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羅青桃努力扯動嘴角，終於擠出了一個完整的笑容。
君洛的眉梢立刻垂了下來，換上一副哀哀欲絕的表情：“你果然只喜歡本王的外表……看來，本王纔是‘以色事人’的那一個！”
羅青桃愣了半晌，忽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君洛摸著自己的臉頰，苦著臉湊到羅青桃的眼前：“如果有一天，本王變老了、變醜了，你是不是也會琵琶別抱？”
羅青桃覺得好笑，忍不住擡起手來，捏了捏他的鼻子：“唔，那可說不準……所以，你還是好好愛惜這張臉的好！”
“本王……遵命！”君洛鄭重地在枕上作了個叩頭的姿勢。
羅青桃忍不住笑出了聲。
只是，笑容剛剛成形，眼角便已溼了。
君洛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哀求道：“就當我求你了，認真地笑一笑好不好？大夫說了，你現在不能傷心落淚，否則怕會落下病根……”
羅青桃重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大仇得報之前，我不會再落一滴眼淚！父兄的枉死、孩子的夭折，我都會從害他們的人那裡，一點一點分毫不落地討回來！”
君洛的目光閃了閃，移到了別處。
羅青桃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爲什麼她會在君洛的臉上，看到一種類似於“心虛……”的意味？
君洛避不開那道審視的目光，只得轉了回來，故作鎮定地問道：“你既然要報仇，爲什麼還要替九娘求情？”
羅青桃想起九娘還被綁在院子裡面挨凍，只得拋開了心中的疑慮，皺眉道：“她不是有意的，而且……她待我很好。”
君洛的臉色立時難看起來，語氣也有些危險：“待你很好？你知道她安的是什麼好心？她是想把你養好了，然後……唉，你這個蠢女人，別人稍微給你一點好臉色，你就恨不得立刻掏心掏肺，是不是？”
“她想把我養好了，然後怎樣？”羅青桃死死盯著君洛的眼睛，逼問道。
君洛慌忙移開目光，神情有些狼狽：“你別問了！總之，她不是什麼好人，你離她遠一點就是了！”
“她是你的手下人。”羅青桃語氣平淡。
君洛乾脆轉過身去，背對著羅青桃。
沉默。
羅青桃大致已經能猜到九孃的差事了。
許久之後，君漓把臉埋進枕頭裡，悶聲道：“我若早知道……定然不會讓她做那樣的事……我一直以爲自己沒有錯，卻沒想到害了咱們的孩子，害了你……青桃，你要爲孩子報仇，最該死的人，是我！”
羅青桃聽到他話中帶了哭音，一時怔住。
很久很久，君洛一直沒有轉過來的意思，羅青桃只得起身抱住他，靠在他的背上低低地道：“怎麼會怪你呢？你都不知道……害我孩子的人是君漓、是梅落雪、是睿王爺，或許還有纖雲……我自己糊塗，總被人算計來算計去的……說到底最糟糕的人是我自己……大夫說我體質虛寒，並不只是這幾日的事，定是我從前吃壞了什麼東西，傷了身子……”
孩子的話題，雖然二人都竭力想避開，卻到底還是繞不過。
繞不過，便少不得心中酸楚。
羅青桃實在不願相信，她竟然就這樣與她的第一個孩子擦肩而過。這段緣分，竟然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時候，就已經宣告結束……
她本來是想勸君洛的，可是話說開了頭，她自己卻先哭了起來。
剛剛說過不哭的，可是，哪裡能忍得住？
君洛聽到低低的抽泣聲，忙翻身回來抱住羅青桃瑟瑟發抖的身子，緊緊地擁著。
沒有人說得清楚，那淚水之中，有幾分是痛苦、幾分是歉疚。
想到大夫千叮萬囑的那些話，君洛只得強忍住心底洶涌的情緒，咬牙強笑：“剛剛是誰說不哭來著？你可要小心了，人說‘食言而肥’，你若食言多了，可要變肥婆！”
“怎麼，你嫌棄我？”羅青桃也努力地扯著嘴角，強作歡顏。
君洛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嗯，難說……畢竟本王只愛美人，這是人盡皆知的。”
羅青桃握緊拳頭對準了他的鼻子：“你若敢嫌棄我，我就把你打成豬頭，看哪個美人還要你！”
君洛擡起雙手捂住臉，作驚慌失措狀。
羅青桃用手指擦了擦他的眼角，長嘆了一口氣。
君洛擁住她，柔聲道：“你先養好身子，餘事一概不要多想。孩子有沒有，是要靠緣分的……”
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羅青桃的心裡像是被一根極細的線扯著，痠麻地疼著揪了起來。
依偎在君洛的胸口，她覺得莫名地安心。可是細品君洛的話，她又有幾分疑惑。
他始終不肯說那句話，她忍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自己開口：“我們以後……還會不會有……”
“青桃。”君洛的手上忽然加力，攥得羅青桃的手指生疼。
她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君洛咬牙道：“當然會有！我等著你給我生十個八個小青桃，一溜兒小美人帶出去，羨慕死全京城的權貴！”
“是嗎？”羅青桃深深地看著他。
君洛狠狠地點頭，下巴幾乎要砸到胸膛。
他越是這樣，羅青桃越不相信。
她總覺得他在竭力掩飾什麼。
如果那毒真的那樣霸道，如果她的體質寒涼到保不住孩子的地步，那麼以後……
還會有嗎？
羅青桃的心臟揪緊，彷彿連渾身的血都沒有辦法流動了。
君洛把臉藏在她垂下的髮絲之中，許久沒有再多言。
許久之後，羅青桃推了推他的肩膀，笑道：“你該起身了。雖然恭王爺是個紈絝，難道便沒有事情要做的嗎？”
君洛堆起笑容，坐了起來：“本王此刻便是在做正事啊！賞花、飲酒、陪美人，便是本王平生所樂之‘正業’也！”
羅青桃輕啐一口，咬牙道：“沒個正行，也虧你有本事騙得冷魅他們爲你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