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我可是爲樊梓好啊,誰都知道孕期頭三個月是最危險的。凡事有點心的男人都會對老婆格外小心的。”黃太太伸手掩著脣,咯咯地笑著。
樊梓微微皺了皺眉,朝正想開口的導師搖了搖頭,轉身朝活動室走進去,絲毫搭理她的意思都沒有。
這世上就有些人愛多事,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上一點好,你越是搭理她,她就是越揪著你不放。
被無視的黃太太臉上的笑瞬間停了下來,尖利著嗓音吼道,“我說,你著急著走幹嘛?莫非是心虛了吧?這麼多天,除了你自己說弟弟,一次都沒有見你男人,我看是沒男人吧?”
高坑的嗓音一出,沒幾秒就吸引了過道上其他的人,各種異樣的視線投射了過來,樊梓緊緊地握了握拳頭,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十分平靜地說道,“自家各掃門前雪。我怎麼樣跟黃太太有關係麼?與其在這裡埋汰我耽誤彼此的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樣讓孩子發育的更好。”
這話一出,四周圍觀的衆人也尷尬地轉了轉眼珠,三三兩倆地鑽進了屬於各自的活動室裡。
黃太太不由得怒火中燒,她就是看不得樊梓這幅模樣,從導師對她的照顧以及她身上的穿著,她就知道樊梓生活肯定是極好的。
憑什麼都是一樣的人,她勞心勞力地一輩子,卻勉強混著肚子溫飽,嫁得男人也窩窩囊囊地沒有一點出息!
她當初爲了找這裡最好的導師,不僅花了多年的積蓄,還求了這邊的人好久,才勉強便宜了些。
而樊梓一來卻直接給她派遣了最好的導師。這麼大的差距就像是刺一樣,擱在她心裡,怎麼都不舒服。
“哼!”她冷哼了聲,視線掃過她的肚子,眼神十分的鄙夷,“你是不關我的事,但是我這個人就是看不慣有些人明明一幅小三樣,還裝得一幅高貴像。我說,這孩子不會是哪個野男人的吧?”
“黃太太,如果你再出言不遜,那麼我們準媽媽部落也沒有必要招待一個無禮的人了!”還沒等樊梓作反應,一邊的導師就冷著臉低聲呵斥道,“黃先生,還請看好你太太?!?
被點名的黃先生身體微微一抖,唯唯諾諾地扯著自己老婆,“老婆,你就少說兩句吧!”
黃太太扭曲著一張肥臉,狠狠地扭著他的腰,“老孃怎麼就嫁了你這麼個窩囊廢的東西!”
說著,她一把推開他,衝到樊梓跟前,指著她的鼻子叫罵,“怎麼,敢做還不讓人說?我看你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這孩子也……”
“啪!”,極其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她的話,樊梓冷著臉盯著她,因爲用力太猛,手掌都在微微地發麻。
“我告訴你,這一巴掌是替我孩子教訓你的,教訓你不懂得尊重生命!”
黃太太完全被打懵了,還沒反應過來,樊梓一擡手,又是狠狠一巴掌,“啪!”
“這一巴掌是替你肚子裡的孩子打的,身爲人母,竟然不懂以身作則,真可憐!”
樊梓盯著她,眼神冷得幾乎可以殺人,丟下這幾句話,她轉身就朝活動室的方向走去。
火辣辣的疼痛感慢半拍地襲上兩邊臉,黃太太猛地反應過來,猙獰地面孔撲了過去,“好啊,你個小賤人,竟然敢打我,我弄死你!”
她瘋狂的動作連一邊的導師都沒來得及反應,她兇猛地朝著樊梓衝撞的動作就這麼在眼中放慢,導師心都緊縮了起來。
“小心!”
驚恐的吼聲脫口而出,樊梓轉過身,瞳孔猛然一縮,本能地往一邊退去,腳下卻絆到門角,整個人就往旁邊的地上摔去!
心,一瞬間提起,樊梓下意識地護著肚子,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擁有力量的手臂將她穩穩抱住。
“砰!”同一時間,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陡然間響起,樊梓心一抖,驚恐地擡頭還來不及看清男人的神色,慘叫的呼痛聲就響了起來。
“孩子,??!”
“老婆!”
樊梓身體一僵,轉頭看向聲源,入目的是慢慢從黃太太身下流出的血,幾秒鐘的時間,鮮血就染紅了一大片地板。
“老婆,你撐著!”黃先生慌亂地抱起痛苦呻吟的黃太太,瘋了般地往外衝。
樊梓痛苦一圈圈縮進,四周的人羣再次聚集起來,無數道懷疑譴責的目光直直射在她身上。
樊梓死死盯著地上的那一大片鮮血,臉色一片慘白,那麼多血,孩子……
孩子……
還保得住嗎……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她居然去刺激一個孕婦,是她害了她,她一定會得報應的,一定會的!
顧擎峰掃了四周的人羣一週,冰冷凌厲的目光讓衆人心一驚,下意識地躲進了各自的活動室裡。
“阿梓?”懷裡的人像是壞掉的木偶娃娃,盯著地上的血跡,失了血色的脣蠕動著,渾身都在輕微地發抖。
顧擎峰眉頭瞬間皺緊,連續叫了她幾聲,都反應。
他攔腰抱起她,卻在俯身的一瞬間,聽見了她不斷呢喃的話,“是我的錯,我害死了孩子,是我的錯……”
顧擎峰心口一痛,抱著她的手臂微微收緊,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
白教授收回醫療器,看了看牀上被打了鎮定劑,昏睡了過去的樊梓,老邁的眼裡閃過不忍。
轉身看向身後的顧擎峰,氣明顯帶上了責怪,“顧總,阿梓的丈夫是你?”
顧擎峰眸光沉沉的點了點頭,視線始終落在病牀上的樊梓臉上。
“你!簡直混賬!”白教授擡手指著他,因爲氣氛,臉部的皺紋都在細微顫抖,“你知道她是老婆嗎?知道她的孩子活不長嗎?你知道這麼折騰下去,她會沒命的!”
顧擎峰身體微微一僵,終於將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你!”白教授看著他那雙沉靜的眼睛,見鬼般地所有罵他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面前的男人很年輕,面容精緻,神情平靜,眼神深邃,幾乎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但是他卻莫名地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很隱忍,隱忍得讓人不甘。
“你……你好自
爲之!”白教授眼神沉了沉,丟下幾個字,繞過他,出了病房。
……
“對不起,對不起!”
四周一片的鮮紅色,樊梓驚恐地將頭埋在雙手掌裡,不斷地呢喃著。
“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要你不得好死!”淒厲的尖叫聲壓抑著痛苦跟恨意鋪天蓋地地朝她壓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樊梓攤到在地上,不斷重複著這幾個字。
手下一片黏糊的溼潤,樊梓愣愣地擡手,滿手都是鮮血,一滴滴地往下掉著。
“不!”樊梓木訥地搖頭,瘋狂地用衣服擦拭著雙手,然而那鮮血卻像是永遠也擦不完一樣,她的衣服,髮絲,四周所有的空間都沒染成了血紅色。
“阿姨,你爲什麼要害我,爲什麼……”
稚嫩的聲音幽幽地飄蕩在耳邊,不是的,不是的,樊梓大哭地搖著,鮮血不斷涌進嘴裡,她吐不出一句話。
……
“不是的,對不起,對不起,不是的……”
……
“阿梓!”顧擎峰進門看著閉著眼在病牀大哭地樊梓,她的雙手不斷地在空中亂動,瘋狂的動作徹動點滴,鮮血倒流回皮管裡。
顧擎峰瞳孔猛地一縮,飛奔到牀邊將人抱進了懷裡,不斷地安撫著,“阿梓,沒事的,你醒醒,都是做夢,快點醒來,沒事的!”
也許是他的聲音起到了作用,樊梓瘋狂的動作慢慢平復了下來,大哭的聲音也變成了小小的啜泣聲,但是卻更像是石頭般砸在他心上。
“阿梓?”
樊梓依舊閉著眼,眼淚不停地留著,打溼了他身前的衣服。
顧擎峰強壓下心口的痠痛,啞聲說道,“阿梓,快醒來,逃避是沒有用的!我知道你醒了!”
樊梓眼皮猛然一顫,並沒有睜開眼。
顧擎峰看著她不斷流出的眼淚,眼底一陣鈍痛閃過,最後變成了冰冷的顏色。
“樊梓,她的孩子已經死了,沒有保住!你必須接受事實!你想讓我們的孩子也胎死腹中嗎?!”
“你閉嘴!”嘶吼的嗓音破音地吼出,顧擎峰低頭,就見她一雙眼瞪得極大,眼白裡不滿了血絲,在夜晚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得有些可怖。
顧擎峰暗了暗,抓住她的雙肩脫離了自己幾寸,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她。
“黃太太的孩子沒有保住,孩子已經死了,兩天前就已經死了!”
樊梓瞪大的雙眼陡然緊縮了一陣,猛地推開他,“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顧擎峰冷冷看著她,“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你再這樣逃避下去,只會掏空自己的身體,別忘了你肚子裡還有孩子!”
最後一句話,他可以說是用吼得方式說了出來。
這兩天從她知道那孩子沒保住後,她就一直是這幅失了魂魄的模樣,噩夢、自我厭惡,自我罪惡。
他看著她,心口很痛,像是抽絲一般的疼痛,幾乎要將他逼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