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勳!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與她見面嗎?”隨著邵震邦一聲怒斥,邵家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一場家庭的聚餐就被這一聲怒斥破壞了原本和諧的氛圍,“原因我不是已經(jīng)告訴過你,你爲(wèi)什麼還要這樣執(zhí)迷不悟?”
邵勳頹廢地低著頭,沒有回話也沒有反駁,心情卻壞到了極點。那個人吻到她了嗎?爲(wèi)什麼會這樣!她爲(wèi)什麼不拒絕呢?一個連串的問題在腦袋裡翻騰著,充斥著他的整個腦子,任何事情都無法與此刻的心痛相比。
“小伊也是!讓他看著你,他竟然跟你串通一氣來糊弄我,這樣藐視命令的人,留在軍中還有什麼用!明天就給他辦復(fù)員手續(xù),從哪兒來讓他回哪兒去,別留在我這兒丟人現(xiàn)眼!”
“爸!您息怒,您得注意身體,別爲(wèi)這兩小子氣壞了身體!”一旁的邵宏急忙勸慰著,偷偷瞥向邵勳的目光中滿含著失望。
“我能不氣嗎我?”被氣得一臉通紅的邵震邦,怒目圓睜,不停地喘著氣,“從小到大全家誰不寵他?可是他呢?陽奉陰違,說一套做一套,這是我家邵家人的做法嗎?簡直目中無人,無法無天了!”
“爸,您消消氣兒,這事兒咱們吃完飯再說好不?”邵宏滿額細(xì)汗,臉色並不好的,卻依然陪笑著。對於邵勳這事兒,他原本就極不贊同他,曾經(jīng)也給過他時間去處理,可是他呢?不但沒有跟藤悅分手,反正跟她黏糊得更緊了,真是個不同話的孩子,難怪父親會如此的生氣。
“吃!就知道吃,出了這種事兒,我能吃得下嗎?”邵震邦已被氣得七竅生煙,面對這滿桌的飯菜,他哪裡還有胃口吃得下去?至於小伊的失職,他是實在不想多說了,在過去的幾年裡,他一直跟隨著自己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地閃失,可是這一次他到底是怎麼了,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還好現(xiàn)在是和平年代,如果是戰(zhàn)爭時期,那自己的這條老命不是就危險了?乍一想到此處,不禁後怕出一身冷汗來。
而邵勳卻依舊低著頭,不理不睬,呆愣著滿桌的飯菜,同樣沒有任何的食慾。爲(wèi)什麼她不拒絕?爲(wèi)什麼?心像被刀絞般的疼痛,如果不是小伊非要將自己拖回來,真恨不得衝上前去宰了那混蛋小子!他爲(wèi)什麼敢那樣?就因爲(wèi)自己不在她的身邊,她是屬於自己的,誰也別想奪走,誰也別想!
“怎麼著?你小子還不服氣?”邵震邦氣不打一處來,拍得桌子乒乒作響。邵勳收回了思緒,心情壞到了極點,不服又怎麼著?這事兒本來自己就不服氣,爲(wèi)什麼非要把上一代人的恩怨記到下一代人的身上呢?小悅那麼單純,怎麼可能是他想像中的那種人呢?
“我就是不服!”邵勳從來都沒有頂撞過父親,可是這一次,他卻完全地顛覆了從前,那個衆(zhòng)人眼中的乖寶寶已經(jīng)長大了,再也不想像從前一樣沒有主見地受人左右自己的思想。
邵震邦被這突如其來的頂撞所震驚,怔怔地凝視了他足足有半分鐘之久。在場的所有人也都驚呆了,齊齊將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而邵勳卻毫不在乎,緊握著拳頭咬緊了牙,鐵了心的與父親扛上了。
邵母鄭潔見這情形,心裡哪會不痛,眼前不由浮現(xiàn)出了許多年前邵穎出嫁前夜所發(fā)生的那件事情。當(dāng)時的她哭得很厲害,哀求著父親不要讓她嫁到那個家庭去。雖然對方也是名門望族,可是那個男人風(fēng)流成性,哪是能夠託付終生的人選?
然而固執(zhí)的邵震邦卻並沒有依她,雖然平時對她也是疼愛有加,可是就因爲(wèi)對方的父親是自己的戰(zhàn)友,一場悲劇的婚姻就此埋下了導(dǎo)火索。果然就在婚禮結(jié)束之後沒多久,他們離婚了。從此邵穎將所有的精力都投身於工作,之後近十年的時間,雖然她身邊不乏追求者,可是她卻再也沒有嫁過。一次傷心足以,不想再讓第二個人來給她傷害。
想不到時光荏苒,轉(zhuǎn)眼小勳也長大了,也到了該交女朋友的年紀(jì),原本這一切都無可厚非,然而他卻偏偏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孩兒。其實當(dāng)?shù)谝谎墼陔娨暽弦姷侥桥海崫嵾€是有些喜歡。那純美的扮相,那出塵的氣質(zhì),那優(yōu)美的舞姿,沒有一點兒配不上小勳的,可是當(dāng)她知道那女孩子竟然是來自那個國家,而且還是那個姓氏,一瞬間的好感也隨之埋入了心底。
然而邵穎卻並不這樣認(rèn)爲(wèi),就在邵震邦看罷那直播,大發(fā)雷霆的時候,她卻悄悄地跑來與自己談?wù)撈鹆怂南敕āD鞘且粋€大膽的提議,甚至大膽得有些不切實際,她提出爲(wèi)什麼就不能讓小勳將來娶了這女孩兒呢?他們即是真心相愛,爲(wèi)什麼就不能用他們之間的這場愛情來化解兩家間的仇恨呢?
但即便如此,她也有所擔(dān)心,因爲(wèi)她也不知西園寺家的想法,因爲(wèi)那個人淡出政壇的原因?qū)嵲谟行渌访噪x。傳說他是爲(wèi)了一個女子,一箇中國女子徹底地顛覆了他,他不僅改變了曾經(jīng)的想法,也放棄了一切,甚至隱姓埋名只想與她長相廝守。這原本只是個傳說,一個美妙的傳說而已。對於這個傳說她開始也只是將信將疑,可是當(dāng)她真正見到了藤悅,她開始慢慢地感覺到了那個傳說的真實性。
直到她的身份被證實,邵穎已經(jīng)能夠確定那個傳說是真實的,所以她才提出了那個大膽的想法。可惜那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邵震邦的脾氣鄭潔瞭解得很,與他相伴了四十多年,又怎會不瞭解他呢?
“反了!真是反了!”邵震邦被這小兒子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漲得通紅的臉就算要演關(guān)羽都不用再化裝,大兒子在一旁勸慰著他,可是二女兒邵穎卻若有所思,兀自坐在桌邊,顯得有些失神。
“小叔叔,你就少說幾句吧!”邵家俊在一旁勸慰著邵勳,悲催的自己,軍校生活已經(jīng)夠煩的了,好不容易回家吃頓飯,可這家庭戰(zhàn)爭卻沒完沒了,什麼時候這家裡也變成了戰(zhàn)場?這悲催的生活還讓不讓人活了!
然而此刻的邵勳卻根本聽不進去任何的勸告,腦袋裡全是那混蛋親吻她的畫面,濃濃地醋意燃燒著他的心性,如果不是父親的反對,怎麼可能會這樣呢?
拳頭被拽得咯吱作響,手臂上的青筋虯結(jié)蜿蜒,雙眼因怒氣而充血,這飯哪還能吃得進去!甩手離開了餐廳,這家就好似一座監(jiān)牢,桎梏了自己二十年,卻永遠都等不到刑期結(jié)束的那一日。
邵震邦見他如此忤逆地離開,氣得面色青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呼呼地喘息著,想不到自己四十歲時得此一子,還以爲(wèi)是上天的恩賜,到頭來卻是個催命的祖宗,固執(zhí)得連自己都自嘆不如。
“震邦,”鄭潔見他氣成這副模樣,心裡實在憋悶得慌,瞅了一眼邵穎,一個折中的計劃在腦海之中成形。然而邵震邦此刻正在氣頭上,渾身好似長刺一般,“你想說什麼?小勳都是讓你給寵壞的,真是慈母多敗兒!”一股腦地將氣發(fā)泄在了她的身上,鄭潔卻並沒有任何惱意,這麼多年來對於他的脾氣,又怎會不瞭解呢?
依舊保持著微笑,鄭潔看上去表面並不是那種很強悍的女人,然而卻能將看似鋼鐵般的他折服得妥妥帖帖,其實也並非等閒之輩。她的父親曾經(jīng)被授予於上將軍銜,而她從小也受過良好的教育,雖然在軍中她只是個副師級的軍銜,然而真正比起才幹,就連邵震邦也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有些見解根本不如她。然而此刻家事半非軍事,在他的那一句抱怨之後,卻驟然感覺似乎有些不妥。
說到寵溺邵勳,自己又何嘗不是呢?他要什麼都儘量地滿足,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如果能夠摘下來給他,自己也毫不猶豫。可是如今他的要求,竟是與西園寺翔的女兒交往,這不是明罷著的引狼入室又是什麼?搞不懂他爲(wèi)什麼那麼專情與那個女娃兒,難道這世界上就沒有比她更好的女娃兒了嗎?
鄭潔已然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與自己心中所想其實已經(jīng)不謀而合。她微微含笑坐到了他的身邊,用那平靜卻如清泉般的聲音澆滅著他心頭的怒火,“震邦,我實在應(yīng)該恭喜你。”
“喜?”邵震邦聽得更加疑惑,“我都快氣死了,你竟然還恭喜我!”
“當(dāng)然得恭喜了!”鄭潔的臉上依舊是那神秘的微笑,“小勳終於長大了,難道不應(yīng)該恭喜你嗎?”
“呵!”抽搐著嘴角,邵震邦苦楚地冷笑,“他是長大了,翅膀也硬了,連咱們的話都不願意聽了!”
“那是你的方法不對,如果換個方式或許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結(jié)果了。”
“什麼方式?”邵震邦天生的火暴脾氣,然而只要有她在,幾乎是沒有她壓不下的怒火。然而此刻鄭潔卻賣起了關(guān)子,淺笑的眼眸之中透著淡淡地睿智,她可不像他那樣只會暴跳如雷,幾個孩子全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誰的脾氣怎樣,她可是比他更加了解。
一個計劃在邵家的餐廳直接拍案而定,可是此刻的邵勳卻還對此一無所知,他並不知道另外一場更爲(wèi)強烈的暴風(fēng)雨正在悄然襲來,自己那飄零的愛情註定要在暴風(fēng)雨中再次被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