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英傷得不輕,好在當(dāng)時狐小步反應(yīng)快,趕緊把他抱到了屋子裡,梓桐轉(zhuǎn)而去請了大夫過來??上Ф兆硬辉?,否則以墩子的醫(yī)術(shù),定然有十足的把握治好楚英。
“楚英?”胡映容拭淚。
她好強(qiáng)了一輩子,從不肯輕易落淚,而這一次是真的很害怕。
白姬始終面無表情的站在角落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做什麼。若說是做錯了,可情愛這種事本來就沒有對錯可言。
她不敢靠近楚英,生怕自己的一舉一動,會招致更危險的麻煩。想了想,她覺得還是自己離開爲(wèi)妙,免得到時候大家把怨恨都發(fā)泄在她身上。
可走到了門口,卻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楚英替自己擋了一腳的情形對她震撼很大,那一腳她是可以避開的,但是她真的沒有想到,楚英會撲上來。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是貪生怕死的模樣,怎麼會……會爲(wèi)她死呢?
但是……明知道狐小步那一腳是拼勁了全力,眼下卻如此癡傻,真是讓人不解。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梓桐厲聲質(zhì)問,“白姬,你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爲(wèi)何非要抓著楚家的人不放?如今你滿意了?這一場兒戲,可以到此爲(wèi)止了吧?”
“我沒讓他替我死?!卑准Ю溲劭粗魍?,“何況,這一腳也不是我踹的。是你們自己多管閒事,是你們害了楚英,爲(wèi)何還要來怪我?我什麼都沒做,關(guān)我什麼事?”
“什麼都沒做?”狐小步冷哼,“那你自己過來看看,看看楚英身上的妖毒有多深?你可別告訴我,這些妖毒也跟你沒關(guān)係,是楚英自己賴著你,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要受這妖毒的?!?
白姬沒有吭聲,只是眸色沉重的望著牀榻上奄奄一息的楚英。
楚英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之中,是狐小步的要保住了他的一線生機(jī),至於能不能好起來還得看後續(xù)的。
“九尾善於魅惑人心,你敢說你沒有動用媚術(shù)?”梓桐冷然。
“我沒有?!卑准栃臒o愧,這是她第一次討厭自己狐貍的身份,爲(wèi)何一提到狐貍精提到九尾,所有人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狐貍精迷惑男人?
她很確定,自己這一次真的沒有動用媚術(shù)。
“哼,狐貍是狡猾的,你自然不會承認(rèn)。”狐小步冷眼望著白姬,“若是楚英有什麼事,我們都不會放過你!這一次,就算是拼得一死,也會讓你付出代價。”
白姬不語。
她慣來善狡辯,但是這一次,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了。
“你是狐貍精?”胡映容定定的望著白姬。
白姬僵了僵身子,站在那裡有些侷促。被一個凡人婦人這般盯著看,她有些渾身不自在,尤其是這人還是楚英的母親。
“你跟我來,我有話與你說?!焙橙萜鹕硗庾摺?
“老夫人?”梓桐忙道,“她法術(shù)極高?!?
“楚英能替擋了這一腳,那就說明是真的對她有心,如果她要對我下手,那就說明我兒子瞎了眼看上了一個蛇蠍毒婦?!焙橙菝鏌o表情,“若是如此,那我這個當(dāng)孃的也認(rèn)了。兒子的債,我來還?!?
語罷,胡映容已經(jīng)出了房門。
“白姬,你最好放聰明點,若是你敢傷害老夫人,別怪我們不客氣。”梓桐低喝。
白姬冷眼,“如果我真的要動手,你們加起來最多跟我打個平手,我有必要忌憚你們嗎?”她轉(zhuǎn)身出去,隨著胡映容走到了僻靜處站著。
一時間她也不知該說什麼,良久纔對著胡映容道了一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楚英的傷,我會想辦法治好他?!?
“我要問的不是這些?!焙橙莼仡^看她,“我想問的是,楚英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否有些變化?”
白姬一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楚英慣來冷漠無情,怎麼可能爲(wèi)了一個人去死?他沒心沒肺,所以長久以來很讓我們頭疼。他很聰明,什麼東西一學(xué)就會,但唯獨在感情上,他是不會動情的?!焙橙輸宽?,“這是我們?nèi)仪妨怂彩菭?wèi)什麼這些年來不管他闖了什麼禍,我們都會給他兜著?!?
“我聽不懂。”白姬凝眉。
“楚英待你……好嗎?”胡映容問。
白姬想了想,繼而誠實的點點頭,“好!”
“那就對了!”胡映容輕嘆,“那就對了?!?
“什麼對了?”白姬不明白。
“你是狐貍精,你身上有妖氣?!焙橙菡f這話的時候,甚是平靜?!熬退悴皇悄?,換做是別的妖女,他也會逐漸改變逐漸變好?!?
白姬還是不太明白,這胡映容到底在說什麼?
不是她,還會有別的妖女?
那這楚英是跟妖結(jié)緣了?何以非要妖女才能開竅?
胡映容低低的苦笑,“你叫白姬?”
白姬點點頭,“是!”
“白姑娘,這件事不賴你?!焙橙萆钗豢跉猓斑@是楚英命中的劫數(shù),也是我楚家欠了他的。白姑娘,我還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楚英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至少他有點人情味了。一直以來,他都不懂得付出,也不懂得家人的重要性。”
無奈的笑了笑,胡映容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她想起了楚英的小時候,“他小時候也是個很聽話很乖巧的孩子,妹妹出生的時候,他很高興。楚英高興的跟我說,娘,我以後有個妹妹可以疼了。他說,娘,我以後要把最好的都給妹妹留著,誰敢欺負(fù)我妹妹,我第一個不饒他?!?
胡映容眸中噙著淚,“他也是這麼做的,這孩子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妹妹?!?
白姬蹙眉,“可他對楚羽,似乎並不像夫人所說的如此心疼。他對楚羽的態(tài)度,我又不是沒見過,夫人覺得這樣騙著我,好玩嗎?”
胡映容搖頭,“事情都不像你們所見到的那樣,你們都不懂,誰都不懂?!彼餍涫脺I,“有些事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語罷,胡映容擡步離開。
白姬不解,不像他們看到的那樣,那是哪樣?
胡映容回來的時候,瞧了一眼牀榻上仍是昏迷不醒楚英,眉目微沉的握住了兒子冰涼的手。
楚英出了事,霍庭燎自然是要來的。
霍庭燎進(jìn)門,楚風(fēng)行就坐在院子裡,一言不發(fā)的低著頭,聽得腳步聲也只是擡了一下頭,然後一聲長嘆。
“岳父大人。”霍庭燎躬身。
“進(jìn)去瞧瞧吧!”楚風(fēng)行沒了脾氣,坐在外頭面色黑沉得厲害。
他來的時候狐小步便已經(jīng)告訴他,楚英身上的妖毒很深,就算沒有這一腳,也是活不長的。如今是毒上加傷。要想好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霍庭燎擡步進(jìn)門,梓桐當(dāng)即行禮,“公子?!?
伸手扣住楚英的腕脈,霍庭燎眉心微皺,“好在是狐小步給的一腳,若是換成梓桐的,想來必定殞命當(dāng)場。這傷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這妖毒……”
千年九尾的妖毒,可不是尋常之物,想要清除也沒那麼簡單。
但是聽說楚英變得不一樣了,這倒是很奇怪的事情。
“岳母大人是否有什麼事瞞著咱們?”霍庭燎問,“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爲(wèi)好,若是一直遮遮掩掩。對於楚英的傷和妖毒來說,並沒有好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胡映容問。
霍庭燎輕嘆,“楚英身上是有妖毒,但是很奇怪,他身上的妖毒很難拔除,就好像已經(jīng)跟他自身融爲(wèi)一處了。要麼死,要麼……”
胡映容凝眉不語。
“岳母大人自己選擇吧!說實話,或者……讓楚英就這樣閉上眼睛。”霍庭燎起身,“這妖毒要剷除,恐怕不容易,畢竟毒澀入骨,非一朝一夕可以除去?!?
胡映容還在猶豫,狐小步忙道?!澳悴灰獌鹤拥拿??”
“小羽呢?”胡映容問。
“我刻意沒有告訴她,免得她太著急會出事?!被敉チ钦谘谶^去,“所以岳母大人可以放心說,不管發(fā)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告訴楚兒真相。”
“你保證!”胡映容道。
霍庭燎點頭,“放心吧,我不會告訴楚兒,免得她擔(dān)驚受怕的,受刺激。”
關(guān)鍵是,就算讓楚羽知道也沒用,她冰封了自己,對外界不聞不問。
胡映容正了容色,“其實楚英以前不是這樣。小時候的他是個好孩子,對妹妹對家人都有很深的感情。那些我有孕,這孩子便整日說著要我給他生個妹妹。”
“後來,我真的如他所願生了一個女兒,那便是你們見到的楚羽。楚羽出生那一天,出了很多事,有些事情想必你們也查到了,寒鴉漫天,香氣瀰漫。這些只是你們所看到的聽到的片面,有些事情,被我們悄悄的瞞住了?!?
狐小步與梓桐對視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胡映容輕嘆,“我家那老頭子回來的時候說了。楚英對你們提及,楚羽一出生就沒有影子的事情。那是真的,楚羽一出生,真的沒有影子?!?
眉睫駭然揚起,霍庭燎的身子微微繃緊,“你說什麼?”
以肉體凡胎出世,怎麼可能沒有影子呢?
凡人,都有影子。
除非,不是人。
可楚羽是楚風(fēng)行和胡映容所生,怎麼可能不是肉體凡胎?
胡映容繼續(xù)道,“楚羽出生的時候,風(fēng)行抱著她,是來賀喜的狐老道第一個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楚羽沒有影子,而且出生的時候不哭不笑,一直閉著眼睛睡覺,眉心還有個奇怪的印記?!?
“狐老道見著大喊一聲不好,把我們都給嚇著了。他說這印記恐怕大有來頭,但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如果孩子一直沒有影子,定然會被人當(dāng)成妖孽殺了。我們沒有法子,只能求著狐老道給想個法子。”
“最後還是楚英靈機(jī)一動,說是把自己的影子分給楚羽,無論如何他都要保全自己這個妹妹。他要護(hù)著妹妹一起長大,不想讓妹妹被人當(dāng)成妖孽殺死。”
狐小步凝眉,“所以我?guī)煾妇桶殉⒌挠白臃纸o了楚羽?”
“是!”胡映容點頭,“我們當(dāng)時也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這樣嚴(yán)重。”
胡映容輕嘆一聲,“楚英的影子分了一半給楚羽,於是楚羽便哭出了聲音,這纔好好的活了下來。楚羽似乎生來就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她對死屍特別感興趣,跟著她爹進(jìn)出停屍房一點都不害怕。狐老道說,這影子會逐漸模糊起來,所以外人是看不出端倪的。”
“事實的確如此,楚英和楚羽的影子後來逐漸完整,其實並不是完整,只是假象而已。別剝奪了一半影子的楚英變得焦躁不安,變得毫無定性,甚至於變得格外涼薄。一開始我們還想著,這孩子是以爲(wèi)我們把愛都給了小羽,所以他心裡不太平衡。”
“可後來我們才發(fā)現(xiàn),事實並非如此。他不但對小羽對我們涼薄,他對身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只有欲沒有情,就像是生命裡少了點什麼。後來狐老道才說了實話,人的影子裡有魂,分走了影子就等於分走了楚英的魂,所以失魂的人是會性情大變的?!?
說到這兒,胡映容瞧著牀榻上昏迷不醒的楚英,極是心疼的輕嘆,“這些年,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他還是那副樣子,怎麼都變不回來以前的模樣。那個疼愛妹妹。孝順父母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我們虧欠他,所以不管他做了什麼,都給他善後。”
“這也是當(dāng)初爲(wèi)什麼霍家威脅風(fēng)行,風(fēng)行會一口答應(yīng)的緣故。他對這個兒子虧欠了很多,所以纔會願意拿女兒去換兒子??刹还苁莾鹤舆€是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都捨不得,卻又無能爲(wèi)力。這丟了魂,還丟在女兒身上,你讓我們怎麼辦?難道要把影子拿回來嗎?”
“所以,我們寧可兒子一輩子涼薄無情,也要保全兩人的性命。雖然很自私,可都活著總比少一個來得好一些。大不了。我們夫妻兩個養(yǎng)楚英一輩子,臨了讓楚羽也多多照顧這個不成器的哥哥?!?
狐小步恍然大悟,“原來這裡頭還有這麼一件事,可師父從未提及?!?
“當(dāng)時你師父發(fā)了誓,所以不可能把此事告知任何人?!焙橙萑玑屩刎?fù)的吐出一口氣,“把事兒都說出來,果真是輕鬆多了。”
“夫人沒有影子?”梓桐覺得不敢置信,“可夫人真的是肉體凡胎,在她身上沒有妖氣沒有陰氣也沒有察覺魔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霍庭燎凝眉,“方纔岳母大人說,楚兒出生的時候,眉心有印記?”
“我當(dāng)時還以爲(wèi)這胎記怎麼長到孩子的眉心去了。後來小羽有了影子,這東西便消失了。”胡映容道,“那印記有些紅,消失之前還發(fā)過光?!?
“你可還知道,那印記長得什麼模樣?”霍庭燎問。
胡映容想了想,“好像類似於火焰的標(biāo)記,紅紅的?!彼噶酥缸约好夹牡奈恢?,“大概就是這個位置,但有了影子之後這印記便徹底消失了,此後十多年的時光,我都不曾再見過?!?
“我見過?!辫魍┥钗豢跉猓胺蛉酸醽怼醽怼?
“我也見過?!焙〔降?,“楚羽每次發(fā)狂的時候。這眉心都會出現(xiàn)這樣的印記,但是很模糊,並不算清晰。然而姑獲好像、好像知道一些什麼,只是……”
只是楚羽冰封之後,姑獲就消失了,也不知去了何處。
“什麼發(fā)狂?”胡映容愣住,“你們說丫頭髮狂?她怎麼發(fā)狂了?她爲(wèi)什麼發(fā)狂?丫頭她到底怎麼了?”
“她沒事,只是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但絕對沒有傷人?!被敉チ堑?,“岳母大人還是繼續(xù)說吧,楚兒沒事,如今最重要的是楚英的性命?!?
胡映容點點頭?!笆虑椴畈欢嗑褪沁@樣,別的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楚兒出生之前,岳母大人可曾遇見什麼事?比如奇怪的,跟尋常不太一樣的事情。”霍庭燎問,“遇見什麼奇怪的人,遇見什麼不一樣的事。”
胡映容仔細(xì)的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想了很久,她還是搖頭。
“老夫人再好好的想一想?!辫魍┑溃斑@裡頭很可能會有很重要的東西,也許能查出來夫人爲(wèi)何一出生就沒有影子的緣故?!?
胡映容面色微緊,“我好好想一想?!?
驀地,她突然一拍大腿,“對了。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當(dāng)時風(fēng)行出去有事,我跟楚英就去了河邊,當(dāng)時河邊楚英撿了一顆珍珠。那珍珠大得很,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大一個珍珠。當(dāng)時我就藏在懷裡,誰知道回到家之後,那珍珠便不翼而飛了?!?
“丟了?”狐小步問。
胡映容搖頭,“不太可能,我們當(dāng)時也以爲(wèi)丟了,就沿著原路繼續(xù)去找,可始終沒有找到。那條路經(jīng)過的人不多,不太可能被人撿走。再後來我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是不是機(jī)緣巧合的緣故。”
“珍珠?”霍庭燎凝眉不解,“有多大?”
“就跟小籠包一樣大。放在掌心有些沉甸甸的。”胡映容至今還記得那顆珍珠的模樣,“我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爲(wèi)這是一顆黑珍珠,尋常見不著。聽風(fēng)行說,黑珍珠也就是南海那頭才能偶爾見著,千百年難見一枚,十分難得。尤其是那麼大一顆,真的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黑珍珠?”霍庭燎面色沉冷。
“是!”胡映容道,“好可惜,當(dāng)時就莫名其妙的丟了。”
也許不是丟了,是生了。
當(dāng)然,這話霍庭燎也不敢隨便說。畢竟無憑無據(jù)。這黑珍珠出現(xiàn)得蹊蹺,消失得也蹊蹺。黑珍珠……南海出黑珍珠,一般來說都是作爲(wèi)朝廷貢品。
但很多皇室中人認(rèn)爲(wèi),黑珍珠乃是不祥之物,是以很多時候都極爲(wèi)排斥。
若是夏千羽轉(zhuǎn)世,難道是魂魄入了珍珠之內(nèi),最後悄悄進(jìn)了胡映容的身子?黑珍珠?好生奇怪!
“我把該說的都說了,楚英有救嗎?”胡映容問。
“這事兒,我得好好的想一想。他身中九尾狐毒,並非一朝一夕可解?!被敉チ且灿X得有些棘手,畢竟凡人中了妖毒,而且妖毒跟楚英融爲(wèi)一體,所以想拔除著實不易。
胡映容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好照顧她?!被敉チ切n狐小步道,“小步,你是驅(qū)魔一族的後人,想來一介凡人的安危,你應(yīng)該不成問題?!?
狐小步點頭,“放心,交給我,我保他魂魄不滅,暫時周全無虞。但是這妖毒,若不及早拔除,恐怕也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這事我來想辦法?!被敉チ瞧鹕硗庾?。
狐小步輕嘆一聲。
胡映容斂眸,“是不是真的沒辦法了?”
“你也別這樣想,霍家公子好本事,不會看著自己的大舅子出事。何況若不是他的半個影子留在了楚羽的身上,如今也不至於成了這副模樣,所以霍公子會負(fù)責(zé)的。”狐小步寬慰,“你只管放心,不會有事。”
語罷,他凝眉看著站在門口的白姬,眸色微沉,“你還敢來,如果不是你,楚英至於躺在這裡昏迷不醒嗎?白姬,公子不對付你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你還敢出現(xiàn),找死嗎?”
“這件事……”白姬瞧著窗戶上的大紅喜字,所有的話都哽咽在喉,不知該從何說起。這件事著實跟她沒什麼關(guān)係,當(dāng)初是楚英把她撿回去,也是楚英死活要賴著她的。
便是這成親一事,也是楚英的自作主張,說起來真的跟她沒什麼關(guān)係。
可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輕嘆一聲,白姬轉(zhuǎn)身離開,消失在院子裡。
胡映容起身走到門口,微微愣了半晌,“這姑娘……”
“是狐貍精?!焙〔降?,“你也莫要同情她,原本她靠近楚英就是爲(wèi)了殺死楚羽?!?
胡映容駭然?!笆颤N?”
“她是來殺楚羽的,你以爲(wèi)她真的是來跟楚英談情說愛嗎?殺了楚羽,她就能完成最後的九尾之誓,能讓斷去的九尾重新生長出來?!焙〔浇忉專八岳戏蛉俗詈貌灰屗倏拷?,這狐貍居心不良,手段狠辣,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胡映容點點頭,“你只管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兒女,就算是拼了命,我也得護(hù)住這一雙兒女的周全!”
狐小步輕嘆一聲。
談何容易?
楚英昏迷不醒,楚羽……冰封在內(nèi)。還真是難兄難妹。
霍庭燎回來的時候,楚羽仍在冰封之中,保持著最初的狀態(tài)。
靜靜的坐回她的身邊,他伸手拂過那透心的冰涼,“霍夫人,你什麼時候回來?你可知道,我也會累?霍夫人,你回來可好?”
然則楚羽始終沒有動靜。
“知道楚英爲(wèi)何變成這樣嗎?原來是他把自己的影子給了你,是以連同他的一縷幽魂都送給了你,纔會變成如今涼薄無情的模樣。所謂的玩世不恭,只是因爲(wèi)曾經(jīng)的無私疼愛。”霍庭燎輕嘆,“難道你就不想看到你哥哥,重新變成原來的樣子嗎?”
“他曾經(jīng)。用命疼過你一場。”他低低的說著,“霍夫人若聽得見,就應(yīng)我一聲好不好?如今楚英身中妖毒,我得想個法子拔除妖毒,並且將他丟在你身上的一魂重新歸入他的體內(nèi),讓他擁有完整的三魂七魄,如此……他就可以回到原來的樣子,你懂嗎?”
她豈會不懂,只是此刻的楚羽,早已……
她一襲黑衣隱沒在黑暗中,臉上帶著詭異的面具,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皇宮大內(nèi)。長長的披肩逶迤在地,所有人看不到她。甚至可以穿過她身子走過去。
夜色迷茫,面具下的眼眸,透著寒涼無溫。
嗜殺的君王端坐在金殿之上,懷中抱著傾國傾城的美人,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在殿內(nèi)曼妙起舞。舞姿翩翩,可這心裡都帶著無盡的恐懼,生怕行差踏錯,便會血濺三尺。
楚羽站在那裡,冷眼看著富麗堂皇的宮殿,然後將視線落在了帝王懷中的愛妃身上。
眉目如畫,顧盼生輝。巧笑倩兮,美眸盼兮。一顰一笑果真叫人挪不開視線,難怪帝王如此歡喜。
她還從不知道,原來林璇璣也能妖成這樣。
媚眼如絲,香肩半露,使出渾身解數(shù),只爲(wèi)君王頻回顧。
君王含笑望美人,罔顧江山萬里塵。
“愛妃覺得如何?”皇帝問。
林璇璣笑得極好,“皇上,這一味的歌舞真是乏味,不如……不如咱們來點好玩的。”
“如何好玩?”皇帝問。
如玉的胳膊已經(jīng)掛在了皇帝的脖頸上,她吐氣如蘭,脣齒微啓,“皇上,您看那些太監(jiān)好可憐,這些舞姬生得這般貌美,卻要在宮裡孤獨終老,不如叫他們也快活快活?!?
“好主意!”皇帝朗笑兩聲,“愛妃果真聰慧。”
一聲令下,當(dāng)著在座文武大臣的面,太監(jiān)們不得不衝上去將舞姬壓在身下,可太監(jiān)沒傢伙事,只能用些手段。若是皇帝覺得不滿意,或者太監(jiān)與舞姬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當(dāng)場就會被殺死。
頃刻間,殿內(nèi)一片靡靡之風(fēng),亦滿是殺戮之氣。
頭顱滾落腳下,都不過尋常爾爾之事。
林璇璣在笑,看著那些茍合的奴才們,笑得花枝亂顫,笑得文武百官面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