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該到了，醒醒。”
白棠根本沒有睡著，聽到以後，馬上就睜開了眼。
“沒睡著？”
“睡不著。”
“我聽你的氣息倒是平緩，你不哭不鬧的，倒是讓我省心。”
白棠這纔想起，三叔說的，白家是聖手白家，出過很多御醫，那麼他必然也是懂醫術的。
所以，能夠從她的氣息中聽出她有沒有睡著。
“你是叫阿棠對不對？”
春天生的，海棠花就要開了。
白棠點點頭。
“家裡的幾個姑子都是用花起的名字，你二叔家的那個叫白芍，還有你四叔家兩個是白葵和白薇，你叫白棠。”
白棠趕緊將他說的幾個名字都給記下來。
“白芍比你小了幾個月，你們算是同年。”
“三叔家裡呢？”
“我沒有女兒，兩個兒子，是雙生子，成天胡攪蠻纏的，最是頭痛的，你要是見著，別理他們的胡鬧性子。”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白旗山這一次問都沒問。
“到荀陵郡城門口了，這個時候，城門還沒開，要通融一下。”
有人已經過去交涉，白棠知道，所謂的通融一下，就是要塞銀子。
果然很快，城門啓開的聲音傳來。
“本來再等半個時辰就省了事，但是能早就早點。”
白旗山見著她眼中的神色：“你沒來過荀陵郡，想看的話，就把窗簾揭開一小角看看。”
“可以嗎？”
“沒事的，我關照過了，他們不會攔著你的。”
白棠確實很想看看，看看荀陵郡的城門。
依著白旗山的話，把窗簾掀開一寸的縫。
馬車正好從城門底下過去，巨大的青石在眼前晃動而過，白棠想再看得清楚些，又很快的駛遠了。
“以後還能來看的。”
白棠清楚這是在趕時間，光線也不太好。
又乖乖的坐回原來的位置了。
“你還有三個月就及笄了，要是沒出喪事，三個月後，你應該也回來的。”
但是這樣連夜被催著回來，和到了日子，慢慢調整好心情再回來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白家在內城。”
白棠想，原來荀陵郡還是個城中城。
到了城裡，馬車的速度慢下來，外頭的雨已經收的差不多。
漸漸傳來些行人走動，說話的聲音，還有早起的小攤小販叫賣聲。
雖然隔著看不到，也能夠感受到那種生機勃勃的景象。
馬車再次停下的時候，白旗山將車簾一卷，探出頭去：“先去回話，同老夫人說，大哥的孩子接回來了。”
有人高聲應了，飛奔而去。
“老夫人那邊，去是要去的，但你要換了衣服。”
白旗山想一想道：“大哥原先住的院子都在，也有人時常打掃，你住到那裡去好不好？”
見白棠沒有回答，他又補了一句道：“本來，讓你住到我那裡也行，但是人來人往的太多，你一個都不認識，萬一……”
白棠聽懂了，她不仁的人，又不懂規矩，他是怕她出醜，所以直接塞到個不住人很多年的地方去。
這樣子也好，她倒是圖個安靜。
“都聽三叔安排。”
“那就送你過去，伺候的人，我會幫你挑選好的。”
他又叮囑了兩句，馬車像是掉了個頭，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到內院了，不能坐車，你先下來。”
白旗山先下了馬車，又給她搭把手，把人扶下來，再幫她拿下包袱。
“到底帶了什麼，這麼沉？”
白棠眨眨眼，沒有回答。
到底她是個女兒家，白旗山就是三叔也不能問太多。
“要都是你覺得一定帶在身邊的，就都放好了。”
他一轉身，氣派就徹底顯露出來：“屋子是不是打掃過了，孝服送來了嗎？”
“屋子就打掃了兩間，能暫時落腳了，孝服送過來了，還有老夫人已經給安排好了丫環和小廝，不勞三爺麻煩了。”
白旗山回過頭來對白棠說道：“你聽聽，老夫人心裡頭惦念著你呢，已經幫你連丫環都找好了。”
“我不用丫環。”
白棠沒說的是，她覺得跟前有個人，多麻煩。
白旗山立時阻住了她往下說：“別說傻話，怎麼能不要丫環呢，來，進去吧。”
白棠跟在他身後，跨過門檻，進了小院。
說是小院，地方著實不小，快趕上五六個她原先住的院子那麼大了，而且裡面還有個花園，暫時看不清到底有多大。
“菖蒲見過三爺。”
白旗山看了一眼：“原老夫人安排你過來了。”
“是，昨晚上就過來了，幫著打掃收拾，等著大姑娘來。”
白旗山讓過一點，將白棠顯出身來：“這就是大姑娘，以後好好伺候著。”
他又對白棠道：“這是老夫人身邊的，叫菖蒲，是個細心能幹的，老夫人對你真上心了。”
兩個人打了個照面，菖蒲眉眼不動聲色，喚一聲大姑娘，就給她見禮。
前頭聽著說，要來個鄉下野丫頭，菖蒲心裡頭各種不情不願，怎麼說，她都在老夫人身邊四五年了。
要是這樣安排，不就等於打了冷宮。
但是老夫人說了，伺候大姑娘的月錢不少，還要加兩成。
菖蒲就琢磨著，沒準因禍得福了。
這會兒見著白棠，哪裡有村姑的樣子，看起來娟秀斯文，人也是乾乾淨淨的，放下大半顆心。
白家的當家過世，所有人都是穿著重孝的，丫環也不例外。
白棠揹著她的包袱進了屋，說是整理出兩間，還真是兩間。
她走過的地方，都積了厚厚的灰。
住的那一間臥房是乾淨了，被褥都是簇新的，蠟燭全部換成白色，點的很亮。
一轉身，白棠發現白旗山不見了，連他幾時走的，都沒有說一聲。
“三爺是個大忙人，老爺子的喪事都是他一手操辦的，爲了去接大姑娘，趕星星趕月亮的來回，肯定堆了好些事情，大姑娘不用介意。”
白棠聽她文縐縐的說話，多少有些不習慣，每個字都咬著舌頭一樣。
她只聽不答，靜靜看了看左右。
“我先去給大姑娘打盆洗臉水，姑娘將孝服換上，頭髮也要重新梳過，然後就要去前頭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