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眼角處斜至太陽穴那裡有一道長長的傷疤,讓他原本就粗獷的容貌,多了幾分駭人的猙獰。
塗藍蕓披著雪狐做的大氅,眉眼襯的玲瓏如畫,自顧自的斟著手中酒,風(fēng)吹著細(xì)碎的雪花在空氣中抖動。
兩人強烈的對比,折損了這幅風(fēng)中雪舟圖的美感。
少女不開口,大鬍子卻先著急了,他吳非在道上混了那麼多年,人見人怕稱一聲活閻王,怎的這嬌滴滴的小姑娘不當(dāng)回事兒,把他當(dāng)做空氣一樣晾在那裡。
要不是他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虎落平陽剛好被這小姑娘給救了,欠下了人情,如今也不用冰天雪地的陪著小姑娘喝酒。
這酒水甜絲絲的糖水兒一樣,怎麼有燒刀子喝起來痛快,他聞著味兒都覺得醐嗓子。吳非是個狠角色,但受了人救命之恩,也絕不會翻臉不認(rèn)帳。他既承諾了要幫小姑娘一個忙,便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初時吳非也沒當(dāng)回事兒,錦衣玉食的小姑娘,又能有什麼心願。見了兩三次面後,吳非發(fā)現(xiàn)他看走了眼,這絕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仔細(xì)想來也是,哪個小姑娘在路遇江湖爭鬥時,能不動聲色伸出援手。
怪里怪氣的貴族小姐,這是吳非對恩人的評價,兩人一直在湖心亭僵著,他有些坐不住了。
“恩人到底有什麼吩咐,我吳非是個糙漢子,耐不住性子,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您有什麼話直管說,甭賣啥關(guān)子,我吳非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釘?shù)臐h子。”
小火爐不緊不慢的翻騰著熱氣,吳非噼裡啪啦說了一通後,眼巴巴的盯著塗藍蕓。他是真的不懂富貴人家的調(diào)調(diào),這麼冷的天不在家裡待著,跑到這地方受罪,他五大三粗的漢子不怕冷。小姑娘圍這麼厚,還煞白著臉兒著實可憐。
塗藍蕓目光沉靜,淡淡白色水汽讓她的面容顯得有些模糊,她又斟滿了一杯酒,隨手往桌子上一放:“多謝活閻王出手相助,實不相瞞,這次要對付的是硬角色。”
恩人終於提要求了,吳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姑娘說笑了,咱們走江湖的又有幾人是軟腳蝦。”
“倘若是跟朝廷有關(guān)係呢?”
氣氛一下子變得冷凝,塗藍蕓黑亮的眼珠子,再白茫茫的冰雪中,閃著奇異的光彩。
吳非像被掐住了喉嚨,笑意戛然而止,吞了吞口水問:“究竟是什麼差事?”
要是換了別人,吳非早就拒絕了,他們乾的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生怕官府來找麻煩,如今讓他們主動撞上去,他願意兄弟們也不一定樂意。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一眨眼顧曉曉他們行程走了一大半,離平林城越來越近,一行人精神尤爲(wèi)振奮。
爲(wèi)了趕路,他們途經(jīng)各個城池時逗留的時間並不長,幾乎都是匆匆而過。論起來,顧曉曉也是走過大江南北的人,但都跟看西洋景兒似的,粗陋的看上幾眼就離開了。
他們這一路倒也太平,野獸出沒殺了做皮子,天寒地凍他們有寒衣。偶爾遇到宵小之輩,小貓兩三隻,他們當(dāng)家小姐就能解決掉。
走入了淞城地界兒,天愈發(fā)的冷,銀裝素裹分外妖嬈。車隊馬蹄上裹了白布,馬兒走起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再也不怕墜馬了。類似於這種小訣竅,當(dāng)家的還有很多,他們記下了這些,以後討生活,能用的上。
在這種風(fēng)平浪靜的前提下遇到了馬賊,一行人變了臉色,不由自主的瞧向了五小姐,等待著她發(fā)號示令。
訓(xùn)練有素的馬賊,讓大家不約而同的心裡咯噔了一下。但凡走上此路的人,礙於各種規(guī)矩和麪子,遇上馬賊後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安全度過。
吳非率著手下,各自喬裝打扮蒙著面,和運送貨物的商隊對峙著。他本來不願摻和到如此複雜危險的事件中去,但是海口已然隨時誇下,如何退出。
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羣前方,做男兒打扮英姿勃發(fā)按著佩劍的塗藍家五小姐塗藍萱。如此巾幗女英雄,要不是兩人在敵對的位置站著,他早就把酒言歡請五小姐喝一杯了。
想起臨行前恩人的託付,吳非目光移到了後面的十幾輛貨車上。他們這次來最重要的目的,有兩個任務(wù),一是破壞商隊的物資,讓其沒有辦法交差,二就是想辦法幹掉領(lǐng)隊。
領(lǐng)隊也就十幾歲的年紀(jì),殺這樣一個女孩子,吳非有些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