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qū)總院的高級護理病房,剛剛動過手術(shù)的肖可畏靜靜的躺在牀上,渾身上下插滿了各式的管子。牆邊的一張沙發(fā),肖奕蜷縮著身子躺在上面,輕微的鼾聲陣陣傳出。
門開了,進來的是馬曉春,後面跟著閃進兩個女孩,其中一個手裡提著一籃子水果,另一個則拎著幾盒看不到商標的東西,大概是補品之類。這兩女孩正是唐莉和接到肖奕電話剛剛趕回南京的淼淼。
輕輕的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淼淼走到沙發(fā)前坐下,溫柔的撫mo著肖奕那看上去有些憔悴的面孔,微微的嘆了口氣,低聲喊道:“肖奕,醒醒啊。”
肖奕嗯了一聲,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緩緩地睜開眼,面前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模糊變得清晰,不是淼淼又是誰呢?
“淼淼,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肖奕突然一把將面前的女孩抱住,竟然像個小孩一樣,聲音有些哽咽。
“我剛剛到的,你放手啊,馬老師和小莉都在呢。”淼淼的俏臉有些發(fā)紅,掙扎著說。
“啊,馬老師,小唐妹妹,你們來了啊,快坐快坐。”肖奕聞言一怔,隨後轉(zhuǎn)頭朝屋內(nèi)的兩人說。
馬曉春笑了一下,坐下身問:“手術(shù)成功嗎?耿昆跑那裡去了?”
肖奕伸了個懶腰,說:“醫(yī)生說手術(shù)還算成功,癌細胞還沒有完全擴散,現(xiàn)在還有小半個肺葉是好的,只要以後化療做的好,痊癒的機率還是比較大的。”
“那就好。對了,上次你打電話我說你向朋友借到錢了?誰那麼大方,能一次拿出二十萬給你啊?”馬曉春點點頭接著問。
“就是那個朱燦啊,他家有些錢,我給他打了電話,二話沒說就送過來了。既然有了,就省下你的面子以後再用好了。”手術(shù)成功,肖奕的心情也好轉(zhuǎn)了很多。
“那好,我看快中午了,我們出去吃飯吧,肖叔叔這裡有護士照看著呢。”淼淼挽著肖奕的手臂,看著牀上的肖可畏說道。
“也好,我好幾天沒吃上一頓好飯了,現(xiàn)在總算穩(wěn)定下來了,那就出去吃一頓好的吧。” 肖奕點點頭,然後看著唐莉打趣道,“我說小師妹,你們家古力那個跟屁蟲怎麼沒有跟來啊?”
“你亂說什麼啊?古力沒來你應該去問他纔對。”唐莉可不像淼淼那樣容易害羞,挺著胸回答道。
肖奕嘿嘿笑了一聲,率先出了病房的門。
軍區(qū)總院旁的一家規(guī)模還算不錯的酒店內(nèi),肖奕埋頭在一堆菜餚之中。就像一個幾個月沒吃東西的餓鬼似的,完全不顧及風度,一陣狼吞虎嚥。片刻的功夫,桌上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大半的菜餚都進了肖奕的肚子。
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肖奕打了個飽嗝,問:“馬老師,接下去有什麼比賽獎金高點的?”
“比賽?高獎金的?三星杯,獎金最高了。”馬曉春喝了口茶回答。
肖奕愣了愣,說:“我要國內(nèi)的比賽啊,三星杯的決賽要放到明年才舉行,我等不及的。”
“你現(xiàn)在的水平參加三星杯能進決賽?等不及,你還真敢想。”馬曉春笑了笑,繼續(xù)說,“國內(nèi)的大賽今年就新人王戰(zhàn)和NEC杯還沒開始,你最多就在這兩項比賽上撈些對局費了。”
肖奕盤算了半天,說:“新人王戰(zhàn),我不參加了,對局費低不說,獎金還基本沒有,浪費時間啊。我參加NEC杯好了,小日本給的獎金總要高點,混個冠軍也有不少錢。“
馬曉春不禁莞爾,說:“混個冠軍?你知道NEC杯有多少高手參加嗎?我、常昊、俞斌等只要是在中國圍棋屆排的上號的棋手都會報名參加。這麼多高手,你就有把握戰(zhàn)而勝之?”
“那我不管,反正我現(xiàn)在是一屁股的債,能撈多少就撈多少了。還有名人戰(zhàn)呢,我要是能戰(zhàn)勝老常,然後你只要放水給我,那我就能搞不少錢回來了。”肖奕起身坐到了馬曉春的身邊。
“要我放水?先不說你能不能過常昊那關(guān),就算過了,我也不會放水的。你沒看見我現(xiàn)在的頭銜是一年比一年少啊,你要想著名人的獎金,就憑真正的實力戰(zhàn)勝我吧。”馬曉春聽到放水兩字,不禁搖頭輕笑。
“反正我要還債,誰要擋我財路,我就跟他沒完。”肖奕眨了眨眼,粗暴的說道。
其餘三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隨後一陣鬨堂大笑。
肖可畏的身體經(jīng)過半個月的治療,慢慢的好轉(zhuǎn)了。接下去主要是術(shù)後的恢復治療。肖奕已經(jīng)決定用介入療法,所以身上的債務又重了一些,對月底舉行的三星杯預選賽更加的渴望了。
本屆三星杯中國區(qū)預選賽沒有像以往那樣放在中國棋院,爲了提高知名度,三星公司特意提出把比賽放在上海舉行。於是三星杯的預選賽也第一次落戶到了上海。
王元自從九五年升爲八段後,已經(jīng)慢慢的淡出一線,轉(zhuǎn)到裁判和解說領(lǐng)域,今年心血來潮想?yún)⒓尤潜囋嚒Ul知道預選賽第一輪就碰到了肖奕。對這肖奕往日的事蹟也略有耳聞,棋譜也看過幾篇,雖然整體感覺還是很不錯的,但還不是國內(nèi)的超一流高手,自己也有機會戰(zhàn)勝他。
八點半剛過,王元進入對局室,擡眼望去就看見肖奕已經(jīng)坐在了位置上,靠在椅子里正閉目養(yǎng)神呢 。王元也沒有去叫醒他,坐下身拿起手邊那雪白的軟布,慢慢的擦拭起棋盤來。
離開賽還有十分鐘左右,肖奕醒了,看著對面笑咪咪的王元,趕緊站起身說:“王老師,你好。這段時間有些累,睡著了,不好意思。”
“沒事,你睡得昏昏沉沉的纔好,這樣下棋就容易出昏招。”王元爲人十分開朗,笑咪咪的說。
肖奕大汗,拿過桌上的軟布,將棋盤用力的擦了幾下說:“王老師你還真幽默。”
上午九點,比賽正式開始。肖奕捧著棋盒遞給王元猜先,結(jié)果再次延續(xù)了好運,執(zhí)黑。
當肖奕的黑棋落在右上小目的時候,王元突然感覺到剛纔那個有些疲憊的少年不見了,取代的是一個殺氣騰騰的劊子手。雖然看上去對面的肖奕也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但是王元清晰的感覺到了從棋盤上散發(fā)出來的那種氣息。
王元是個快棋手,而今天的肖奕也下的飛快,佈局再沒有流水的意思。雖然手勢依舊綿軟,但是那一顆顆黑棋卻有如大刀金戈般的砍向白棋,完全不顧自己的後防是否破綻百出。
王元很鬱悶,雖然看到了黑棋到處的破綻,但是卻沒有辦法騰出手來進攻。黑棋瘋狂的進攻讓白棋有些喘不過氣來,基本上每一手棋都在最大化的挑起戰(zhàn)鬥,絕對不會選擇安穩(wěn)的各自圍空。
肖奕這個時候腦子裡都是那三十萬的債務,要是連一個退居二線已久的八段也拿不下的,憑什麼去奪取國內(nèi)外的冠軍獎金呢?而且這段時間爲了照顧肖可畏,自己的身體明顯有些勞累,如果棋局不緊不慢的拖下去,那麼說不定到最後自己體力會出問題,那時候出勺子的話就算是完了,這圍棋不就是誰最後出勺子就誰輸嘛。因此只有在前半盤儘量攪亂局面,一擊成功纔對。
從上午九點到中午封盤,黑棋大刀闊斧般的進攻硬是把王元從一個快棋選手變成了一個超級慢棋選手,三個小時的保留時間已經(jīng)花掉了兩個多小時,而肖奕卻只用了四十分鐘左右。
午餐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肖奕只是用了十分鐘就將面前盤子裡的東西解決掉,然後迅速的跑進了棋手休息室,躺倒在沙發(fā)上,開始默唸老聶。
下午續(xù)盤,王元依舊沒有精力來破壞黑棋的地盤,反而眼睜睜的看著白棋一條二十多子的大龍慢慢的被黑棋包圍起來。一時間心頭不禁一陣感慨,這面前眼睛帶著血絲的傢伙到底吃了什麼啊,完全是一幅拼命三郎的樣子,而且一點面子也不給,硬生生的將白棋的大龍就這樣給吃了。
一百七十七手,王元終於受不住了。棋盤上白棋的二十多子的大龍已經(jīng)基本被吃住,但是黑棋竟然還不放手,又開始打另外六個子的主意,而且白棋還很難應付。要是一盤棋被吃了兩條大龍,王元以後也別見人了,抓起一把白子在手中,鬱悶的扔到了棋盤上,中盤認輸。
棋局剛一結(jié)束,肖奕伸手就將棋子歸置到棋盒中,然後恭敬的問道:“王老師,覆盤嗎?”
“復啊,來!”王元聽見肖奕的語氣還算恭敬,於是點了點頭。
“啊,這棋還要復啊?我要睡覺了。”肖奕看起來卻有些失望,拿起了棋盒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還好王元沒有聽清楚這句話,要不然肯定要被氣的吐血。於是兩人飛快的復起盤來。
這時候,在研究室裡的馬曉春看著電視畫面,點了點頭,笑罵了一聲,對著身邊一人說:“這臭小子,現(xiàn)在知道玩命下棋了,要是早有這樣的精神,水平早就上去了。”
一旁站著的卻是陳祖德,他點點頭說:“但願這次的事,能讓他迅速的成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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