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知道什麼?”
蘇靜攪動著咖啡,指甲上的淡紫色閃粉在燈光下微微發亮。
“您和張薇薇關係很好?”
陳軒然問。
“我們從初中就是閨蜜。”
蘇靜的眼神飄向窗外。
“她是個傻姑娘,太容易相信人。”
羅飛注意到她說這話時,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上的一道細疤。
“能說說張薇薇被性侵的事嗎?”
蘇靜的咖啡勺“當”地一聲掉在碟子上。
她。
“那天是2022年平安夜”
“薇薇那晚在朋友家打麻將到凌晨兩點。”
蘇靜的聲音越來越低。
“回家的路上,被四個男人拖進了小巷.”
陳軒然握緊了筆,指節發白。
羅飛的表情依然平靜,但眼神變得銳利。
“他們輪流.第一個人施暴時,其他三個按著她。”
蘇靜的嘴脣顫抖著。
“當第二個人準備繼續時,巷口突然出現一個女人。”
羅飛身體前傾。
“什麼樣的女人?”
“看不清臉,只記得她穿著紅色大衣,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蘇靜閉上眼睛,彷彿在回憶那個畫面。
“她大喊了一聲,那幾個畜生愣了一下,薇薇趁機掙脫跑了。”
“然後呢?”
陳軒然追問。
蘇靜睜開眼,淚水無聲滑落。
“薇薇跑出巷子後,聽到那個女人在尖叫她太害怕了,沒敢回頭,也沒報警。”
羅飛與陳軒然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是全新的線索.不止一個受害者。
“後來薇薇發現自己懷孕了。”
蘇靜繼續說。
“以爲是呂少川的孩子,還傻乎乎地想用孩子逼他離婚。”
“結果不是?”
羅飛已經猜到了結局。
“呂少川早就結紮了。”
蘇靜苦笑。
“他知道真相後,給了薇薇一套帶100萬貸款的房子就把她甩了。薇薇沒有工作,還不起房貸,走投無路”
咖啡已經冷了,三人都沒再動它。
羅飛的大腦飛速運轉。
四個施暴者,一個見義勇爲反遭毒手的女人,一個被拋棄的情婦.這案子比他想象的複雜得多。
“你覺得張薇薇的死是意外嗎?”
羅飛突然問。
蘇靜的眼神變得銳利。
“在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意外?”
回程的警車上,陳軒然一直沉默。
直到駛入警局停車場,她才突然開口。
“羅隊,我們真的要查下去嗎?”
羅飛關掉引擎。
“什麼意思?”
“那些畜生.”
陳軒然的聲音裡充滿忿怒。
“他們活該!”
“陳軒然!”
羅飛厲聲喝道。
“記住你的身份!我們是警察,不是法官!”
車內陷入尷尬的沉默。
羅飛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如果我們都憑個人好惡決定查不查案,這社會就亂套了。”
陳軒然咬著嘴脣不說話。
“法律或許不完美,但它是我們維護秩序的唯一工具。”
羅飛看著後視鏡中自己疲憊的眼睛。
“那個紅衣女人.無論她經歷了什麼,殺人就是犯罪。”
會議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羅飛將手中的調查報告輕輕放在桌上,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位同事。
所有人都低著頭,沒有人願意與他對視。
“根據現有證據,可以確定江夏參與了屍體處理。”
羅飛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裡格外清晰。
“而兇手,就在山水國際小區內。”
刑警隊長陳志強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
“羅飛,我們查了這麼久,線索全斷了。江夏咬死不開口,監控又沒拍到關鍵畫面”
“查不下去了?”
羅飛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
“就因爲困難,我們就要放棄?那三個女孩的命誰來負責?”
技術科的程雲川推了推眼鏡。
“不是放棄,是現實情況擺在這裡。江夏只承認侮辱屍體,殺人案跟他沒關係。我們連兇手的影子都摸不著。”
羅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馬克筆。
“讓我們重新梳理一遍。”
“兇手僞裝成女性約出死者,殺人後由江夏處理屍體,製造男性作案的假象。”
羅飛在白板上寫下關鍵點。
“江夏冒險幫忙,說明這個女人對他極其重要。”
“我們查遍了他的社會關係。”
鄧雲州插話。
“前女友、親戚、同事,沒發現可疑對象。”
羅飛突然停下筆,轉身看向程雲川。
“調出山水國際大門12月24日早上7點到8點的監控。”
屏幕上出現小區大門的畫面。
羅飛快進到7點40分,暫停。
“看這個女人。”
畫面中一個戴著口罩、帽子的女性快步走出小區大門,之後再未返回。
“注意到她的體型了嗎?”
羅飛聲音有些發緊。
“像不像李婭?”
會議室瞬間騷動起來。
“開什麼玩笑!”
陳志強猛地站起來。
“李婭是我們的人!”
鄧雲州湊近屏幕。
“走路姿勢不太像”
“如果是僞裝呢?”
羅飛反問。
“查查當天車庫監控,看李婭的車什麼時候出去的。”
程雲川迅速調出車庫錄像。
8點10分,李婭的白色SUV駛出小區。
“時間對不上。”
鄧雲州皺眉。
“大門那個女人7點40就出去了。”
羅飛眼中帶著銳光。
“江夏凌晨3點開車出去過,記得嗎?我懷疑他是去接人。”
“我們看過他回來的錄像。”
程雲川搖頭。
“車裡只有他一個人。”
羅飛嘴角微微上揚。
“如果人藏在後備箱呢?”
會議室再次陷入沉默。
“這太牽強了。”
陳志強打破沉默。
“就算李婭和江夏認識,她有什麼動機殺人?而且平安夜她還和同事聚會,完全正常。”
羅飛沒有立即回答。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小張,幫我查查李婭12月24日全天的行蹤對,越詳細越好。”
掛斷電話,羅飛看向同事們。
“我知道這聽起來荒謬。但所有線索都指向山水國際,而江夏保護的人,我們至今沒找到。”
“李婭那晚和三個女同事在一起。”
程雲川調出聚會照片。
“她們都說李婭一切正常。”
羅飛盯著照片中微笑的李婭,眉頭緊鎖。 照片上的她妝容精緻,神情自然,絲毫看不出異常。
“鬼才之眼顯示她沒有殺人嫌疑。”
鄧雲州提醒道。
“即使買兇殺人也會有痕跡。”
羅飛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他揉了揉太陽穴。
“我需要再想想散會吧。”
連續三天,案件毫無進展。
局長孟浩南的耐心正在耗盡,連在外地開會的副局長萬強也打來電話詢問。
“案子複雜,需要時間。”
羅飛只能這樣回覆,掛斷電話後重重地嘆了口氣。
辦公室門被推開,李婭走了進來。
她穿著整齊的警服,臉色略顯蒼白。
“羅隊,我回來上班了。”
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
羅飛擡頭,迅速調整表情。
“身體沒事了?”
“嗯,休息夠了。”
李婭笑了笑。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羅飛目光閃爍。
“先熟悉下這幾天的工作吧,不著急。”
等李婭離開,羅飛立即召集專案組成員。
“關於案子的任何信息,不得向李婭透露。程雲川,你負責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羅隊,你真懷疑她?”
程雲川壓低聲音。
“沒有證據啊。”
“所以纔要查。”
羅飛眼神銳利。
“記住她的手機密碼是0923,找機會檢查她的手機。”
第二天中午,羅飛看到李婭下樓取快遞,立刻溜進她的辦公室。
他快速輸入密碼解鎖手機,翻看通訊錄、短信、社交軟件。
“沒有第二個微信”
羅飛喃喃自語,手指飛速滑動。
“通話記錄也正常.”
突然,一條刪除的短信草稿引起他的注意。
恢復後只有幾個字。
“處理乾淨,別留痕跡。”
羅飛心跳加速,正要細看,門外傳來腳步聲。
他迅速鎖屏放回手機,假裝在找文件。
“羅隊?”
李婭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快遞盒。
“需要幫忙嗎?”
羅飛鎮定地拿起一份文件夾。
“找去年的案件資料。你快遞取完了?”
“嗯。”
李婭走進來,將快遞放在桌上。
“最近快遞真多。”
羅飛注意到她拆快遞的動作很自然,用的是右手。
所有受害者都是被左撇子殺害的。
回到自己辦公室,羅飛立即聯繫技術科。
“能恢復李婭手機裡刪除的照片嗎?越久越好。”
晚上,程雲川帶來了令人失望的消息。
“手機最近三個月的數據都被覆蓋了,恢復不了。”
羅飛站在窗前,望著夜色中的城市燈光。
案件像一團亂麻,每一條線索都指向死衚衕。
“羅隊。”
程雲川猶豫道。
“我們是不是方向錯了?李婭怎麼看都不像兇手”
羅飛沒有回答。
他想起李婭今天看他的眼神平靜中帶著難以察覺的探究。
“啪!”
孟浩南重重地將文件夾摔在會議桌上,震得茶杯裡的水都濺了出來。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三個刑偵隊的隊長低著頭,額頭上的汗珠在慘白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
孟浩南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刮過每個人的耳膜。
“連個兇手的影子都沒摸到,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萬強坐在角落裡,臉色蒼白。
他剛從醫院回來,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此刻他寧願自己還在病牀上躺著。
孟浩南的目光掃過來時,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只有羅飛挺直腰板,目光平靜地與孟浩南對視。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節奏不緊不慢,彷彿在演奏一首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曲子。
“羅飛!”
孟浩南突然點名。
“當初成立專案組的時候,你不是信誓旦旦說能破案嗎?現在呢?”
羅飛嘴角微微上揚。
“孟局,這次的案子確實不一般。兇手不僅心思縝密,背後還有高人指點。現場沒留下指紋、DNA,兇器消失得無影無蹤,監控拍到的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放屁!”
孟浩南粗暴地打斷他。
“你是想說這是完美犯罪?”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犯罪。”
羅飛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只有沒本事的警察。”
會議室裡的溫度彷彿瞬間降到了冰點。
萬強偷偷擡頭,看見孟浩南的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最後定格在一種危險的平靜上。
“好,很好。”
孟浩南點點頭。
“那你們給我個準話,什麼時候能破案?”
一隊隊長王剛擦了擦汗。
“十天.不,一週!”
二隊隊長劉志明趕緊接話。
“我們隊也差不多需要一週時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羅飛身上。
他輕輕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三天。”
羅飛說。
“什麼?”
萬強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孟浩南卻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羅飛,我就欣賞你這股勁兒。”
他走到羅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要是三天破不了案”
“我裸奔。”
萬強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孟浩南大笑。
“好!那就這麼定了!萬強圍著警局大樓裸奔三圈!”
他滿意地看了看錶。
“現在是上午十點,三天後的這個時候,我要看到結果。”
會議室的門被重重關上,留下滿屋子目瞪口呆的警察和一臉生無可戀的萬強。
“羅飛!你瘋了嗎?”
萬強一把抓住羅飛的衣領。
“三天?你知不知道這案子多複雜?”
羅飛輕輕掰開萬強的手指。
“萬隊,相信我。”
萬強盯著羅飛看了幾秒,突然泄了氣。
“算了,反正丟人的是我。”
他轉向其他人。
“所有人,十分鐘後小會議室集合!”
小會議室裡煙霧繚繞。
萬強叼著煙,眉頭緊鎖地翻看案件資料。
羅飛站在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線索和疑點。
“各位,我們從頭梳理一遍。”
羅飛敲了敲白板。
“第一個受害者張薇薇,22歲,大學生,被發現死在出租屋內,頸部有勒痕,但真正死因是心臟被刺穿。奇怪的是,現場沒有掙扎痕跡,門窗完好,財物未丟失。”
“第二個受害者林小曼,25歲,公司職員,死在自家浴室,同樣是被勒頸後心髒被刺。現場同樣乾淨得可怕。”
陳軒然補充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