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網絡IP是動態分配的,不過.”
屏幕上跳出一串數字和地圖座標。
“根據基站數據,這個‘一笑傾城'最近一個月登錄的位置都在.”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
“山水國際小區。”
羅飛替他說完,感覺心臟突然漏跳一拍。
“江夏住的那個高檔小區。”
辦公室再次陷入沉默。
羅飛盯著地圖上那個閃爍的紅點,距離江夏和李婭的公寓樓只有不到兩百米。
“但語音通話怎麼解釋?”
鄧雲州皺眉。
“如果是江夏假扮女人,聲音怎麼僞裝?變聲軟件在實時通話中會有明顯失真。”
羅飛想起李婭那張溫婉的臉,還有她提到江夏時眼中閃過的恐懼。
“如果是他老婆呢?”
“李婭?”
鄧雲州搖頭。
“她頭頂沒字,不是兇手。”
“但她可以幫忙聊天。”
羅飛站起身,在狹小的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江夏負責殺人,她負責釣魚。”
他突然停下。
“李婭說她每天十點準時睡覺,而這些女網友正好都是十點後活躍.”
鄧雲州瞪大眼睛。
“你是說”
“查查鄭浩的手機。”
羅飛抓起車鑰匙。
“如果也有類似聯繫人,那下一個就是.”
話音未落,桌上的對講機突然炸響。
“羅隊!中央公園西側發現屍體,初步確認是鄭浩!”
羅飛站在案發現場,眉頭緊鎖。
夜風捲著血腥味撲面而來,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地上那串清晰的40碼鞋印。
“兇手膽子不小啊,警方剛佈下天羅地網,他居然還敢頂風作案?”
羅飛低聲自語,眼中帶著冷意。
鄒小偉蹲在一旁,拿著測量工具仔細記錄著數據,擡頭道。
“羅隊,根據鞋印深度和步距推算,兇手身高應該在175cm左右,體重65公斤上下,男性。”
羅飛蹲下身,指尖輕輕劃過死者右腹部的傷口,傷口整齊而深,手法乾淨利落。
“傷口集中在右腹部,兇手大概率是左撇子。”
他瞇了瞇眼。
“但奇怪的是,這次屍體沒有被移動。”
之前的案子,兇手都會刻意調整屍體位置,彷彿在完成某種儀式。
可這一次,死者就倒在血泊中,毫無修飾的痕跡。
“兇手.改變計劃了?”
羅飛喃喃道。
“羅隊,監控調出來了!”
鄧雲州快步走來,手裡拿著平板。
羅飛接過平板,屏幕上顯示的是山水國際小區案發當晚的監控錄相。
凌晨五點十三分,一個模糊的身影從小區側門匆匆離開。
“是江夏。”
鄧雲州指著畫面。
“但他離開的時間,和法醫推測的死亡時間對不上。”
羅飛盯著畫面,眼神銳利如刀。
“鞋碼、體重都對得上,偏偏時間對不上?”
他冷笑一聲。
“太巧了,巧得像是有人故意設計的。”
鄧雲州一愣。
“羅隊,你是說.兇手在誤導我們?”
羅飛沒有回答,而是突然問道。
“如果兇手不是男人呢?”
“啊?”
鄧雲州懵了。
“一個左撇子的女人,穿上40碼的男鞋,再在身上綁點負重,是不是也能踩出這樣的腳印?”
羅飛緩緩說道。
鄧雲州倒吸一口涼氣。
“這確實有可能!”
羅飛眼神一沉。
“兇手在玩我們,她故意把線索往江夏身上引,可江夏偏偏有不在場證明,這樣一來,案子就陷入了死循環。”
“查!把山水國際當晚所有進出人員的監控全部調出來!”
監控室裡,羅飛和鄧雲州緊盯著屏幕。
畫面一幀幀閃過,忽然,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女人引起了羅飛的注意。
她低著頭,步伐很快,但走路的姿勢有些僵硬,像是刻意在控制什麼。
“停!”
羅飛猛地擡手。
畫面定格,黑衣女人的身影清晰了幾分。
“這女人身高體型和李婭很像。”
鄧雲州皺眉。
羅飛搖頭。
“走路姿勢不對,李婭走路時肩膀會微微晃動,這人太僵硬了。”
他翻出李婭的照片對比,確認她頭上沒有任何特殊標記這是他們之前排查嫌疑人時的一個細節。
“不是李婭。”
羅飛沉聲道。
“而且,這女人進了小區後,再沒出來過。”
鄧雲州一愣。
“她不是住戶?”
羅飛冷笑。
“如果是外來訪客,那她的目標很可能就是死者!”
翌日清晨,情報組的程雲川急匆匆衝進辦公室。
“羅隊!張薇薇的醫院記錄查到了!”
羅飛擡頭。
“有什麼發現?”
程雲川臉色凝重。
“她死前一週去過醫院,檢查結果顯示.她懷孕了。”
辦公室裡瞬間安靜下來。
“懷孕?”
鄧雲州瞪大眼睛。
“可她對外一直宣稱單身啊!”
羅飛眼神一沉。
“這就是關鍵。”
他站起身,緩緩踱步。
“一個單身女性突然懷孕,要麼是自願,要麼就是被迫。”
鄧雲州猛地反應過來。
“張薇薇曾經被性侵過,難道孩子是.”
羅飛站在張薇薇家樓下,擡頭望著那棟灰白色的居民樓。
七月的陽光毒辣,照得他瞇起了眼睛。
他下意識地鬆了鬆領口,感覺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
“羅隊,我們到底在等什麼?”
陳軒然站在他身後,不耐煩地用文件夾扇著風。
“其他組都已經開始行動了。”
羅飛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被街對面一家裝修豪華的髮廊吸引。
髮廊的玻璃門上貼著“巴黎之夢”四個燙金大字,透過落地窗能看到裡面幾個穿著制服的年輕女孩正在爲客人服務。
“你看那家髮廊。”
羅飛突然開口,掏出手機劃了幾下,然後遞給陳軒然。
“張薇薇朋友圈裡有一張照片,背景就是這家店。”
陳軒然接過手機,照片上的張薇薇笑容燦爛,身後正是“巴黎之夢”的招牌。
她穿著一條紅色連衣裙,肩上挎著一個看起來價格不菲的包包。
“所以?”
陳軒然把手機還給羅飛。
“就算她是這裡的顧客,又能說明什麼?”
羅飛勾起嘴角,露出那種讓陳軒然又愛又恨的自信笑容。
“說明她可能經常來這裡,說明這裡的員工可能知道些什麼。”
他整了整衣領。
“走吧,我們去‘洗個頭'。”
“什麼?”
陳軒然瞪大眼睛。
“現在?”
“辦案經費報銷。”
羅飛已經邁步向馬路對面走去。
“就當是體驗生活。”陳軒然咬了咬下脣,快步跟上。
她不明白羅飛爲什麼總是這樣隨心所欲,更不明白自己爲什麼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
推開發廊的玻璃門,冷氣撲面而來,夾雜著洗髮水和香薰的混合氣味。
一個穿著黑色制服、化著精緻妝容的女孩迎上來。
“兩位好,請問有預約嗎?”
羅飛露出迷人的微笑。
“沒有,臨時路過。兩位,洗頭加基礎護理。”
“好的,請跟我來。”
女孩領著他們走向裡面的洗頭區。
“我是小美,今天由我來爲先生服務。小玲會照顧這位女士。”
陳軒然被安排在了羅飛旁邊的位置。
她躺下時,餘光瞥見羅飛已經和那個叫小美的洗頭妹聊得火熱。
“先生是第一次來我們店吧?”
小美一邊調試水溫一邊問道。
“是啊,朋友推薦的。”
羅飛的聲音帶著笑意。
“她說你們這兒服務特別好。”
陳軒然翻了個白眼。
羅飛的“朋友”永遠是他套近乎的藉口。
“您朋友是誰啊?說不定我認識呢。”
小美開始爲羅飛打溼頭髮。
羅飛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
“她叫張薇薇,應該常來你們這兒。”
水聲突然停了。
陳軒然側頭看去,小美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
“薇薇姐啊.”
小美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她確實常來。”
羅飛乘勝追擊。
“最近怎麼沒見她來了?我還想約她一起呢。”
小美的手停頓了一下。
“她有段時間沒來了。”
語氣中透著猶豫。
陳軒然注意到羅飛悄悄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抽出一張證件在小美眼前晃了晃,又迅速收了回去。
小美的眼睛瞪大了。
“警官.?”她小聲驚呼。
“噓”
羅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們就是隨便聊聊。張薇薇的事,你知道多少?”
小美緊張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後,俯身在羅飛耳邊說了什麼。
陳軒然只能看到羅飛的眉頭越皺越緊。
“小玲,能幫我拿條幹毛巾嗎?”
陳軒然突然提高聲音,故意打斷他們的密談。
叫小玲的洗頭妹應聲離開。
趁著這個空檔,陳軒然壓低聲音質問羅飛。
“羅隊,你在幹什麼?這樣會打草驚蛇!”
羅飛不以爲然地笑了笑。
“有時候打草才能驚蛇。”
他轉向小美。
“加個微信?方便聯繫。”
陳軒然眼睜睜看著羅飛和小美交換了聯繫方式,然後看到羅飛在手機上操作了幾下明顯是在轉賬。
小美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警官,這.”
她既驚喜又惶恐。
“一點辛苦費。”
羅飛的聲音帶著誘惑。
“關於張薇薇,還有什麼能告訴我的?”
小美咬了咬嘴脣,湊近羅飛耳邊。
“薇薇姐她是被人包養的。”
她頓了頓。
“四海集團的總經理,姓呂,有老婆孩子的。”
羅飛的身體明顯僵住了。
陳軒然知道這個信息的重要性.四海集團是羅四海的公司,而他們之前一直懷疑的是江夏。
“有證據嗎?”
羅飛追問。
小美點點頭。
“薇薇姐有一次喝多了來洗頭,說漏嘴的。後來她還給了我五千塊錢,讓我別說出去。”
她猶豫了一下。
“我我還有她和那個呂總的合照,在手機裡。”
羅飛的眼睛亮了起來。
“發給我。”
陳軒然看著兩人頭碰頭地查看手機,心裡涌起一股無名火。
羅飛辦案時總是這樣,爲了線索可以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利用別人的感情。
而她,永遠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羅隊。”
陳軒然忍不住出聲。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其他組還在等消息。”
羅飛頭也不擡。
“再等會兒。”
他轉向小美。
“這張照片什麼時候拍的?”
“上個月吧。”
小美回憶道。
“薇薇姐那天特別高興,說呂總答應給她買房子。”
陳軒然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從洗頭椅上坐起來,水珠濺得到處都是。
小玲剛好拿著毛巾回來,被嚇了一跳。
“女士,您.”
“我好了。”
陳軒然冷冷地說,抓過毛巾胡亂擦著頭髮。
羅飛這才注意到她的異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怎麼了?”
“沒什麼。”
陳軒然硬邦邦地回答。
“你繼續聊,我先出去等。”
她快步走向收銀臺結賬,聽到身後羅飛對小美說。
“有事隨時聯繫我。”
那溫柔的語氣讓她的胃部一陣絞痛。
走出髮廊,熱浪撲面而來,但陳軒然覺得比裡面的冷氣舒服多了。
她,試圖平復翻騰的情緒。
爲什麼每次羅飛這樣她都會生氣?他們只是同事關係,他愛怎麼調查是他的事
“喂,發什麼呆呢?”
羅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有大發現。”
陳軒然轉過身,強迫自己保持專業。
“什麼發現?”
羅飛晃了晃手機。
“張薇薇確實是被包養的,但不是江夏,是四海集團的呂某川。”
他壓低聲音。
“這案子可能比我們想的複雜。四海集團是羅四海的公司,而羅四海”
“我知道羅四海是誰。”
陳軒然打斷他。
“所以現在要調查這個呂某川?”
羅飛點點頭。
“我已經讓技術科查他的資料了。”
他看了看錶。
“你先回局裡整理一下其他組的信息,我去四海集團附近轉轉。”
“你自己去?”
陳軒然皺眉。
“兩個人太顯眼。”
羅飛已經轉身要走。
“晚上碰頭。”
陳軒然站在原地,看著羅飛的背影消失在人羣中。
他總是這樣,獨斷專行,從不考慮她的感受。
她攥緊了拳頭,突然做了一個決定。
回到髮廊,羅飛站在髮廊的鏡子前,水珠順著他的髮梢滴落。
他甩了甩頭髮,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周圍,卻發現幾個正在等待的顧客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他,還有人偷偷掩嘴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