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深雨,有一個深藏心底的秘密,她自幼時開始,便有一個噩夢如影隨形,這是她的夢魘。
在夢中,她是風,是無所不在的風,她來自於青萍之末,亡於雲海之巔,她來自一片寬闊的土地,那一片土地,有著九州四海。
她的夢魘,是風中的生靈,那永生永世追逐於她,卻永遠追不上的的生靈。
但如今,她的夢魘,多出了兩個,數次的仙魔大戰,帶走了她最爲重要的兩個人,第一個,是她的父親,爲了追求更爲強大力量而墮落入魔的父親!
第二個,是她曾經的道侶,是那個連一聲招呼也沒有打,就離她而去,身入魔荒的人,也是她如今所憎恨的人,弒夢魔尊。
“你還好嗎?”弒夢魔尊看向了柳深雨,這個曾經名爲柳雨寒的女子,也是他曾經的道侶。
“我好的很!”柳深雨冷冷出聲,如同對待一個仇人。
“是了,你已有了他,自然是好的。”弒夢魔尊苦笑,他看到了範建遠遠跟在柳深雨身後,他也清楚的知曉,那是柳深雨如今的道侶,一個仙荒的天才人物。
“他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我和他,已經在東荒仙王的見證下,結成道侶!”柳深雨的話,如同一把把利刃,插在弒夢魔尊的心上,而弒夢魔尊,唯有苦笑。
“師尊......他老人家,還好嗎?”弒夢魔尊話語之中竟有一絲哽咽,柳深雨提起了他昔日的師尊。
“如今,他已是我的師尊!和你,再也沒有半點關係!”柳深雨冷笑不止,她想要斷絕弒夢魔尊所有的念想。
苦笑,唯有苦笑。衆叛親離,隻身來到這魔荒界,弒夢魔尊卻從不後悔。他也同樣有秘密深藏於心。
弒夢魔尊開始轉過身去,他的手中取出了一物。這是他一直想要交給柳深雨的東西,他已見過了柳深雨,他也已經確定了,這個女子,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一絲一毫屬於他,她對於自己,唯有怨恨。
“站住!”柳深雨大聲一喝。她費盡心思才找到了弒夢魔尊,豈能輕易讓他走掉。
弒夢魔尊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東西,他轉過身去,看向了柳深雨。在他轉身的一刻,他的心就已經死去,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已經斷絕。
範建此刻警惕的看著弒夢魔尊,他留意到了弒夢魔尊取出了一物放在手心。柳深雨是他的道侶,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還有什麼事?”弒夢魔尊回頭,他的聲音已經冰冷,他的心,比聲音還要更冷一些。
“從你棄我而去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已經決定。再次見到你,我會親手殺了你!”柳深雨咬牙切齒,絲毫沒有掩飾心中的殺意。
“你動手吧......”弒夢魔尊再也沒有回頭,他朝著魔修陣營慢慢的飛去。
柳深雨取出了自己的仙劍,那火紅如血才仙劍,一如她對弒夢魔尊的仇恨,一劍飛出,如同長虹貫日,朝著弒夢魔尊刺去。
“仙術!誅魔刺!”柳深雨雙手結印,一道仙術施展,那火紅色的仙劍之上,有著一根根金光閃閃的利刺伸出,這些利刺,對於魔修來說,是致命之物。
弒夢魔尊已經察覺到了這仙劍的到來,他也清楚的感受到了,這仙劍能夠擊殺自己,但他沒有打算還擊。
仙劍如火,頃刻間就燃到了弒夢魔尊的背後,距離弒夢魔尊已經不過一寸的距離,柳深雨沒有收手的意思,弒夢魔尊也同樣沒有打算躲避。
這一劍飛出之時,便代表著二人的恩斷義絕,不,或許是從弒夢魔尊墮落成魔的那一刻起,柳深雨對他,就已經再無一點情誼。
“砰!”
火紅仙劍被憑空定住,出手的卻不是弒夢魔尊。
範建見到此幕,心中暗恨,他對柳深雨一往情深,此刻恨不得弒夢魔尊趁早死去,也省的日後夜長夢多。
出手爲弒夢魔尊擋下這仙劍之人,是遠處的程雲,他身後的巨大眼球浮現,永恆真靈運轉下,將這仙劍給攔下。
程雲攔下了仙劍之後,也是朝著此處飛來,若是柳深雨和範建再對弒夢魔尊出手,他不會客氣。
“你,真的想殺我......”弒夢魔尊回過頭去,他再也清楚不過,若是程雲沒有出手,他方纔就真的死了,一時間,他只覺得天昏地暗。
一滴淚水滑落,弒夢魔尊默默的哭了,原本攜手的道侶,如今卻是生死不共的仇人,他想過柳深雨會恨自己怨自己,但他從未想過,柳深雨竟然真的會殺了自己。
“青木帝仙!不!無月帝魔!你這個叛徒!”範建見到了程雲立刻是憤然出手,身爲仙尊後期的他,有資格和程雲這個在仙荒和魔荒都是極爲出名的無月帝魔一戰。
“我從來都沒有過效忠,何來背叛!?”程雲對範建的話語卻沒有在意,他從來都不是仙荒大陸的人,如今投到魔荒界也算不上背叛,更何況,他是爲了仙帝的密謀而進入到魔荒。
範建和程雲對峙著,二人都沒有急著出手,此刻對於他們二人來說,更爲重要的,是柳深雨和弒夢魔尊。
“這東西,是給你的......”弒夢魔尊的淚水流盡之後,他將手中之物,朝著柳深雨所在拋去,再也沒有回頭,他已不需要回頭。
柳深雨揮出一道仙力,托住了這飛來的物事,她伸出手,一道仙力運轉,破去了物事之外的封印,這東西終於是露出了真容,這是一個骨灰罈。
“父親!”柳深雨看到了骨灰罈上所刻的名字,這骨灰正他父親所留!
“趙噬空!”柳深雨收起了骨灰罈頓時暴起,朝著弒夢魔尊所在飛去,她要去問個清楚。
範建緊隨其後,卻是被程雲給攔住,弒夢魔尊是風埃星的覺醒者。自然也就是程雲的人,範建對於弒夢魔尊有著極深的惡意,程雲自然不會讓他去打擾弒夢魔尊和柳深雨。
“你。給我滾開!”程雲一指範建,冷冷開口。
“仙術!七律雷!”見到程雲阻攔。範建也不和這昔日的青木帝仙糾纏,仙術出手,對著程雲轟去。
七道不同的音調聲響起,化爲了七道狂暴的天雷降臨,這七道天雷封住了程雲的所有退路,在程雲在身旁爆裂。
程雲身後的帝魔翼舒展開來,將他包裹在其中。魔皇所煉製的魔器豈是凡品,這七道天雷,連帝魔翼都未曾撼動一絲,更不要說傷到程雲了。
“定界!”
程雲也不想和範建繼續糾纏。仙尊後期,剛剛開戰的他或許要慎重對待,而此刻程雲的逆之本源大成,更擁有兩件逆天之器和魔皇煉製的三件魔器,範建這個仙尊後期。實在不是程雲的敵手。
被程雲定住了身形,程雲飛身之上,誅仙劍飛出,頂在了範建的喉嚨上,定界之術的效果消失。範建已經恢復了行動能力,但此刻他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程雲只需一劍刺下,就可取了他的性命。
“你再動一下,我不會留手!”輕而易舉的制服了範建,範建這纔是親自感受到了程雲這位青木帝仙的強大實力,他微微點頭,他可不想死在此地。
遠處,柳深雨已經追上了弒夢魔尊,她走到了弒夢魔尊的面前,臉上帶著疑惑和震驚,她開口問詢起了弒夢魔尊:“爲何我父親的骨灰會在你手中,他是怎麼死的!?”
弒夢魔尊擡起頭,看到了柳深雨的急迫,他心中又是一陣刺痛,或許如今的他,對於柳深雨來說,價值僅僅是回答這些問題罷了。
“柳皓魔君,死於曠瀁魔尊之手!”弒夢魔尊話語平淡,沒有一絲起伏,他將柳深雨之父,柳皓的死訊告訴了柳深雨。
“曠瀁魔尊如今身在何處!”柳深雨怒從心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豈能平靜。
弒夢魔尊到了此時,卻是不再平靜了,這件事,是他心中的痛,他也不想言說。
“星主大人,我想見一見真正的風。”弒夢魔尊沒有急著回到柳深雨,他走到了程雲的面前,對著程雲說道。
程雲瞟了柳深雨一眼,凝重問道:“你已決定了嗎,一旦決定,便沒有退路了。”
弒夢魔尊點頭,他回過頭去,望了望柳深雨道:“我是風埃,她便是風了,我追逐她永生永世,卻從未見過真容,她亦從來不屬於我,如今,是該有個了斷了。”
“如此,也好!”程雲點頭,心念一動,他腳下的血煞飛出,接過了程雲手中的誅仙劍,抵住了範建的喉嚨。
“趙噬空!你還沒有回答我!”柳深雨如今心中唯有父親死去的真相,她跟隨而來,和弒夢魔尊面對面,死死的盯住了弒夢魔尊。
弒夢魔尊取出了一枚玉筒,拋給了柳深雨,他自己,則是看向了程雲。
程雲會意,他的意志已經憑空而出,一道道風,自蠻荒而來,凝聚於這三途河之上,這是弒夢魔尊,畢生所求而不可見不可得的風!
對於弒夢魔尊的選擇,程雲很理解,這是風埃的宿命,他既成爲了風埃星的覺醒者,就不能逃避這宿命,即便是程雲以那逆命之術,也無法改變,他唯有尊重弒夢魔尊的選擇,讓他完成最後的心願。
風漸漸吹起,弒夢魔尊的身形,慢慢的變爲虛幻,他是風埃,生於風,死於風,他和風,本就是一體。
就在此時,程雲也是看清了弒夢魔尊的命格,他是風埃之命,永生永世追逐於風,而不可得。
柳深雨此時,已經將玉筒看完,她也明白了,當初弒夢魔尊爲何一聲不吭的離去,她也明白了,爲什麼弒夢魔尊會有他父親的骨灰罈。
“我墮落入魔,只爲將柳皓魔君帶回仙荒......”
“柳皓魔君,死於曠瀁魔尊之手......”
“曠瀁魔尊,死於我弒夢魔尊之手......你父親的骨灰罈,正是我擊殺曠瀁魔尊之後,奪回了柳皓魔君的屍體火化而成......”
“我一生追逐的,是風,也是你,但風不屬於我,你也未曾屬於我。”
“柳雨寒,你是我趙噬空......”
“永生不遇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