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見白棠一直悶悶不樂的，對著在後院澆水的香菜招招手。
香菜立即將水瓢放下，小跑過來，仰起頭，瞇著眼笑。
“桔梗姐姐找我什麼事情？”
菖蒲覺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爲什麼看到香菜的身後有根毛茸茸的尾巴一直在搖啊搖。
“大姑娘，好像有心事，你幫我過去看看。”
“好咧。”香菜走出幾步，又退回來問道，“爲什麼桔梗姐姐自己不去？”
桔梗笑了笑道：“你去過了，我讓麥冬煮甜湯給你喝。”
香菜趕緊點頭，連蹦帶跳的去敲白棠的門。
“大姑娘，大姑娘，你睡了嗎？”
桔梗聽到這話，眼角一抽一抽的，要是大姑娘真睡了，還這樣去敲門，那真是作死了。
她喊香菜去，當然是有原因的。
解鈴還須繫鈴人，香菜的臉還不是和二夫人一樣，也沒看她抱怨，去和大姑娘開導幾句，大概就沒事了。
“有什麼事情？”
白棠懨懨的起來開了門，見著香菜，果然沒趕人。
“是不是臉上癢？”
“不癢啊。”香菜又用那種瞇著眼睛的笑容對住白棠。
白棠忍不住擡手摸摸她的頭頂，這孩子越來越可愛。
“有事情就說吧。”
“桔梗姐姐喊我來了。”真實誠。
“她說了什麼？”
“沒有啊，就說讓我來和大姑娘說說話，回頭賞我好吃的。”
白棠明白桔梗的意思了：“那你進來，我看看你的臉都好了沒有。”
“好差不多了，本來也不痛不癢的，剛纔在後院給花草澆水，湊著水桶邊一看，都快好齊全了。”
這個香菜，還真是不講究。
白棠將自己的妝鏡抱過來：“水桶邊能看得見什麼，你用這個照照。”
香菜還是頭一回見著這麼清晰的精子，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往裡面照照。
“還是有些痕跡的。”
“我沒看出來，挺好的呀。”
白棠又笑了：“香菜，你老老實實說，我把你的臉弄成那個樣子，你心裡恨不恨我？”
“不恨啊。”香菜想都沒有想的回答。
“爲什麼啊？”
“大姑娘，我先前來偷你的東西，後來又弄壞你的好衣服，你恨不恨我？”
“你不過是被人利用，我恨你做什麼？”
“我覺得我做的事情要壞多了，你都不恨我，我做什麼要恨你。”香菜將鏡子還過去。
“一點都不恨？”
“是啊，我還覺得是我自己活該，做了壞事情，是要受點懲罰的。”
白棠被她直白的話，弄得心情大好。
“要是你的臉一直長著瘡呢？”
“不會啊，不是都治好了嗎，婆婆說我長得挺好看的。”
香菜仰著下巴，故意把整張臉都露在白棠的視線中，“大姑娘覺得呢？”
好吧，和簡單的人，說簡單的話，果然就沒有太多想法了。
白棠擡手颳了下香菜的鼻子：“行了，你去同麥冬說，讓她熬上銀耳蓮子羹，我回來喝。”
“大姑娘要出門啊？”
“是，出去幫人施針。”
白棠也是個爽利的性子，前面就是有點困擾，沒有人可以傾訴，被香菜幾句話一說，想開了就好了。
算算時間，上一次去給朱夫人家的阿昭施針好些天了。
一來過去繼續治療，二來也想打聽打聽，看朱夫人知不知道，阿澈幾時您能夠回來。
她先去向老夫人請示出府。
“你出去透透氣也好，這幾天事情也是夠多的。”
“祖母的胃還疼嗎？”
“你每天都過來幫我施針，已經都好得差不多了，後天就是你祖父的斷七，還有的要忙的。”
白棠走到門前，老夫人又說道：“見到朱夫人，記得謝謝她。”
“是，我明白的。”
老夫人是要她對及笄禮上，朱夫人的多方維護表示感謝。
白棠帶了菖蒲，坐上套好的馬車。
“大姑娘，戴上這個。”
菖蒲將紗帽遞過來：“老夫人說答應讓大姑娘出去透透氣？”
“是啊，有什麼不妥。”
“那麼，大姑娘就可以去街上看看了，不一定要下車的，但是可以看看那些擺攤兒的，賣小吃的。”
菖蒲也是一臉的好奇：“大姑娘，我們買些好吃的回來。”
“那也好，你多帶點零錢，到時候看著什麼好的。”
“我下車去買。”
白棠笑著點點頭，她就是這個意思。
朱府離得本來不遠，菖蒲按著白棠的囑咐，先給了趕車的打賞，讓他將車子趕得慢些走。
趕車的也是個機靈的，知道這樣大戶人家的姑子難得出門一次，就算不能隨便下車，多看幾眼也是好的，又拿了銀子，滿口答應。
“大姑娘，你看那邊是捏麪人的。”
菖蒲將窗簾打開小半幅，整個人都快探出去了。
“大姑娘，有炸甜面圈的，要不要吃？”
“太油膩膩的，看看還有其他什麼？”
菖蒲見什麼都要叫上一聲，白棠都不用往外頭看，聽聽聲音就都知道了。
“菖蒲，我剛纔好像聽到你說賣龍鬚糖的。”
“是，就在前面，一點兒路，我們從攤子前剛過去。”
“你去買幾盒來，我記得薛婆婆和裘媽媽都說喜歡吃這個的。”
菖蒲得了她的話，還不起勁，撩開窗簾，直接衝下去了。
白棠等得有些無趣，將窗簾拉開，也往外頭看看，人羣很熱鬧，來來往往的。
有人知道她坐的這種馬車是大戶人家的，又見是個戴著紗帽的姑子，禁不住就多看幾眼。
白棠知道，反正看不到她的長相，隨便看去。
別人看她，她也在看別人。
成天在白府裡頭，看來看去都是那幾張臉，還多半都沒按著什麼好心，想想也是夠了。
白棠未必要一直待在白府，用阿澈的話來說，她想離開的話，他有的是法子。
可是，白棠不知有什麼牽絆住了她。
總舉得白府裡面還有值得她留下來的，不僅僅是與祖母的親情，還有些說不清楚的東西。
有時候，想到了，就在心裡頭一跳一跳的，想要抓住，又抓不牢。
難道是，她想更加多瞭解點關於生父的舊事，所以才戀戀不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