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羅飛低聲說,假裝幫她整理裝備,實則將一個微型追蹤器塞進她的潛水服領口。
陳軒然戴上潛水鏡,翻身入水。水面很快恢復平靜,只留下幾圈漣漪。
羅飛盯著手錶,每一秒都像被拉長的橡皮筋。
十五分鐘過去,水面終於有了動靜。
陳軒然浮出水面,摘下呼吸器,朝羅飛比了個OK的手勢。
“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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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總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將遙控器遞給羅飛。
“按下紅色按鈕,集裝箱會浮上來。”
他示範了一下使用方法,動作熟練得像在展示一件玩具。
羅飛接過遙控器,突然變臉。
“魏總,恐怕你得跟我們走一趟了。”
話音未落,手銬已經銬在了魏總手腕上。
周旋和曾建同時出手,制服了魏總的兩名手下。
“警察!不許動!”
羅飛亮出證件,聲音在空曠的爛尾橋上回蕩。
魏總竟然笑了。
“羅警官,久仰大名。”
羅飛心頭一震,對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但此時不容多想,江邊突然亮起無數燈光,大批警察從草叢中現身。
江面上,警用快艇呼嘯而來,探照燈將整個區域照得如同白晝。
“幹得漂亮!”
孟浩南大步走上游艇,拍了拍羅飛的肩膀。
“這次立了大功!”
羅飛沒有放鬆警惕。
“孟隊,別忘了你答應的事。”
“放心,周旋和曾建先從輔警做起,表現好再轉正。”
孟浩南笑著看向兩名年輕人,他們正押著魏總的手下。
警員們用專業設備將水中的集裝箱打撈上來。
兩個巨大的銀色圓球在探照燈下閃閃發光,像兩顆外星來的蛋。
緝毒專家小心地切開外層防水膜,露出裡面的透明包裝。
“這是.”
專家戴著手套捏起一小塊晶體,在燈光下觀察,然後難以置信地嚐了嚐。
“冰糖?”
羅飛衝上前,抓起一把”貨”塞進嘴裡。
“哈哈哈。”
魏總的笑聲從看守車裡傳來,隔著鐵柵欄都能感受到他的得意。
“羅警官,法律禁止賣冰糖嗎?”
審訊室內,白熾燈將魏總的臉照得慘白。
他靠在椅背上,姿態放鬆得像在自家客廳。
“魏成軍,你以爲這樣就能脫罪?”
羅飛坐在對面,聲音很冷。
“我們掌握了你六年來製毒販毒的全部證據。”
魏總挑眉。
“哦?那證據呢?我的冰糖工廠?”
羅飛盯著魏總的眼睛,發動了”鬼才之眼”,這是他從不示人的秘密能力。
魏總頭頂浮現出一串信息。
[魏成軍,42歲,前特種兵,六年前開始製毒.]但關鍵部份模糊不清,特別是關於幕後老闆的信息。
“你背後是誰?”
羅飛突然問道。
魏總有些詫異,隨即恢復平靜。
“羅警官想象力真豐富。我只是個賣冰糖的商人。”
羅飛的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短信。
他看了一眼,臉色驟變,秦老師在醫院去世了,死因不明。
“今天就到這裡。”
羅飛起身離開審訊室,在走廊撥通了情報科程雲川的電話。
“查一下當年撞死秦語彤的富二代。”
程雲川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
“已經查過了,那人去年吸毒過量死了。對了,有個奇怪的現象,江城最近五年吸毒死亡人數激增十倍。”
羅飛握緊手機。
“繼續說。”
“七八年前江城有過一次全市掃毒,毒品幾乎絕跡。但半年後,市面上突然出現大量高純度毒品,專家推測可能是本地生產的。”
程雲川停頓了一下。
“還有,你讓我查的路驍集團,他們捐建的所有希望小學都叫'花語希望小學'。”
這天,在追悼會現場,黑白相框裡的秦老師笑容溫和。
羅飛站在人羣邊緣,目光掃過那些低頭啜泣的學生們。
他們大多衣著樸素,有的甚至打著補丁,都是秦老師生前資助過的貧困生。
“羅隊,你怎麼了?”
陳軒然壓低聲音問道,注意到羅飛的手指在顫抖。
羅飛沒有回答,他的視線死死盯著那口半開的棺材。透過縫隙,他看到了死者的側臉,那根本不是秦老師。
雖然五官相似,但耳垂上的那顆黑痣位置不對。
秦老師左耳垂有痣,而棺材裡的人右耳垂有痣。
“陳軒然。”
羅飛突然抓住搭檔的手臂。
“棺材裡不是秦老師。”
“什麼?”
陳軒然有些震驚
“這不可能,法醫已經”
“是秦老師的弟弟。”
羅飛打斷她,聲音低沉而急促。
“他們互換了身份。秦老師沒死,他就是我們要找的毒師。”
陳軒然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環顧四周,生怕有人聽見他們的對話。
羅飛已經拉著她快步走出靈堂,鑽進停在路邊的警車裡。
“你確定?”
陳軒然關上車門,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
羅飛掏出手機,快速調出一張照片。
“看,這是去年秦老師參加學校活動時的照片,左耳垂有痣。而棺材裡那個人.”
他劃到下一張,是剛纔偷拍的棺材內部。
“右耳垂有痣。秦老師有個雙胞胎弟弟,住在東山養老院,患有阿爾茨海默癥。”
“所以秦老師利用弟弟的身份假死.”
陳軒然恍然大悟。
“可動機呢?他爲什麼要製毒?”
羅飛啓動車子,駛離追悼會現場。
“爲了報仇。不是爲了錢,是爲了給秦語彤報仇。”
“秦語彤?”
陳軒然思索片刻。
“就是你高中時那個.”
“我同學,也是秦老師的孫女。”
羅飛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
“五年前,她被五洲集團董事長的小兒子蔣某撞死。那混蛋是個癮君子,事發時毒駕,事後他爸花錢找人頂包。頂包者被判了八年,而蔣某逍遙法外。”
陳軒然沉默片刻。
“我記得這個案子,當時媒體大肆報道'富二代毒駕致人死亡',但後來突然銷聲匿跡了。”
“因爲蔣家花錢擺平了一切。”
羅飛冷笑。
“秦語彤的父母因此離婚,她母親精神崩潰進了療養院。秦老師知道真相,但無能爲力。”
車子駛入警局停車場,羅飛卻沒有下車的意思。
他轉向陳軒然,眼神銳利。
“後來江城開展掃毒行動,蔣某買不到毒品,被迫戒毒。再後來,他成了五洲集團副總,還娶了某集團千金,風光無限。”
“所以秦老師”
“秦老師看到他不僅逃脫懲罰,還過上了新生活,對秦語彤的死毫無愧疚。”羅飛握緊方向盤。
“於是他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復仇,利用化學知識製毒,讓蔣某重新染上毒癮。”
陳軒然倒吸一口涼氣。
“所以魏國富”
“魏國富是秦老師的學生,最初只是幫他分銷毒品。後來秦老師用販毒賺的錢幫魏總投資藥企,獲取代工訂單作爲掩護。”
羅飛解釋道。
“魏總還籠絡了三名機長,通過水哥和刀疤將毒品散到娛樂場所。整個網絡都是爲了讓毒品重新流入蔣某的生活。”
“天啊.”
陳軒然捂住嘴。
“那蔣某”
“吸毒過量死亡,一週前的事。”
羅飛冷笑。
“秦老師的復仇完成了。”
兩人沉默片刻,陳軒然突然擡頭。
“等等,你怎麼確定秦老師就是毒師?除了棺材裡的屍體.”
“魏國富是秦老師的學生;秦語彤和蔣某的案子;秦老師'突然去世'的時機;還有”
羅飛掏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
“這是東山養老院的資助名單,魏國富的醫藥公司是主要贊助商。秦老師的弟弟就住在那裡。”
陳軒然眼睛一亮。
“所以秦老師可能藏在那裡!”
“沒錯。”
羅飛終於打開車門。
“走吧,申請搜查令,我們去會會這位'已故'的化學老師。”
三小時後,羅飛和陳軒然帶著一隊警員包圍了東山養老院。
養老院坐落在郊區山坡上,環境清幽。
“陳軒然,你帶人封鎖所有出口。”
羅飛低聲命令。
“我一個人上去。”
“太危險了!”
陳軒然反對。
“如果真是他”
“他不會傷害我。”
羅飛搖頭。
“我們是師生,而且我是秦語彤的朋友。”
不等陳軒然再說什麼,羅飛已經大步走進養老院。
他出示警官證,詢問秦老師弟弟的房間。前臺護士指向三樓盡頭。
“318房,但秦老先生最近情況不太好,經常認不出人。”
羅飛點點頭,獨自走上樓梯。
三樓的走廊安靜得出奇。
318房的門虛掩著,羅飛輕輕推開,
房間出奇地整潔,一個白髮老人背對門口,正在給一盆蘭花澆水。
聽到開門聲,老人沒有回頭。
“羅飛,你來了。”
老人的聲音溫和而熟悉,正是秦老師。
羅飛站在門口,心跳加速。
“您知道我會來。”
秦老師放下噴壺,轉身。
五年不見,他比羅飛記憶中蒼老了許多,但眼神依然銳利。
“從你假扮李順去醫院看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羅飛走進房間,關上門。
“我的易容術不夠好?”
“不,很完美。”
秦老師示意羅飛坐下。
“但你忘了改變聲音。你來醫院看我時說的那句話,和李順的聲音一模一樣。”
羅飛苦笑。
“原來如此。”
秦老師倒了兩杯茶,推給羅飛一杯。
“我記得你高中時就立志當警察,現在果然實現了,還立了不少功。”
他啜了一口茶。
“我教書幾十年,最得意的學生卻要來抓我,真是諷刺。”
“爲什麼要這麼做?”
羅飛沒有碰茶杯,直視秦老師的眼睛。
“爲了報仇,值得搭上自己的一生嗎?”
秦老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起身走到窗臺邊,拿起一個相框輕輕擦拭。
羅飛認出那是秦語彤高中畢業時的照片,笑容燦爛。
“你知道語彤死的那天,是她二十歲生日嗎?”
秦老師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
“她買了蛋糕,準備回家和父母一起慶祝。那個畜生開車撞上她時,她手裡還提著蛋糕”
羅飛看到老人的手在顫抖。
“法庭上,那個頂包的人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秦老師繼續道,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而真正的兇手,蔣家的少爺,就坐在旁聽席上。”
羅飛記得這個案子,五年前轟動一時的交通肇事案,當時他剛調回江城,只聽說是個富二代酒駕撞死了女大學生,被判了八年。現在看來,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秦老師,您是說有人頂包?”
秦老師轉過身,眼中帶著羅飛從未見過的冷光。
“不是有人說,是確有其事。”
他走回桌前,從抽屜裡取出一個信封,推到羅飛面前。
“看看這個。”
羅飛打開信封,裡面是一張照片。
一個年輕男子站在法庭門口,西裝革履,面帶笑意,與新聞報道中的肇事者判若兩人。
“這是.”
“蔣家真正的少爺,蔣明輝。”
秦老師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而坐在被告席上的,不過是他家司機的兒子。”
羅飛感到一陣眩暈。
他想起自己經手過的無數案件,那些被金錢和權力扭曲的正義,那些無處申訴的冤屈。
但眼前這個案子不同,它牽扯到了他敬愛的老師。
“您是怎麼發現的?”
秦老師重新坐下,雙手交疊放在桌上。
“語彤死後第二年,我收到一個匿名寄來的U盤。”
他的目光變得遙遠。
“裡面是車禍路口的監控視頻,清晰拍到了駕駛座上的人,就是蔣明輝。”
羅飛皺起眉。
“您沒有報警?”
“當然報了。”
秦老師冷笑一聲。
“我第二天就去了市局,把U盤交給了副局長杜長風。”
羅飛猛地擡頭。
“杜局?”
“對,就是你現在的頂頭上司。”
秦老師的表情譏諷。
“我等了三個月,沒有任何消息。再去詢問時,杜長風說從未收到過什麼U盤,監控錄像也'不小心'被格式化了。”
羅飛感到一陣噁心。杜長風在局裡素有”笑面虎”之稱,表面和藹可親,背地裡卻與不少商界人士過從甚密。
“您確定是杜局”
“我親眼看著他收下的!”
秦老師突然提高了聲音,隨即又疲憊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