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露趕到市局後並沒有去見我,而是獨自來到負(fù)責(zé)辦我案子的邵警官辦公室裡,詢問我的案情。
見到陳白露過來,邵警官有些爲(wèi)難,猶豫一下還是說出案件實情。
這件案子涉及到兩把槍,其中一把被現(xiàn)場繳獲。另一把被人帶走。現(xiàn)場一共開了十五槍,其中三槍命中李天慧的背部,剩餘的十二槍全部打空。涉及這件案子最重要的證人肖夢,在被帶到警局後什麼也不肯說,警方按照慣例將犯人關(guān)進禁閉室,在兩個小時後打開禁閉室的大門時,發(fā)現(xiàn)犯人睜著眼坐在牀上,伸手一碰她的鼻息,才發(fā)現(xiàn)她屍體已經(jīng)涼了。目前肖夢的死因尚不明朗,等待法醫(yī)解剖出屍檢報告。
陳白露冷靜的聽著這一切,輕聲詢問邵警官:“那你們爲(wèi)什麼不放過齊天呢?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
邵警官有些尷尬,無奈的對陳白露說:“證據(jù)表明,那把54手槍上有他的指紋,且我們衝上去時肖夢是被他綁在椅子上的。他的單方面口供,不足以證明他就是受害者,而肖夢的死因?;蛟S與他有關(guān)?!?
“你……”陳白露有些氣結(jié)。但話一出口卻又無奈的改口道:“我知道了?!?
邵警官理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道:“希望你能理解一下,配合我們的工作?!?
陳白露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突然轉(zhuǎn)身問邵警官:“我要怎麼才能救他?”
邵警官鄭重的說:“證明他無罪。”
從邵警官辦公室出來後,陳白露一直在思考著這件事,不知不覺走到警局門口。卻迎面遇到從外面回來的林先軍。陳白露死死盯住林先軍,林先軍卻衝陳白露一笑,說:“那些證據(jù)要早點拿出來的話,咱們也都不用那麼麻煩了。”
陳白露白她一眼,沒有說話,側(cè)身走過。
離開警局坐上車以後,陳白露躺在後座上閉目養(yǎng)神,腦子裡一直在思考怎麼樣才能證明我無罪,越想她越頭疼。這個案件現(xiàn)在因爲(wèi)肖夢的死亡變的撲朔迷離,而她作爲(wèi)一個旁觀者,根本拿不到有力證據(jù)。
旁邊的中年女人似乎看穿了陳白露的想法,善意的提醒了一句:“白露,要不要我給他打個電話?”
“不要!”陳白露一口回絕。回過頭看著中年女人,目光中帶著堅毅道:“我要親自救齊天?!?
中年女人善意的笑笑,低頭去翻自己出版的那本英文小說。
回到自己久違的家中,陳白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一個長達一個半小時的澡。她憋著氣讓自己整個人浸泡在熱水之中,腦海中不斷閃過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那一幕幕畫面就好像剛剛發(fā)生在眼前一般。
呼啦,她猛地從水中站起來。浴池裡的水溢了出來。她跨出浴池,穿上一件白色薄紗浴衣,來到書房打開電腦在網(wǎng)上查了片刻資料,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通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後,她對電話裡的人說:“幫我接袁忠河律師!”
……
陳白露決定幫我打官司,她請了知名刑事案件律師。但就在律師趕到警局瞭解情況的時候,警方的肖夢屍檢報告卻出來了。
在肖夢的屍檢報告中,她的主要死因竟然是心肺受到重?fù)?,引起心臟主動脈夾層出血,從而誘發(fā)死亡。
說的通俗一點,也就是我那一拳,將肖夢打死了!
這個結(jié)果可讓我哭笑不得,我肩膀上被她插了一刀都沒事,而我打她一拳,卻要了她小命。
不管怎麼說,肖夢死了,儘管是在警局內(nèi)部死的,但她死亡的主要原因和我有關(guān)。而且我涉及重大槍案,所以公安機關(guān)在三天後決定對我提起公訴。
而陳白露的案件也總算得到了一個妥善的處理,趙建榮的死系王建國團伙作案,但王建國現(xiàn)在仍然在逃,所以警方在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上發(fā)佈了針對王建國的通緝令。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王建國和肖夢一個死一個逃,葉玲瓏卻在我被移送至看守所那天,成功通過董事局決議,成功出任iu的新總裁。
也就是在這一天,陳白露趕到看守所看望我,她給我?guī)Я撕芏喑缘?,並在我看守所的賬戶上交了很多錢。
我被剃了個光頭,看著坐在我對面的陳白露傻笑,前幾天我剛得到消息李天慧病情已經(jīng)趨於穩(wěn)定,所以這幾天在警局裡我吃的好睡的香,心情還算不錯。如今見到陳白露,心裡更開心。
不管怎樣,我的努力沒白費,她被證明無罪了。
儘管狗日的葉玲瓏仍然當(dāng)上了iu的新總裁,但這種事我管不了,畢竟我又不是iu的股東。我聽陳白露說,我?guī)У结t(yī)院的那份dna鑑定的結(jié)果是錯誤的,也就是說貝貝就是趙建榮的孩子。
也正因爲(wèi)此,葉玲瓏得到了貝貝即將繼承的股份,所以才能出任iu總裁的。
聽陳白露這麼說,我眉頭一皺疑惑道:“錯的?”
陳白露點點頭,毫不在意道:“葉玲瓏有本事讓肖夢死在獄中,改個dna鑑定結(jié)果,不要太容易了?!?
“那你就不生氣嗎?”我有些憤怒。
陳白露擡起眼看了看我,說:“葉玲瓏現(xiàn)在還想置你於死地,你一個人害的她失去了左膀右臂,肖夢的鑑定結(jié)果就是她找人做的,我要是不救你,你知道你要判多少年嗎?”
“多少年?”
“防衛(wèi)過當(dāng)致人死亡,短則七年,多則二十年?!?
我一下長大嘴巴,儘管我有所耳聞,但我沒想到這麼長,葉玲瓏這他麼的是要置我於死地??!
我有些後怕,陳白露卻異常堅定的對我說:“你放心,你是因我進去的,我一定能救你出來?!?
我尷尬的笑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看守所的這段時間,來看我的人並不多,除陳白露外,幾乎沒人來看我。
有時候深夜裡睡不著想想這件事,感覺還真是奇怪。我拼了命幫陳白露贏得自由,結(jié)果自己卻身陷囹圄。土陣臺圾。
現(xiàn)在好了,剛好反過來輪到陳白露替我奔波了。
那個袁忠河律師來見過我兩次,跟我討論案情的時候十分專業(yè),並且氣場很足,似乎對我的案件很有信心。
這個案件進展很快,我在看守所住了小半個月後,法院就準(zhǔn)備開庭。
開庭前一天,陳白露帶著李天慧過來看我,看到李天慧的那一瞬間,我的眼睛頃刻溼潤了。
這段時間,我日思夜想的想見她,想親口對她說一句謝謝,可現(xiàn)在真見到她,我卻哽咽到無法說出話。
李天慧在醫(yī)院住了有半個月,現(xiàn)在剛出院,身形消瘦了一圈,皮膚更白了,但卻失去了健康的光澤。
陳白露看看我倆,默默轉(zhuǎn)身出去了。
隔著會見室的玻璃,我伸出手掌,李天慧也伸出手掌,我們兩個的手掌隔著玻璃貼在一起,李天慧啜泣著罵了我一句:“混蛋!”
我拿起旁邊的電話,激動的叫她的名字:“天慧,天慧!”
“混蛋,混蛋!”李天慧啜泣著,罵著我。在玻璃的那邊哭成個淚人,我也感覺眼睛很澀,很不舒服。這件事本與她無關(guān),可卻因爲(wèi)我讓她平白無故捱上三槍。
李天慧情緒失控,不住的哭,最後是陳白露將她扶出去的。
等陳白露重新坐在那邊的時候,我已經(jīng)整理好情緒。
陳白露跟我說,明天庭審的時候,我什麼也不需要做,只需要看律師的表現(xiàn)就好。
我點點頭,張嘴想問問李天慧的情況。
陳白露卻彷彿知道我的心思,連忙說:“她很好,這件事與她無關(guān),她是受害者,明天的庭審她也會出席。”
我張張嘴巴,鄭重的對陳白露說了句:“謝謝?!?
陳白露撩弄了一下鬢邊的青絲,嘴角帶著淺笑對我說:“你出來了,可要去學(xué)車,做我的司機?!?
“好!”我一口答應(yīng)。
……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看守所裡換好衣服,警方的車來將我接走,上午十點多,法官們都準(zhǔn)備好之後,我被帶入庭審現(xiàn)場,庭審正式開始。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的案件非常複雜,一個上午纔剛剛審理出一個頭緒,下午接著審理。袁律師的表現(xiàn)十分搶眼,很多質(zhì)問直接將法官以及公訴律師都給問住了。
所有人都以爲(wèi)我一定會被當(dāng)庭無罪釋放,可就在下午庭審結(jié)束的時候,幾名法官躲在幕後商議片刻後,當(dāng)庭宣讀了判決結(jié)果。
我不記得判決結(jié)果裡是怎麼寫的了,但我就記得一句,我因爲(wèi)防衛(wèi)過當(dāng)致人死亡,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判決結(jié)果出來那一刻,我直接傻眼了。
七年,兩千五百多天。
難道我人生的下一個七年就要在監(jiān)獄裡渡過了?我擡起頭看看現(xiàn)場的所有人,突然間,我只感覺眼睛一紅,發(fā)瘋般朝面目醜陋的公訴律師撲過去,身邊羈押我的警察一把將我抓住,帶走。
被帶走的那一刻,我轉(zhuǎn)頭看向陪審席上的陳白露,以及證人席上的李天慧,我的眼睛裡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絕望。
……
從法院出來以後,陳白露在門口趕上腳步匆匆的袁律師,質(zhì)問袁律師這是怎麼回事。
袁律師嘆了口氣,理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說:“我也沒有辦法,法官只看到了齊天防衛(wèi)過當(dāng)致人死亡,而肖夢又確實死了,他們只抓住這一點,想判他的刑,我也沒有辦法,畢竟屍檢報告是警方出的,不可能推翻?!?
陳白露怔在原地,呆了片刻後,突然放聲笑了起來,笑的很放肆。
她問袁律師:“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有!”袁律師認(rèn)真的看著陳白露說:“提起上訴,推翻警方的屍檢報告。”
說完,袁律師留下一句,這無疑難如登天,匆匆離開。
聽完袁律師的話,陳白露在原地足足怔神了三分鐘。
忽然,她猛地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翻到最下面,找到一個她原以爲(wèi)自己這輩子再也不可能聯(lián)繫的號碼打過去。
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她苦笑著,彷彿看到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和母親被另一個女人以及那個該死的男人趕出家門的場景。
那一刻她曾發(fā)誓,這輩子如果再給他打一個電話,自己就不叫陳白露!
可是現(xiàn)在,她卻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只爲(wèi)了一件並不公平的案件。
電話接通後,那邊那個人沒有先說話,陳白露猶豫了一下,開門見山道:“救他?!?
“好!”那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然後電話斷了。
放下電話,陳白露擡起頭看著法院上高懸的國徽,突然感覺這一切都是那麼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