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姬!
徐紓心神一顫,連呼吸都有了幾分顫抖,只一眼,徐紓就敢肯定這個人一定就是劍姬林凝萱!而不是那冒牌的女子,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劍姬本人!
寐長生看了那無字墓碑一眼。
“鋥”的一聲,寐長生收劍入鞘,對著那墓碑遙遙一拜,行了一個隆重?zé)o比的大禮,頭都觸到了地上,神色莊嚴無比,起身,再拜,如此三次,才正式禮畢。
這是名門弟子最正式的禮節(jié)。
寐長生行次大禮,只對一孤零零的無字墳,可見寐長生是有何等的重視,不用多說,這塊墓碑,必然就是劍神柳青的埋骨之地了,看見這墓碑,徐紓也是先肅然了三分。
如此人傑,值得一敬。
徐紓亦是拱手三拜。
做完這些後,寐長生才轉(zhuǎn)眼看向劍姬,見她至始至終背對中衆(zhòng)人,想起師尊的死,不禁怒氣再涌三分,不再有半分昔日的客氣,一字一字冷聲道:
“劍神墓前,我不想動刀兵,請你跟我走一趟吧!”
劍姬久久未動。
良久後,流光劍姬才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這時,衆(zhòng)人才看見,她臉上素來蒙著的銀紗,不知何時摘去了,十幾年未曾出示於衆(zhòng)人的面容,第一次展現(xiàn)在了衆(zhòng)人眼前。
衆(zhòng)人呼吸齊齊一窒。
一張絕美的容顏。
不可妄用一字來形容,膚如凝雪,眸如秋水,遠山黛眉細細濃密,似一筆畫在上面的一般,充滿了英氣,脣如朱丹,一幅沉魚落雁之貌,五官精緻的無可挑剔。
這面容,增一分則失真,減一分則失色,近乎完美。
林凝萱目光從人羣中濾過。
目光經(jīng)過徐紓時,突然一停,劍姬嬌軀突然有了一絲顫抖,如水般的眸子閃過一抹不可思議。
兩人隔著人羣,就這麼默默的看著。
良久,才漸漸的轉(zhuǎn)開,但林凝萱已順下目光,不再看徐紓一眼,片刻間,嬌軀已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看著這一幕,徐紓指甲幾乎都攥進了肉裡,心如刀絞。
“……不是我做的。”
林凝萱低著頭,低聲的辯解道,但聲音聽起來卻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寐長生的手漸漸握上腰間的劍柄,不禁怒極反笑,“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嗎?你能辯解一樁,你能解釋的清所有的事嗎?如今太上道掌門親自爲(wèi)證,你曝光身份後,不惜抹除證據(jù)竟連墨門之人都殺,如此喪心病狂,你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寐長生怒罵著,聲音越來越激動了起來。
林凝萱死死的低著頭,貝齒緊緊的咬著紅脣,幾乎要滲出血來,削瘦的肩膀不斷的發(fā)顫。
卻是始終沒有去拔劍。
“林凝萱!”
寐長生大聲喝著,“鋥”的一下拔出劍,上前了一步,劍鋒遙遙的指著流光劍姬,道:“莫要再負隅頑抗了,你只會給劍神柳青不斷的蒙羞!乾淨(jìng)利落的跟我回門派接受制裁,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林凝萱心臟猛的一陣抽搐。
聽到“劍神柳青”四個字,林凝萱忍不住看了一旁孤零零的無字小墳一眼,喃喃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流光劍姬終於無力的鬆了一口氣,手落了下來,閉著眼睛放棄了抵抗,嘴脣一陣蠕動,絕美的容顏上,綻出一抹悽豔之色,口中緩緩道:“……好?!?
一個“好”字尚未出口,突然一道人影從人羣中幾個縱身間,擋在了她身前。
徐紓一劍在手,橫眉冷對。
“徐兄,你!”
寐長生一看清這人影,初時一愣,旋即臉色就露出一抹不可思議之色,怒氣彭然涌起,“徐兄,事到如今你還認不清她的真面目嗎?還要如此包袒於她?”
徐紓冷冷的橫劍擋著整個問劍宗大軍,沒有回答,用動作無聲的回答了一切。
林凝萱渾身一顫,慢慢的擡起了頭,待看清了身前之人,眸中露出一抹不可思議之色,“子卿,你……”此時,徐紓一襲黑髮隨意的披在兩肩,身材修長,一劍在手,宛若一座山峰一般巍然不動的擋在她身前,堅定、無言。
這一個動作說明了一切。
寐長生氣極。
一劍指著徐紓,寐長生冷聲道:“徐兄!莫以爲(wèi)我不會對你動手,劍姬之罪狀,天下昭昭,到了這般地步,你還信她?”
徐紓定定的看著他。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徐紓口中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這兩個字,令劍姬渾身一顫,“我、信!”
我信!
“你……”
寐長生氣極反笑,不禁再次說道,“那麼,那日她樹林間一掌重傷與你,幾乎要了你的性命,這件事你也忘了嗎?這樣你還信她?”
林凝萱一呆。
她不禁再次看向徐紓,嬌軀爲(wèi)之一顫,“他、他被人重傷了?”林凝萱眸中透出一抹驚惶之色,慌忙扶住了徐紓的手,眸中已有幾分霧氣,咬著脣道:“那人、那人傷你了?”
說著說著,卻說不下去了。
徐紓一點一點的順下眸子,溫柔的看了她一眼,轉(zhuǎn)頭看向寐長生,聲音越發(fā)的堅定了起來。
“我信!”
這兩個字,林凝萱幾乎嗆的眼淚奪眶而出。
整個劍神峰頂,瞬間一片死寂,寐長生一句話說不出來,只是定定的看著徐紓,劍鋒依舊指著徐紓,徐紓整個人巍然不動,縱然是面對著數(shù)萬問劍宗的弟子,竟是也沒有生出半分的動搖之心。
良久,寐長生才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徐兄,江湖有江湖的條例,天下有天下的章法,不是個人意氣用事能行的,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要帶走她?!?
徐紓略一低眉。
“既然江湖有條例,世間那章法,那且這樣?!毙旒偲届o的看著他道:“給我一月時間,我必查出真兇是誰,若是不能,我將自裁與天下人之前,就當(dāng)代人受過!”
一字一字,斬釘截鐵。
寐長生大爲(wèi)震動。
“嗬嗬?!泵麻L生苦笑著搖了搖頭,“徐兄,你太固執(zhí)了?!闭f罷,整個人肅容,對著徐紓鄭重的一拱手道:“在下就信徐兄一諾,一月後,在下再登這劍神峰,屆時,刀兵相見之時,莫怪我不念昔日舊情?!?
說罷,竟是一轉(zhuǎn)身,真的帶著人走了。
徐紓拱手一拜,直到數(shù)萬問劍宗弟子最後一道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才緩緩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