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是不是特別黏你?”
陳軒然突然坐直了身體,轉(zhuǎn)頭看他。
“你怎麼知道?”
“猜的。”
羅飛聳聳肩,心裡卻想起上次在陳家衛(wèi)生間無意中看到的那個破舊布娃娃,上面歪歪扭扭縫著“軒然”兩個字。
陳軒然咬了咬下脣。
“她小時候可喜歡我了,甚至偷偷做了個布娃娃,每天晚上抱著睡。”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後來那個娃娃不見了,她哭了一個星期。”
羅飛背後一陣發(fā)涼。
他記得那個娃娃,因爲它被藏在衛(wèi)生間櫃子的最深處,眼睛被摳掉了,胸口扎滿了針。
“你姐她”
羅飛斟酌著詞句。
“是不是有點記仇?”
陳軒然突然笑了。
“何止是記仇。小時候她被螞蟻咬了一口,就用開水灌了整個螞蟻窩。”
她的笑容漸漸消失。
“現(xiàn)在她特別討厭你,家裡連‘順'字都不敢提。”
羅飛挑眉。
“爲什麼是‘順'字?”
“因爲‘羅飛順口'啊。”
陳軒然摹仿著陳好的語氣。
“她說你油嘴滑舌,專騙小姑娘。”
羅飛哭笑不得。
“她還說我什麼了?”
陳軒然掰著手指數(shù)。
“調(diào)戲班主任、騷擾女同學、偷看大媽洗澡.”
她每說一個,羅飛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等等!”
羅飛打斷她。
“我什麼時候偷看大媽洗澡了?”
“上週三,小區(qū)公共浴室。”
陳軒然一本正經(jīng)地說。
“據(jù)目擊者稱,有個長得像你的人趴在女浴室窗口”
羅飛捂住臉。
“你姐編故事的能力不去寫小說真是屈才了。”
陳軒然突然湊近,在他耳邊輕聲道。
“不過我知道她在撒謊。”
她的呼吸噴在羅飛耳畔。
“因爲上週三晚上你和我在一起,記得嗎?在電影院,你把手放在我.”
羅飛猛地轉(zhuǎn)頭吻住她,截住了後面的話。
這是今晚的第五次親吻,每次都比上一次更深入。
陳軒然的嘴脣柔軟溼潤,帶著淡淡的薄荷味。
羅飛的手滑到她腰間,將她拉得更近。
當他們分開時,兩人都氣喘吁吁。
羅飛壞笑著問。
“你姐有沒有說我接吻技術(shù)很差?”
陳軒然紅著臉推他。
“她纔不知道我又沒告訴她我們”
“那我得好好表現(xiàn),不能辜負你姐的‘期待'。”
羅飛作勢又要吻上去,卻被陳軒然用手擋住。
“說真的。”
陳軒然突然嚴肅起來。
“我姐不是開玩笑的。她真的會想辦法拆散我們。”
羅飛收起笑容。
“那我乾脆娶了你姐算了,一勞永逸。”
“你敢!”
陳軒然猛地掐住他的胳膊,疼得羅飛齜牙咧嘴。
“開玩笑的!”
羅飛趕緊求饒。
“我哪敢招惹那個女魔頭。”
陳軒然鬆開手,但眼神依然危險。
“羅飛,你要是敢對我始亂終棄”
她湊近他耳邊,輕聲道。
“我會比我姐更狠。”
羅飛嚥了口唾沫。
這一刻的陳軒然讓他既心動又心驚。
他原以爲陳軒然是個感情新手,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時而羞澀時而大膽的表現(xiàn),總讓他懷疑背後有高人指點。
“你父母呢?”
羅飛轉(zhuǎn)移話題。
“除了喜歡沈浪,對我什麼看法?”
陳軒然的表情柔和下來。
“其實他們還挺喜歡你的,覺得你工作認真,人也靠譜。”
她嘆了口氣。
“但我姐總在他們面前說你壞話,他們現(xiàn)在也有點動搖了。”
羅飛苦笑。
“看來要當陳家的女婿不容易啊。”
“誰說要嫁給你了!”
陳軒然紅著臉捶他。
羅飛抓住她的手腕,認真道。
“軒然,我是認真的。雖然你姐是個麻煩,但我不會放棄。”
陳軒然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
她輕輕掙開羅飛的手,站起身。
“很晚了,送我回家吧。”
羅飛跟著站起來,從背後抱住她。
“要不.今晚別回去了?”
陳軒然轉(zhuǎn)身,食指抵在他脣上。
“想得美。”
她的聲音帶著笑意,卻不容拒絕。
羅飛知道今晚沒戲了,只好牽起她的手。
“走吧,送你回家。”
回程的出租車上,陳軒然靠在他肩上假寐。
羅飛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思緒萬千。
陳好的威脅不是玩笑,而陳軒然今晚的表現(xiàn)也讓他驚訝她似乎一夜之間從害羞的小姑娘變成了遊刃有餘的戀愛高手。
是誰在背後指點她?還是她一直在僞裝?
“到了。”
司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軒然家樓下,羅飛依依不捨地拉著她的手。
“明天見?”
“嗯。”
陳軒然點頭,突然踮腳在他臉頰親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跑進樓道。
羅飛摸著被親的地方,傻笑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第二天一早,羅飛剛到警局樓下,就看到陳軒然從對面馬路走來。
她今天穿了一條淡藍色連衣裙,頭髮精心打理過,在晨光中閃閃發(fā)亮。
羅飛看得呆住了.昨晚那個在他懷裡羞澀的女孩,今天竟如此光彩照人。
“早。”
陳軒然走到他面前,遞過一個紙袋。
“給你帶的早餐。”
羅飛打開一看,是三明治和咖啡,三明治上用番茄醬畫了個愛心。
他心頭一暖,正想說什麼,電梯門開了。
“進去再說。”
陳軒然推著他進電梯。
電梯裡只有他們兩人。
羅飛咬了口三明治,含糊不清地說。
“你今天真好看。”
陳軒然的臉立刻紅了,低頭擺弄裙角。
“我我早上五點就起來準備了。”
羅飛心頭一震。
五點?就爲了給他做早餐和打扮?他偷偷勾住陳軒然的手指,輕聲道。
“下次別這麼辛苦,多睡會兒。”
陳軒然擡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值得。”
羅飛突然覺得胸口發(fā)脹。
他正想告訴她自己打算向組裡公開他們的關(guān)係,電梯門突然開了。
“羅隊!陳警官!”
程雲(yún)川和鄧雲(yún)州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北江區(qū)出事了!有人被殺,局長讓我們立刻過去!”
警戒線外,圍觀羣衆(zhòng)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羅飛撥開人羣,出示警官證後彎腰鑽過警戒帶。
陳軒然緊隨其後,兩人默契地套上鞋套和手套。
“這陣仗夠大的。”
陳軒然低聲說,目光掃過現(xiàn)場忙碌的警員們。
羅飛點點頭,眉頭緊鎖。
“三個大隊都來了,看來不是普通案子。”
泥濘的地面上,一條暗紅色的拖痕觸目驚心,像一條蜿蜒的血蛇指向懸崖邊緣。
羅飛蹲下身,指尖輕觸泥土,溼潤的血跡尚未完全凝固。
“羅隊!”
周航從人羣中擠過來,三隊的制服上沾著泥點。
“你們也來了。”
“什麼情況?”
羅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周航壓低聲音。
“死者男性,四十歲左右,被捅了十幾刀後從懸崖扔下去的。更邪門的是”
他左右看了看。
“生殖器被割了。”
陳軒然倒吸一口冷氣。
“變態(tài)啊!”
羅飛的目光沿著拖痕望向懸崖。
“走,過去看看。”
懸崖邊,風呼嘯而過。
六七米下的亂石堆中,一具扭曲的屍體面朝下趴著,法醫(yī)組的黃色標記牌在屍體周圍圍成一圈。
羅飛瞇起眼睛,注意到拖痕在離懸崖邊緣一米多的地方戛然而止。
“有意思.”
羅飛蹲下身,手指丈量著拖痕終點的距離。
“兇手不是拖到邊緣推下去的,而是在這裡.”
他做了個託舉的動作。
“把屍體扛起來扔下去的。”
陳軒然皺眉。
“多此一舉?”
“除非.”
羅飛的目光變得銳利。
“兇手有某種強迫癥或者特殊儀式感。”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戴著金絲眼鏡、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過來。
羅飛認出一隊的新副隊長狄一凡,這位前刑偵教授即使在泥濘的現(xiàn)場也保持著學術(shù)精英的派頭。
“羅隊長。”
狄一凡微微頷首。
“發(fā)現(xiàn)什麼了?”
羅飛指了指拖痕。
“兇手力氣不小,能扛起成年男性拋下懸崖。”
狄一凡推了推眼鏡。
“初步判斷兇手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間,右利手,從傷口角度分析”
“狄教授。”
周航打斷他。
“咱們還是先下去看看屍體吧。”
繞到懸崖底部,血腥味撲面而來。
女法醫(yī)鄒姐正蹲在屍體旁,她的助理小王舉著相機不停拍照。
鄒姐擡頭看見羅飛,點了點頭。
“來了?”
“鄒姐,什麼情況?”
羅飛走近。
鄒姐掀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
“死亡時間凌晨兩點左右,正面三十八處刀傷,心臟破裂大出血致死。死後被拖拽拋下懸崖。”
她頓了頓。
“還有.生殖器被完整割除,丟在了上面現(xiàn)場三米外。”
羅飛蹲下身,和陳軒然一起戴上橡膠手套。
屍體正面慘不忍睹,刀傷密集分佈在胸腹部,有幾處深可見骨。
“這得多大仇”
陳軒然喃喃道。
羅飛注意到死者右手無名指有戒指痕跡。
“已婚?”
鄒姐點頭。
“戒指被兇手拿走了,可能是爲了干擾調(diào)查。”
“不。”
羅飛搖頭。
“如果是干擾調(diào)查,應該連手錶錢包一起拿走。只拿戒指.”
他眼中帶著精光。
“可能有特殊意義。”
“翻過來看看。”
羅飛示意。
幾人合力將屍體翻轉(zhuǎn)。背部除了墜崖造成的淤青和擦傷外,沒有其他傷口。
“正面襲擊.”
羅飛沉思。
“兇手要麼是熟人,要麼.”
“要麼死者當時處於無法反抗的狀態(tài)。”
狄一凡接話。
“醉酒、昏迷或被控制。”
小王突然指著死者褲腰。
“鄒姐,這裡有東西!”
鄒姐拉開死者皮帶,從內(nèi)褲邊緣抽出一張摺疊的紙條。
她小心展開,上面用打印機打著一行字。
“第三個。”
羅飛和陳軒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連環(huán)殺手?”
陳軒然聲音發(fā)緊。
羅飛。
“看來我們有大麻煩了。”
市局高級會議室內(nèi),投影儀將現(xiàn)場照片打在幕布上。
孟浩南局長坐在首位,面色凝重。
羅飛環(huán)顧四周,三個大隊的骨幹幾乎全數(shù)到場。
“死者朱明偉,42歲,‘舒心閣'按摩店老闆。”
刑事勘察科的同事指著投影。
“已婚,有一個女兒在國外讀書。現(xiàn)場沒有打鬥痕跡,兇手可能是趁其不備襲擊。”
羅飛注意到狄一凡正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字跡工整得像印刷體。
“這是第三起類似案件。”
孟浩南的聲音讓會議室安靜下來。
“小張,給新來的同事介紹一下前兩起。”
投影切換到另外兩張屍體照片,同樣慘不忍睹。
“2023年3月18日,李昌星,45歲,‘夜來香'KTV老闆,被刺27刀後拋入麻雀溝,生殖器被割除。”
小張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酷。
“8月12日,陳國柱,43歲,‘金海灣'洗浴中心經(jīng)理,被刺32刀後丟入枯井,同樣被閹割。”
會議室裡響起低聲議論。
羅飛注意到陳軒然的手指在桌下微微發(fā)抖。
“共同點?”
羅飛問。
“都是娛樂場所經(jīng)營者,已婚男性,年齡相仿。”
小張回答。
“兇手使用的都是普通水果刀,戴手套,沒有留下DNA。”
“還有這個。”
孟浩南舉起證物袋,裡面是三張紙條,每張都寫著“第一個”、“第二個”和最新的“第三個”。
“切鳥狂魔.”
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引來幾聲乾笑。
“啪!”
孟浩南局長的手掌重重拍在會議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會議室裡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昌星案、陳國柱案,再加上昨天這起新的命案,三起案件,一起都沒破!”
孟浩南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刮過每個人的耳膜。
“江城警察局今年的命案破案率已經(jīng)跌到了百分之八十,離省廳要求的百分之百差了整整二十個百分點!”
我坐在第二排,能清楚地看到孟浩南太陽穴上暴起的青筋。
他今年五十五歲,再過幾年就要退休,顯然不想在職業(yè)生涯的最後階段留下污點。
“農(nóng)曆新年還有不到三週時間。”
孟浩南環(huán)視全場,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如果這三起案件再不破,不僅年終獎要打?qū)。疫@個局長也要去省廳做檢討!”
會議室裡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