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入夜,陸承靄出現(xiàn)在沈蘊卿的營帳外,青岫見到他,示意公主在裡面。他打起帳簾走了進去,只見沈蘊卿一身戎裝,正坐在桌子前見他進來也沒有擡頭。
靠過去,輕聲道:“看什麼呢?”
“喏,這個。”沈蘊卿指指眼前。
“還在研究地圖啊?”
沈蘊卿點頭:“剛纔寧熾過來,和他說了一下,方位。不過……”略微的擡頭,正看見他的臉在明亮的燭光中,有著一片清平,感覺到心安。
“不過什麼?”見她略微的一頓,陸承靄問道。
沈蘊卿微微的勾脣:“我怕有意外,他不熟悉道路,我想跟著去。”
“不行!”陸承靄斷然拒絕:“我們說好的,你要坐鎮(zhèn)這裡。”
“那,那你去可好?”
“這也不行,你那一千兵馬都給了寧熾,我在離開自然是不可以的。”陸承靄連想都沒有想的拒絕了。
沈蘊卿不放棄道:“我這裡有青岫,還有父皇給的匕首,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我只覺得事情進展的太順利,有點心裡不安。”
“是挺順利。不過也是因爲沈耀鴻另有打算罷了。”陸承靄在燭光中?微微的沉了一下。
沈蘊卿看著他:“難道,他真的給方景惟送信了?”
“是,信鴿被我結了下來,但看過後,又放了。不能打草驚蛇。”
“果不其然。”沈蘊卿點頭:“沒想到,這個時候他還和方景惟勾結,可惡!”
“你不要多想,你要相信寧熾。”
沈蘊卿還是不太同意:“如果你不去,我就親自去。”
“你敢!”陸承靄看著與自己對眼的沈蘊卿,氣就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這樣不聽勸!”
沈蘊卿直直的盯著他:“你和寧熾一起去!”
“……”
兩人就這樣默默的相對,如烏眼雞一樣的誰也不讓誰。陸承靄看著看著,突然意識到,就是自己不去,沈蘊卿到時候也會想辦法跟著一起去,不如,還是自己乖乖的陪著寧熾,沈蘊卿才能安心的留下來。
“好吧。”陸承靄終於鬆了口,無奈道:“你是公主,我聽你的成了。”
聽他這樣說,沈蘊卿才微微的笑了一下。
月上中天,銀輝鋪地。整個首烏山都沉浸在茫茫無邊的夜色中,如被披上了一層白白的雪花,在天底下默默的矗立著。
黑夜裡,一行軍隊正快速的行進在大路上,很快就轉進了首烏山的範圍,消失不見了。
沈耀鴻看著他們離開,才淡淡的回頭吩咐道:“全部做好攻城的準備,只要見到城頭信號,立刻攻城。”
“是。”副將們乾脆回答。
沈蘊卿見他吩咐完畢,便起身往營長外面走去,營帳中只留下了沈耀鴻與張左。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帳外,沈耀鴻的臉色漸漸帶上了一種猙獰:“哼,攻城,今晚恐怕就是寧熾的死期了吧。”
“三皇子,聽說陸承靄也跟著去了。”
“哦,是嗎?這樣多好啊,一網(wǎng)打盡。看她還有什麼好蹦躂的,只要那兩個人死了,對付她更是手到擒來。“說完,似乎還想起一件事情:“父皇給的她那一千騎兵,去了嗎?”
“這個好像沒有,我看那邊營帳中還有人影行動。三公主不會傻的把自己保命的人都送出去的。”劉左道。
沈耀鴻的牙齒咬的咯咯響:“讓人送點香進去,好讓他們睡的在沉些,只要那邊傳來消息,咱們就……”說著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樣子。
“這個?萬一皇帝問起呢?”劉左還是有點擔心。
“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這個可說不好。不能再留了,必是後患啊。”沈耀鴻的手緩緩的打擊著桌面,眼中的恨意慢慢的凝聚,不殺了沈蘊卿,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了,今晚不會有什麼攻城的行動,你去辦完,就安排人睡覺去。等到了寅時初刻,讓幾個身手好的直接行動吧。”揮揮手,表示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是,我這就去辦。”劉左領到命令,退出了帳外。
沈蘊卿靜靜的坐在帳內,突然見帳簾掀動,青岫走了進來,貼近她的耳邊道:“送過去的東西,裡面摻了**香。”
“果然是這樣的居心叵測。”沈蘊卿握著筆管的手,越發(fā)的緊了一下,看著燭光微微的閃動:“剩下的一百人,集中到旁邊的帳篷中,帶出二十個人,放在這個帳篷的後面。其他的帳篷都做出迷暈的樣子。”
“是。”青岫點頭,去吩咐了。
帳內獨剩沈蘊卿一人,她看著面前不遠處的更漏,算計著離天明的時辰,這個時候,寧熾與陸承靄已經(jīng)到了吧。
天將破曉,是一夜中最爲黑暗的時刻,沈蘊卿看著面前的燭光微微的一動,幾個黑色人影猛然的閃了進來。
在她旁邊的青岫上前厲聲道:“來者何人?”
那幾個對視了一眼,也不多話,上前提著刀就要行動,誰知,還沒有進到沈蘊卿的身前,就從帳篷後一溜兒的出來十個貼身侍衛(wèi)。
那幾個眼見不好,轉身就要跑,卻不知道爲時已晚,帳篷門口已被封鎖,同樣站著十個貼身的侍衛(wèi)。
青岫手中一把彎刀橫在眼前,厲聲道:“束手就擒吧,公主還能饒你們一命,否則,必死無疑。”
這幾個人不是死士,自然知道自己的命是比較貴,又見沈蘊卿樣樣都以算計好,知道繼續(xù)抵抗下去,只有送命的份。
只見裡面一人先是扔了刀劍,其他的人都跟著扔了刀劍,沈蘊卿一個眼神,貼身的侍衛(wèi)都紛紛上前,將他們看管了起來。
收拾好了戰(zhàn)場,沈蘊卿讓貼身的侍衛(wèi)換上這幾個的裝束,囑咐了幾句後,就將帳內的燭光熄滅,自己靜靜的坐著,等待著前方城中的信號。
那幾個侍衛(wèi)押著青岫,藉著夜色的掩映,來到沈耀鴻的帳外輕聲道:“事情大功告成,壓著犯人來見三皇子。”
守門的侍衛(wèi),見了幾個人都蒙著面,而當中夾雜著一個女人,想起張左的囑咐,便掀簾子進去,稟告了。
沈耀鴻點頭,他們幾個便走了進去,將青岫壓在跟前。沈耀鴻一開始以爲是沈蘊卿,嘴角還掛著滿意的笑容,藉著燭光一下,乍然見到是青岫,猛地下了一跳:“怎麼是你?”
青岫冷笑:“你以爲能抓住公主嗎?可惜,只有我一個。”
沈耀鴻氣憤至極,猛然從座位上起身,一下子來到了青岫的跟前,猛然抓住她的下巴,死死的盯著她道:“沈蘊卿呢?”
就在這個時候,看似被綁著的青岫,快速的從手中掏出一把匕首,猛然的劃上沈耀鴻的脖頸。
沈耀鴻雖然武功了得,但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讓他防不勝防,等到反應過來,其他的黑夜人已經(jīng)將他團團圍住,而青岫的那把匕首已經(jīng)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綁結實了,把嘴堵上!”青岫簡單的吩咐。
黑衣人快速的行動,一會兒沈耀鴻被綁的結結實實扔在了牀上。
這邊剛剛行動完畢,就見不遠處的天空,幾顆流星一樣的彈幕,在即將黎明的天空中劃開了一道絢爛的彩虹。
這是佔領城牆,勝利的喜悅。
沈蘊卿站在夜幕下,看著夏花般美麗的流彈,心生歡喜,看著隊伍整齊劃一的站在自己面前,淡淡的吩咐道:“攻城!”
一聲令下,劉副將率先一騎,帶著隊伍奔向幽黑的城牆。
而同爲副將的張左,卻猶豫了一下,看著還亮著燈光沈耀鴻的大帳,不知該進該退。
因爲剛纔一接到信號,他就驚呆了,慌忙的跑到沈耀鴻那裡,詢問意見。
誰知沈耀鴻卻還躺在牀上睡覺,給他的回答也只有兩個字“攻城”。
這可不符合當時他們指定的想法,現(xiàn)在在出來一看,沈蘊卿竟然好好的站在那裡,剛要跑的時候,被幾個沈蘊卿的貼身侍衛(wèi)給抓了回來。
不得不穿上盔甲,站在了沈蘊卿的面前。
此刻,沈蘊卿的臉上有著淡然的笑容:“張副將這樣慌張是怎麼回事啊?難道想要臨戰(zhàn)逃脫不成?”
“不是,不是的。”他的腿肚子有點哆嗦。
“既然不是,那就命令你的士兵攻城吧!”沈蘊卿輕輕的笑著,她只有指揮一部分士兵的權利,這剩下的劉副將帶一部分,而張副將也帶著一部分沈耀鴻的士兵。
沈蘊卿現(xiàn)在還用的到這些人,所以不願意把張左逼的太急。
張左又無奈的看了一眼,遠處沈耀鴻的帳篷,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但是現(xiàn)在看來,沈蘊卿暫時勝利,甚至連黑湖縣都攻了下來。
而沈蘊卿旁邊站的那些皇帝的貼身侍衛(wèi),不說現(xiàn)在能殺了他,到時候和皇帝來個告密之類的,不用等到三皇子怎麼樣,他就已經(jīng)吃不了兜著走了。
想到這裡,張左一咬牙,揮舞著手中的長劍道:“給我攻城,衝!”
大隊的軍馬,如黃河之水,不一會兒就進到了黑湖縣中,而早被方景惟佔領的其他郡縣,此刻在見到黑虎城被攻破後,卻沒有了任何動靜。
當然這是後話,沈蘊卿與青岫一起在大隊人馬衝進黑湖縣後,也跟著進到城中。此刻她正站在城樓上,看著黑了一夜的天,正在漸漸的泛白,如同魚的肚皮一樣,讓人似乎看到了一點希望。
嘉和國十六年夏,被叛逆佔領的軍事要地,黑湖縣被一舉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