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逡沒說話了，那隻讓人看了就覺得慎得慌的眼上下掃視了一陣劉辰，突然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去看看，對方的目的，到底是否真的是來提醒你的？又或者說，支使柳車亭出手的，是更高一個層面的？”

劉辰?jīng)]有直接回答，而是再一次坐下，手指在桌上敲打著：“我這邊得到的資料不多，但是也知道，柳車亭那傢伙，在今年三四月這樣的時候，突然之間表現(xiàn)得與常人不同了。我在世家裡的資料裡，也有查到與這種情況相同相近的現(xiàn)象，叫撞機(jī)緣，所以...”

“你懷疑對方得到的機(jī)緣，是什麼？”劉逡忽然開口問道：“如果只是正常的傳承，重生這些，你家裡也有一個妹妹，楚家也有一個楚夢菲，都是重生者，應(yīng)該還不足以讓你稀奇到這種程度。”

劉辰有些氣急：“你們怎麼什麼都知道，還能不能讓我有點(diǎn)裝13的機(jī)會了？”

“好你繼續(xù)?！眲㈠尹c(diǎn)頭認(rèn)輸。

“是這樣的，我確實覺得，對方在這一段時間內(nèi)獲得了機(jī)緣，但是如果認(rèn)知不多，可能會懷疑他得到的是傳承之類的東西，也就可以解釋對方爲(wèi)何少年老成且並非能預(yù)知未來了。”劉辰頓了頓，神色冷然：“現(xiàn)在的懷疑有兩個，一個是對方身後有人在，另一個，則是...你看過網(wǎng)絡(luò)小說嗎？”

劉逡指了指自己眼睛部位的繃帶：“我這雙眼睛，是在十二年前就蒙上了，你覺得我可能看過嗎？”

“...那我就直說了，世界上有一種東西，是叫做系統(tǒng)，能附著在人身上，爲(wèi)了完成某種目的，賦予或者剝奪宿主的什麼東西。“劉辰大概地解釋了一下，然後道：“就是這個，我懷疑對方是有一個系統(tǒng)。”

“你直接說我也是懂的，不用多費(fèi)口舌。”劉逡擺了擺手：“所以呢，你懷疑是對方背後的人，或者是系統(tǒng)給他的任務(wù)？這又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眲⒊桨欀碱^，道：“我與他見面的次數(shù)，也不過就二三次，要說只是這麼簡單的點(diǎn)頭之交，就能讓他不顧危險，到自己都覺得危險的地方，來給我說明其中玄妙，人可以無私到這樣的程度嗎？”

劉逡終於聽懂了劉辰的意思，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合著你是懷疑別人非奸即盜??？難道就不能是人家真的念舊情，然後特意過來通知你呢？”

“不可能，如果他的談吐沒那麼優(yōu)秀的話，我會相信，可是，一個人的本性，是無法掩蓋住的?！眲⒊缴碜酉蜥嵫?，擡頭望著天花板，數(shù)著上面的橫橫縱縱的線條，喃喃道：“誰都可以說自己天真無邪，無慾無求，誰都可以，但領(lǐng)袖不行，領(lǐng)袖，絕對不行！”

“行了行了，你這人可真沒趣。”劉逡搖了搖頭：“這樣說吧，換個人，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相信你說的話，甚至也不願幫你做任何事，但是換了我這...”他看了一眼劉辰期待的眼神，淡然道：“那就更不可能了?！?

劉辰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正要再說幾句好話，多磨一磨時，劉逡手一揮，便有一陣無形推力，將劉辰推得倒退了好幾步，退出了房間。隨後，劉逡的房間門輕輕關(guān)上，無論再怎樣，也推不開了。

劉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就要離去的時候，忽然擦眼而過一個影子，轉(zhuǎn)頭一看，卻是一個穿著牧師袍的中年男性。

那人年紀(jì)大概在四五十歲左右，雖然看上去沒什麼精神，但還撐得??；髮際線雖然有些高了，但還算是能看得過眼；這人有一個大鼻子，特別醒目，反而讓上面的一雙鷹一樣的眼睛顯得不怎麼讓人在意了，大概所有人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大概都會覺得對方不像是好人。

但是事實恰恰相反，劉辰認(rèn)識對方，甚至清楚，對方整整用了三十年的時間，在天朝各地傳教，勸人向善，哪怕是以世家的搜查手段，也未曾能找到過對方的一絲爲(wèi)惡的證據(jù)?？梢哉f，要是極西之地的諾貝爾和平獎考慮正經(jīng)的國人的話，大概是非他莫屬了。

“方主教？真意外你也會在這裡出現(xiàn)。”劉辰恨意外地看著對方緩步向自己走來，然後在自己身前站定，手稍微上揚(yáng)，搭在了劉辰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劉辰，我記得你，記得很清楚?！?

見對方說的話有些不妙的味道，劉辰微微皺眉，就要後退的時候，方主教便自己放開了手，退後了兩步，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黑的純黑不帶半點(diǎn)棕，白的純白不帶一點(diǎn)血絲：“你叫我一聲方伯，不虧。”

劉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方的話，便只好笑笑。而方主教似乎也不以爲(wèi)忤，手扶在了牆上：“我本以爲(wèi)，三十年的主的教誨，能讓我放棄掉七種原罪，在死後可以升上天堂，可是沒想，在這裡，我差點(diǎn)就壞了修行?！?

便擡頭看劉辰，方主教的臉上多了些哀求：“小女是受了奸人所惑，一時不懂一二，衝撞了世家的面子，還請放歸小女的靈魂於我，我...必有重謝?！?

方...對了，是方薰道？可是據(jù)說在早年間，這位方主教便一心撲在國教之上，無心他物，甚至有人說，那姓方的無情無義，要拋棄凡塵了去做天使了，單論公德，誰都比不上他，但私德上，著實不敢讓人恭維。

可是，這等據(jù)傳無情無義之人，也有對自己女兒在心的時候嗎？劉辰抿了抿嘴脣，果然沒見過的事情就是不能信全。

“自然是在我這裡的，不過，她和我廝殺的時候，似乎爲(wèi)了力量，已經(jīng)不顧一切了?！眲⒊讲[著眼，審視對方：“而且令愛已經(jīng)變成了比野獸還恐怖的...真的有必要，將她的魂體帶走嗎？”

“要的?！狈街鹘陶f得斬釘截鐵：“我的女兒，還有什麼猶豫的呢？”

劉辰深吸了一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既然你不嫌棄，那麼給你好了。”說著，劉辰手中一抖，一根碩大無比的圖騰柱便出現(xiàn)在兩人中間，一股寒氣散發(fā)而出，之後，一隻蠕蟲狀的生命便從中彈射了出來。

方主教伸出左手，上面閃爍著符文迴路，將那個蠕蟲一樣的東西收入進(jìn)去後，方主教長舒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指環(huán)，遞給了劉辰：“...一些賠償，還望劉先生...莫要見怪。”

見劉辰收了自己的指環(huán)後，方主教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去了。

不知爲(wèi)何，劉辰總覺得，對方似乎在顫抖...是太過悲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