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來洗衣服吧!”楚雨沁停下思考,從玉氏手裡搶過木盆,“你在地裡幹活已經(jīng)很累了,這點(diǎn)粗活兒交給我?guī)帧!?
“不不!你這些年都沒有幹過粗活兒,瞧你的手,哪是幹粗活兒的?交給娘就好了。”玉氏說道。
原主畢竟是做大丫環(huán)的,那雙手比起小戶人家的小家碧玉也不差了。
鄭大少爺是鄭家最貴重的公子,留在他身邊的大丫環(huán),當(dāng)然有不少人巴結(jié),就算上好的胭脂水粉也有人送。這雙手確實(shí)養(yǎng)得嬌氣。
不過,這也是楚雨沁滿意的。
楚雨沁見玉氏這樣小心翼翼,無奈地開口。
“娘,你打算把我當(dāng)菩薩供起來嗎?供得了一時,還能供一輩子嗎?”
說著,在玉氏發(fā)愣的時候,把她手裡的東西搶了過來。
“娘只是覺得你的手這麼好看,要是弄粗了,那就可惜了。娘對不起你,不想再委屈你。”
楚雨沁揚(yáng)脣笑了起來:“這不是委屈。我現(xiàn)在在家裡,不是誰的奴才,不用看誰的臉色,更不用對誰跪來跪去的。在這裡我是楚雨沁,不是丫環(huán)雨沁。”
“是爹孃無能,才把你賣了,害你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玉氏聽她這樣說,心裡更加難受了。
楚雨沁原本是想安慰玉氏,沒想到反而讓她想起了那些難堪的過往。
她放下手裡的盆子,抱住了玉氏。
“娘,我在鄭家爲(wèi)奴爲(wèi)婢,雖然有苦有難,但是也有收穫的。我在鄭家學(xué)了很多東西。以後你就知道了。”
想要改變這個家的現(xiàn)狀,楚雨沁肯定會重操舊業(yè)。
就算不是爲(wèi)了他們,爲(wèi)了她自己也會這樣做。
現(xiàn)在給玉氏這樣說,也是提前做個鋪墊,等玉氏和楚大山以後問起來,就說她的本事都是在鄭家學(xué)的。
“娘……”
楚雨蘭可憐巴巴地站在廚房門口。
“咱們家的玉米麪沒了。今天晚上沒有辦法給姐姐做糊糊了。”
玉氏面露愁容,“這可怎麼辦?”
“娘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沒了就沒了。”楚雨沁不以爲(wèi)意。
“不過娘,總是這樣吃野菜,你們的身體也受不住。距離收糧食還有三四個月,這段時間怎麼辦?只怕扛不到那個時候,大家都倒下了。”
更何況他們家的田地本來就不多,那點(diǎn)田地種出來的莊稼養(yǎng)不活他們?nèi)胰耍呐率鞘〕詢€用也不行。
“明天是趕集日,我去城裡問問有沒有哪家要洗衣服的,到時候接個洗衣服的活兒。洗個十件八件也能賺個二三文,玉米麪是三文錢一斤。要是運(yùn)氣好,或許能找到活兒。”
玉氏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出路。
“五年前我就是鄭府的大丫環(huán),那時候每個月帶回來一兩銀子,有時候還有賞銀之類的。就算這些年用了些,也應(yīng)該有點(diǎn)存銀吧?還是說與大宅分家,連一點(diǎn)兒銀子都沒有分給我們?”
分家的時候,原主被鄭家打了二十個板子,在牀上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分家的具體情況。
“你奶奶說用完了。”玉氏說道。
“就算是用完了,也不是用在我們家的人身上。大伯開店,三叔讀書,那些都要銀子。姐姐送了這麼多銀子回來,爹提出讓哥哥去讀書,奶奶差點(diǎn)沒把爹的頭打破了。”
楚雨蘭控訴道:“姐姐的銀子早被大宅折騰沒了。”
“二丫!”
玉氏斥道:“給你姐姐說這些做什麼?銀子沒了就沒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纔是最重要的。現(xiàn)在分了家,我們自己幹自己的活兒,不用像以前那樣幹最重的活兒,連野菜湯都喝不飽。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
“娘大度,可是我這人小氣。”楚雨沁淡淡地說道,“娘,衣服先放在這裡,我回來再洗。”
“你去哪裡?”
玉氏見楚雨沁往外面走,心裡有種不妙的預(yù)感。
她連忙拉著楚雨沁的手。
“別去找你奶奶。她潑辣得很,你怎麼是她的對手?到時候鬧大了,反而落了埋怨,說你不敬老人。”
“我的銀子不能打了水漂。那是我冒著生命危險(xiǎn)賺的血汗錢。他們想吃也可以,至少給個說法。”
楚雨沁說完,大步朝外面走去。
“大丫……”
玉氏攔不住,責(zé)怪楚雨蘭,“瞧瞧你乾的事情。給你姐姐說這些做什麼?她大傷初愈,受不得刺激。”
楚雨蘭委屈,撅嘴。
“這些話我憋在心裡好久了。姐姐又不是外人,我還不能埋怨幾句嗎?再說了,那是姐姐賺的銀子,她有權(quán)知道銀子去了哪裡。姐姐苦了多年,回來連玉米糊糊都吃不上!”
“你平時這麼乖巧,沒想到鬧騰起來惹這麼大的麻煩。不行,我得趕過去瞧瞧,可不能鬧大了。”
......
大宅距離楚大山家有些遠(yuǎn)。
奶奶方氏和爺爺楚鬆是跟大房和三房過的,三房還沒有討媳婦,所以沒有分家。
大房的大伯在城裡開了個店鋪,雖然小了點(diǎn),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就算做小本生意,每個月也能賺個幾兩銀子。
方氏的小兒子還在讀私塾,這是老來得子,寶貝得像什麼似的。
不過根據(jù)原主的記憶知道,這人根本不是讀書的料。他在城裡整天和狐朋狗友到處花天酒地,結(jié)實(shí)了一些作風(fēng)不正的人。
只是這一切,方氏和楚鬆都不知道。
“喲,瞧瞧這是誰呀?”住在隔壁的張氏打量著楚雨沁。
“傷好了?氣色不錯嘛!雨沁丫頭,鄭家回不去了,有沒有想過其他出路?李員外向我打聽了你幾次,你要是有意的話……”
張氏的話沒有說完,被楚雨沁射過來的眼刀嚇得閉嘴了。
她看著楚雨沁進(jìn)了隔壁院子,拍了拍胸口,“這臭丫頭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可真瘮人。得了!人家看不上員外,還想嫁到大戶人家做少奶奶呢!”
老宅與楚大山家不同,他們的房子是瓦房,差不多有七八個房間,其中不包括廚房,茅房,以及雜物房。
方氏正在院子裡曬菜乾,新鮮蔬菜吃不完,就做成菜乾,留著以後吃。
瞧她長得腰圓臀肥的,與楚大山那家子面黃肌瘦的人成了鮮明的對比。
“楚小翠,你這個死丫頭,磨磨蹭蹭半天不出來,打算在裡面孵蛋嗎?”
曬好菜乾,方氏朝房間裡的人罵道。
“老孃一大把年紀(jì)了,還要伺候你這個賠錢貨。你爹能賺銀子,但是那是給你弟弟的,給老孃滾出來掃院子。”
大房的女兒楚小翠扎著新頭繩,穿著新衣服,皺著眉頭走出來。
“奶奶,爹爹今天要回來。我要是把衣服弄髒了,把頭髮弄亂了,爹爹還以爲(wèi)我在家裡受苦了呢!奶奶也不想爹爹生氣吧?爹爹說了,我到了說親的年紀(jì)就要好好地保養(yǎng)一下了,不能像個村姑似的,這樣他就沒辦法給我說個秀才老爺。”
“你爹真的要給你許秀才老爺?”
方氏突然消了氣,眼裡閃著亮光。
“當(dāng)然。爹說了,要是我把臉和皮膚保養(yǎng)好了,給我找個舉人老爺也是有可能的。到時候還能幫三叔呢!”
方氏馬上斂了怒氣,“那你別幹了。”
說完,又氣呼呼地說道:“早知道就不分家了。以前還有大山家的幹活,現(xiàn)在什麼事情都要老孃幹。”
“原來在奶奶的眼裡,我們二房就是幹粗活的奴才。同樣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奶奶還真是偏心。”楚雨沁剛走進(jìn)大門就聽見說方氏這樣的話,頓時忍不住譏諷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