏晨希這話說得有些沉重,特別是在剛剛看到了胡軍身上發(fā)生的事情的時候,更覺得悲涼。
胡軍可以說是十分知道鍛鍊的人,平時對於自己的身體也極爲重視,有時候朋友去胡可心家裡聚會的時候,還調(diào)侃說道學習胡軍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纔不可能會生什麼病,到老了也是身體健康。
但是卻沒想到,突然之間,胡軍就倒了下去,所以顏尤星本身就有身體隱患,癌癥並不是簡單的感冒發(fā)燒,現(xiàn)在甚至又已經(jīng)到了中期,所以無論花多少錢讓其在醫(yī)院住著,顏晨希也絕不可能讓回家冒著隨時被救護車拉來的風險,萬一就醫(yī)不及時造成什麼問題,顏晨希局的自己一定會懊悔終生。
然而顏尤星並不知道顏晨希現(xiàn)在到底在想什麼,只是見他並不回答自己,所以又開口問道:“發(fā)生了什麼啊?”
顏晨希回過神來,剛準備脫口而出將實際情況告訴顏尤星,但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卻突然一愣。
他不知道在顏尤星這種狀態(tài)下,如果聽說了這種消息之後是不是會更加悲觀,是不是會更覺得上天是不公平的。顏晨希平時並不是一個細緻到如此地步的人,但是在涉及了兒子的事情之後,他將各方面都進行了面面俱到的考慮,生怕哪點兒出現(xiàn)了披露,對顏尤星的身體造成影響。
而顏尤星自然也看到了顏晨希的顧慮,所以開口說道:“不方面告訴我麼?”
聽到顏尤星的這話之後,顏晨希更覺得無奈,如果自己現(xiàn)在不說了的話,反而更是會讓顏尤星胡思亂想一番,所以乾脆假裝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沒什麼事兒啊,就是有個朋友生病了。”
“誰啊?”顏尤星今天好像特別想要刨根問底,其實不過是他冥冥之中覺得顏晨希所說的這個所謂的朋友自己也是認識的,而且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而顏晨希並沒有回答。只說道:“沒什麼事兒,睡吧。”
“我遲早會知道的。”顏尤星又淡淡地對顏晨希說道。
顏晨希一愣。
顏尤星說的並沒有錯,現(xiàn)在胡軍也在這個醫(yī)院,其他人來看胡軍的時候自然也會到顏尤星這兒來看看,所以無論如何都是瞞不住的,而且顏晨希也沒有什麼緣由讓別人都幫助自己瞞著顏尤星。
所以顏晨希沉默了半響,還是決定給顏尤星一些尊重,於是緩緩說道:“是你胡軍爺爺,突發(fā)腦溢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