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如風呆呆地站立片刻,瞧見桌子上一杯茶盞,上面有云兒姑娘落下的硃紅色脣印。他拿起杯子藏在胸口,眼角含著淡淡的憂傷,嘴角泛起一縷多情的微笑。
宇文跋暴虐地在寢宮踱步,地上跪了一片太醫。
“難道還沒有人揭皇榜嗎?難道你們這麼多人,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柳姑娘去死嗎?朕養你們何用?”
他“唰”地抽出血亮的寶劍,跪著的太醫們抖得如篩糠,沒想到他卻是向自己的脖頸抹去,幸好被身邊的太監給攔下來了:“皇上,不可啊,皇上……”
寢宮裡頓時哀嚎遍野,哭聲震天。
宇文跋強忍著淚,說:“朕連自己最心愛的女子都救不活,還留著這條命幹什麼?”他回身看著躺在牀榻上奄奄一息的柳翩翩,真恨不得自己代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忽然,一個太監飛奔而來,跪下稟告:“回皇上……有人揭了皇榜。”
宇文跋雙手一抖,走到太監面前:“人呢?快,快去請來。”
他的話音剛落,有位青衣道姑已經飄然而入。
兩人打了一個照面。
那道姑年方十七八歲,手握一把拂塵,肌膚如雪,生得十分美貌,但面容端莊冷漠。她給宇文跋行禮:“貧道無雙參見皇上。”
宇文跋死死盯著道姑:“無雙……道姑,我們是否見過面?”
無雙目無表情地說:“見或不見有何兩樣,不過都是俗世來客。”
宇文跋清秀的長眉摺疊在一起,越看越覺得這道姑眼熟,可是這個時候不是盤問身份的時候,柳翩翩已經命懸一線了。
他說:“道姑,你是否有把握治好柳翩翩的魔癥?”
無雙默默點頭:“我若沒有十足把握便不會揭皇榜。”
宇文跋頓時大喜,急忙將手一擺:“若道姑能夠將柳翩翩醫好,你要什麼朕都可以賜給你。”
無雙說:“貧道治病時,請皇上和衆人迴避。”
宇文跋有些猶豫,見無雙一臉淡然,只得將心一橫,讓衆人都退下。
他自己則守在了門口。
此刻,天色忽然陰沉了,黑雲在天空迅即密佈,隨即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落了下來。隨身太監小心翼翼地勸說他回御書房等待,他只是不語,獨自立在檐下看點點滴滴的落雨,狂風捲起他的袍角,吹亂他的烏髮,他卻渾然不覺,一心只惦記著房內的柳翩翩。
回想起與她初次邂逅的情景,他的嘴角含著一縷似愁非愁的淺笑。她帶給他的歡樂是那麼的少,卻是那麼的深刻。已經深深刻在了記憶深處永遠不會忘記。
太醫說,今夜柳翩翩若再不醒來,就永遠不會醒來了。
翩翩,你放心,朕絕不會讓你孤身上路。他在心裡默默地訴說。
他握了握腰間的佩劍,這一剎那間,忽然對自己爭取來的皇權有些心灰意冷之感。如果這錦繡江山無人分享,獨自活過這漫長的一生又有何快樂可言?倒不如和柳翩翩一起,化塵,化土,化煙,化蝶,還落一個逍遙自在。
寢宮裡安靜了。
無雙走到了柳翩翩的榻前。那次行刺時匆匆一面,她並沒有特別留意這個俏麗的女孩。她覺得好奇,這個女孩究竟有什麼魔力,能夠讓暴君宇文跋如此意亂神迷?
此刻,柳翩翩雙目緊閉,人事不知,嘴角流涎水。無雙當然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那猴子捧著的花生摻了猴頭毒,人吃了以後先是像猴子一樣發瘋,上躥下跳,之後就會陷入深度昏迷中,最終死去。這魔癥看著來勢洶洶,服下解藥就能很快痊癒。
當然她要裝模作樣一番,庸醫的把戲都是將小病說成大病。她閉目打坐養神運氣,不一會兒,頭上蒸騰出水汽,臉上凝聚了汗水,臉色變得酡紅。別人一看,彷彿是在運內氣替柳翩翩逼毒。之後,她纔在柳翩翩的嘴裡放入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