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和我坐在馬車的同一車廂裡的，就坐在我面前的女人，散發著憂鬱的氣息。她已經不再是在佐特拉時的那個年輕的女法師了。儘管之前我和她僅有一面之交，但我能肯定的是，她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能夠讓人變得沉穩，或者說沉悶的東西只有兩種——書籍與死亡。儘管埃德克目前還活著，但想必瑞娜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儘管她沒說，我也能看得出來，爲了不揭開她心頭的傷疤，我也沒有過問。他們從西岸途經因塔曼和尼迪亞——還出入了基特加——來到加里斯已經是一個奇蹟了。更何況身後還有帝國與西岸的追兵。他們兩個就是奇蹟，儘管磨難再多，奇蹟也不會湮滅。和他們相比，我的馬戲團儘管名揚一方，但是我的榮譽和他們相比簡直是微不足道。我有了一種後悔沒跟他們一起歷險的感覺，不過仔細想想——我這種貪生怕死的人還是不要給他們拖後腿了。
“圖拉真先生，加里斯邊境衛隊攔住了我們的去路。”我的馬伕說道。
“我來搞定他們。”於是我下了馬車，走到了那個領頭的衛兵面前。
“你們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尤其是後面的大箱子？”戍邊士兵說道。
“卒伯長官，我們是前幾天去瑟撒巡演的大馬戲團啊，你應該聽說過我們吧？那後面的大車可裝的是猛獸。”
“沒聽說過，你們進加里斯時負責的又不是我。你們車廂上畫的文字我也不認得，我們必須檢查車廂。況且，我們剛得到消息，皇帝陛下現在在全國通緝兩名女性逃犯。”
“搜查確實也是單純的耗費大家的時間，況且後面還有這麼多要通過關卡的人呢，這位長官，要不。”我故意靠近他，並放低音量，放他的手裡塞了一枚十足的金幣。“通融通融。”
“哼哼。早這樣不就好了？”他急忙收起金幣，也放低音量說。
“好了，讓他們過去吧！”
當天下午，我們來到了聖以拉。這座以往十分嚴肅的聖城現在熱鬧了起來，因爲明天就是聖以拉教的聖日。我們將在今天晚上舉行馬戲表演。全奧爾比斯的宗教領袖此時都聚集在了這裡。還有大量的狂熱的教徒們，不僅有奧爾比斯的，還有千里迢迢從馬卡薩趕來的，還有少部分加里斯的信徒。不過大部分的教徒都只能露宿街頭。當然，聖以拉城爲我們準備了住宿之地，在安頓好了以後，我和瑞娜立刻去打聽了大執政官的消息。
“大執政官確實已經在中午來到了這裡，他會在這裡待三天，明天會參與大禮拜。現在他住在大主教那裡。”一位中級主教說。
“好了，我們去拜訪他吧。”我對瑞娜說，“克蘇託斯會是龐提拉最容易覲見的國家領袖。”
聖以拉城不算很大，居民主體是神職人員，其他則是一些農民、工人以及治安官，以便維持這個社會的基本運轉。以拉大教堂在城中心，這是龐提拉第二大的教堂。這是因爲馬卡薩崛起後，一位皇帝修建了更大的教堂，還催生了以拉教第二流派的誕生，新流派認爲馬卡薩纔是聖城，但是大部分教徒仍屬於傳統流派，將聖以拉視爲聖城。大主教負責處理全龐提拉的宗教事務，而聖以拉城的管理則由大執政官監督各城邦按每半年分別選派合格的執政人才前往管理。
“譁，這座教堂可真夠大的。”瑞娜發出了一聲感嘆。
“沒錯，一進入這裡，看到這個宏偉的建築，整個人都得到了淨化。”
“克蘇託斯執政官在他的房間等你們，請跟我來。”不知何時出來了一位修士爲我們引路。
教堂的院落十分安靜，沒多少人，就算是克蘇託斯的房間外，也僅僅有一名全副武裝的衛兵。看得出來這是一位高級侍衛。
“快，在暖爐旁去去寒氣。”克蘇託斯見到我們進來後說，“你爲什麼要見我，馬戲團長？圖…圖拉真先生對吧？”
“您還記得我？”
“差點沒記起你的名字，很抱歉，你現在住在錫諾不是嗎？埃德克?索珀斯父母的後事也是你操辦的，我當然記得你。這位是？”
“這位是瑞娜?美倫絲女士。現在請允許我們向您講述埃德克?索珀斯的一段經歷，聽了這個，您就知道我們爲何而來了。”
我和瑞娜將她和埃德克這幾個月來的經歷如數告訴了克蘇託斯。但是我越講越沒自信，畢竟埃德克不在這裡，他把我們當做江湖騙子都有可能，他爲什麼要相信我呢？直到最後瑞娜苦苦哀求克蘇託斯，我纔看到了他的信任。
“沒想到是這個樣子，我一直以爲失蹤的埃德克早已被帶到馬卡薩斬首了。沒想到他還活著。關於永生精華的事請我也略有耳聞。萬萬沒想到，你們沒被帝國人抓住，也沒被基特加人吃掉，反而在最後一關栽到了那個老淫棍夏洛士手裡。他竟然把奧爾比斯的大英雄關到了龐特斯獄，簡直是愚蠢至極。”
“我們也是受到了欺騙，請您務必救出埃德克。”瑞娜仍哀求道。
“我是想救他出來，但是首先我不能爲此挑起奧爾比斯與加里斯的戰爭。其他城邦的領主是不會全員參與進來的，這不像我們和馬卡薩的戰爭。況且，以我們目前的軍事實力，和加里斯打仗會很艱難，還很有可能趁機被契羅從背後擺一道…契羅…有了！”只見克蘇託斯眼前一亮。
“您想到辦法了？”瑞娜激動的問到。
“事到如今只有一種辦法了，不過，這個計劃我必須先仔細籌劃一下，以免出現失誤。總之，我們等大禮拜結束後再說吧。”
克蘇託斯有了計劃這倒是真的，但究竟能不能實行我就不知道了。克蘇託斯送走了我們，並督促我晚上一定要搞出一場精彩絕倫的演出。在我們走後，他把站在門口的警衛員叫進了房間。克蘇託斯是瑞娜最後可以依靠的權力，但願以拉能眷顧瑞娜，眷顧埃德克。現在我該把我的注意力放到晚上的演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