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桐也是真的想笑,左不過她平素冷淡慣了,所以還能憋著。可楚羽卻笑得不行了,最後好不容易忍下來,一聽這蜈蚣精開口,當下又破了功。
“笑完木有笑完了麼?”蜈蚣精叉腰,“還能不能好好說話嘞?”
楚羽拭淚,“可以說嘞!”
“你既然是異類,何以會出現(xiàn)在這裡擾民?如今整個秋田縣都覺得是你的緣故,才導(dǎo)致了這些女子的失蹤,你對此有什麼解釋嗎?”梓桐問。
蜈蚣精哼哼兩聲,然後蹲了下來。這矮胖之人一旦蹲下來,就如同肉糰子一般,圓滾滾得厲害。他似乎有些委屈,“俺哪知道是咋回事嘞?俺在這秋田縣東邊那山上好不容易修煉成形,誰知道哪個壞東西借了俺的名頭去作惡。俺還委屈嘞,俺是憑自己本事修煉成這樣的,哪裡吃人嘞?”
楚羽憋著笑,蹲在蜈蚣精身邊,“你沒有抓那些女子?”
“俺抓人幹啥嘞?”蜈蚣精哼哼兩聲。“俺說了,俺不吃人。”
楚羽揉著鼻間,“那爲何牽連到你呢?”
“俺哪兒知道,俺又不敢去秋田縣對峙,免得到時候俺一出現(xiàn)。他們就把俺剁了給放在藥裡吃了。”蜈蚣精撇撇嘴,“俺這道行最多是嚇唬嚇唬人嘞,哪還能真的傷人。傷天害理殘殺老百姓是違背天道嘞,俺不敢,俺怕天打五雷轟。”
這話梓桐也說過。人間有人間的規(guī)矩,妖孽不可亂了人間道,否則是要遭受天譴的。
“這倒也是!”楚羽站起身來,“不過我們也不能全聽你的片面之詞,所以這件事的真僞。我們還得細細調(diào)查。那些姑娘到底是生是死?若是還活著又去了何處,這都去了何處?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實在讓人沒辦法下手。”
“那隻好等蛇君回來再說。”梓桐懷中抱劍,與楚羽一道走到了邊上說話。
“你覺得這蜈蚣精的話,可信嗎?”楚羽問。
梓桐也拿不定,“奴婢也說不好,畢竟咱們沒有窺透人心的本事。這蜈蚣精看上去老實,但到底是不是在誆咱們還不好說。左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奴婢覺得夫人還是得提高警惕。”
楚羽頷首,這話在理。
“然則看他這副模樣,方纔還現(xiàn)了原形卻沒有過多的傷人,奴婢覺得他這道行的確不怎麼高。蜈蚣精要修成人形是個漫長的過程,他那些話還是有一些可信度的。但是咱們不能全信!”梓桐補充。
楚羽點點頭,“我懂了,如今就等著蛇君在淵回來,咱們再問一問這裡頭是什麼情況。”
“你們商量啥嘞?”蜈蚣精道,“你們是不是不相信俺?俺說的都是實話,你們咋這麼欺負人勒?實話都不相信,你們還想相信啥?”
楚羽又笑了,“總不能蜈蚣精蜈蚣精的叫你。你有沒有名字?”
“咋沒有名字嘞?俺叫墩子。”蜈蚣精道,“小時候俺娘就覺得俺吃得太多,都快吃成墩子了,所以就叫俺墩子。”
“你兄弟姐妹呢?”楚羽又問。
“都走嘞。”蜈蚣精道,“俺娘是個了不起的。可惜她最後被你們凡人給當成了藥材,給吃掉嘞。當時俺們一家可幸福,就是你們總是上山不是抓蜈蚣就是抓蠍子,弄得俺們家破人亡!不過俺不恨你們,娘說嘞。這都是命!兄弟姐妹都被你們抓走嘞,就剩下俺一個死裡逃生。” 楚羽想著,這大概就是憨人有憨福。
“後來俺躲起來,無意中遇見了一個人,那人教了俺一些竅門。俺就逐漸的開始了修煉,終於修煉成人形。後來俺去了一趟鎮(zhèn)上,可殺死俺娘和兄弟姐妹的仇人早不知道投胎了幾輩子,仇也報不成嘞,俺就回來嘞繼續(xù)修行。”墩子道,“俺真的木有殺人,更木有喝人血。”
“秋田縣的事情,你知道嗎?”楚羽問。
墩子點點頭,“咋不知道嘞,他們找不到人就說是妖怪做的。可這附近就俺一個成精的。這不是往俺頭上潑髒水嗎?俺很生氣。”他輕嘆一聲,“可是俺只是修成人形,俺不懂得咋、咋運用修爲乾點啥事,那貴人木有告訴俺嘞!”
楚羽覺得頭疼,無奈的揉著眉心,“你就不能長點心呢?都能修成人形了,還不會運用修爲?你咋這樣笨呢?”
“你咋跟俺娘說的一樣嘞?”墩子驚訝。
楚羽哭笑不得,笑得有些尷尬,“看你這樣子,估計也想不到喝女子陰血能增長修爲吧!”
不過很奇怪的是,蛇君在淵還是沒回來,而這墩子竟然不敢靠近這茅屋,一個矮胖之人躲在楚羽身後探著腦袋,怎麼看都覺得是件很滑稽的事。
楚羽一把將他揪出來,“你做什麼?”
“俺娘說凡人都是很可怕的,什麼都吃。”墩子眨著眼睛,“若不是爲了救你們,俺可不敢出來。”
“你一個大男人那麼膽小做什麼?”梓桐蹙眉,“你這個頭頂他們好幾倍,你怕什麼?現(xiàn)出原形,壓都將人壓死了,還當什麼縮頭烏龜?”
“烏龜?俺是蜈蚣,不是烏龜。”墩子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
楚羽就這他腦門就是一巴掌,“把膽子放大點,躲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身後。你好意思嗎?”
墩子揉著腦門,瞧著兇神惡煞的楚羽,一臉的狐疑。
這還是弱女子?
可下手的勁兒,不輕呢!
“看什麼?”楚羽無奈的吐出一口氣。
“沒什麼。”墩子道,“俺修行這麼多年。是人是妖還是分得清楚的,你是凡人女子吧?”
“廢話!”楚羽道。
墩子瞧著梓桐,“你好像不是凡人。”
“廢話!”梓桐不屑。
墩子也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這不明擺著嘛……一個身上有妖氣,一個身上只有人氣。他這修行千百年的,好歹也算有了一樣本事,能辨人識妖。
院子裡什麼動靜都沒有,茅屋就這麼大,蛇君在淵又不是個安分的主,怎麼可能沒反應(yīng)呢?
三人靠近了後面這排茅屋,然而當梓桐推開門的時候,衆(zhòng)人才驚覺這屋子後面還有一道後門。看地上的痕跡,好像是馬蹄印。
“一定是咱們離開的那一會,他們帶著人走了。”梓桐冷了眉,“這下,真的只能等到蛇君回來才曉得是什麼情況。”
“會不會已經(jīng)打草驚蛇?”楚羽問。
梓桐深吸一口氣,“說不好!”
悄無聲息的回到客棧,黑貓安安靜靜的伏在楚羽懷中,對於衆(zhòng)人的焦灼半點都不願搭理。
“這貓還挺乖。”墩子憨厚的笑著,伸手想去摸一摸,哪知這貓突然叫了一聲,驚得他趕緊把手撤了回來,“脾氣不好。”
楚羽笑了笑,“它不喜歡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觸碰,所以你最好離我的貓遠點,免得到時候撓著你。”
“記住了!”墩子坐定,有些坐立不安,“俺是第一回在凡人的屋子裡坐著,有些不太習慣嘞。”
“不習慣也好,若是太過習慣了,難免會生出旁的心思來。”楚羽意味深長的說著。
且說那頭,蛇君在淵被人推上了馬車,這會蒙著眼睛不知要被帶往何處。
好在藝高人膽大,他一個修行千年的妖,還能怕了這些人?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他被人推搡著進了一間屋子。扯開遮眼布的那一瞬,饒是見多識廣的蛇君在淵也是愣了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帷幔輕紗隨風起,華燈初上歌舞揚。
手腕上的繩索還在,蛇君在淵也沒打算掙扎,這點玩意壓根困不住他。起身往外走。哪知剛到門口,便已有人推門而入。
一個肥肥胖胖,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扭著肥碩的腰肢上下打量著蛇君在淵。
這評頭論足的功夫,刻薄尖酸,“生得倒是高高瘦瘦的,可惜啊咱們的客人都喜歡小鳥依人的,這般模樣還敢說是上等貨?依我看呢,這最多也就是幾兩銀子,高價是不可能了。要就留下,不要就滾蛋。咱們這兒,不缺這水靈的姑娘。”
哎呦喂,蛇君在淵哼哼兩聲,這婆娘不識貨,竟然說他只值幾兩銀子?他想著就是自己現(xiàn)了原形當蛇肉去賣。也不止幾兩銀子吧?
一旁的漢子道,“這般容色還不好?媽媽未免太眼高於頂。”
中年女人圍著蛇君在淵走了一圈,然後笑得涼涼的,“長得還算馬馬虎虎,若說傾城國色,未免也太過誇張了一些。十兩!這是最高價格了!你要知道,不明來路的黑貨除了我這兒,可沒人敢收!”
漢子一咬牙,“得,十兩就十兩!”
“去賬房領(lǐng)銀子吧!”中年女人手執(zhí)扇子,銳利的眸子仍舊停留在蛇君在淵身上。
等著漢子離開,這纔對在淵說道,“到了我這春香樓裡,就得安分守己。不管你以前是千金小姐,還是鄉(xiāng)野丫頭,若做不到乖乖聽話,我就讓你吃吃苦頭。別以爲自己長了幾分姿色就了不得,若是不懂得討恩客歡心,咱們也有的是法子治你。聽懂了嗎?”
蛇君在淵只覺得一股氣從丹田處竄起,一下子直衝腦門。
楚羽小丫頭,這次你真當讓本君丟臉丟到家了,不但扮作女人被凡夫俗子生擒,還給賣進了青樓妓館,打量著是要讓他失身接客呢?最最重要的是,他堂堂蛇君修煉千年,竟然只值十兩銀子!
豈有此理!
豈有蛇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