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從古至今多的是睹物思人。

王阿婆在這處小院裡生活了數十載，她的身影早已與這處小院融爲一體，陸爲霜終究不能很快便從阿婆離世的傷痛中走出來。是以待王阿婆入土後，她便決定將糖塊的生意暫停一陣子，等她收拾好了心情，或者找到了可以交接之人，再將這王阿婆的手藝繼續往後傳承。

陸爲霜收撿清了王阿婆的小院，當她離開院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陸爲霜似乎還能看到王阿婆便站在院內那處石桌邊衝她揮手，讓她路上小心多來看看她老人家。

“走吧。”蘇曜見爲霜立在那小院前依依不捨的樣子，伸手攬過了她的肩膀小聲催促道。

陸爲霜偏頭在他身上掃了一眼，最後目光仍舊落在了那緊閉著大門的小院上，在心底喃喃地道：“阿婆……爲霜走了……”

在陸爲霜未歸家的三日，安嬸子幫著齊玉將他們家的另一處廂房收拾了出來，蘇立便搬進了那廂房之中。

這回，蘇家的事兒著實是將蘇立給氣慘了，以至於他的病情一直反反覆覆，即便是由孫孟然親自前來爲他做調養，也未見有大的好轉。齊玉這幾日也始終都是小心翼翼地在旁伺候，不敢在公爹面前隨意談起蘇家的糟心事兒以及蘇越與蘇華他們，只讓自己的兩個孩子跟在蘇立身邊，偶時還能逗得蘇立大笑不已。

立在堂屋的蘇曜笑看著院子里正在含飴弄孫的蘇立，偏頭對上孫孟然時，面上的表情便顯得有些凝重。今日他與爲霜剛給王阿婆辦完後事從鎮上回來，義父的身體看起來似乎並沒什麼大礙，可蘇曜一對上孫孟然的眼神，便知事情並沒這般簡單。

“說吧。”蘇曜神色晦暗地踱步到桌邊坐下。

“解鈴還須繫鈴人。”孫孟然嘆息著搖頭，“蘇老爺的身體底子本就不好，蘇家的事兒對他的打擊又不小……那鬱結時常積壓在心頭，心情不佳，難免會影響病情康復，若是想要他早些好起來，只怕是還要他自己將心頭那些事兒給放下了。”孫孟然道。

‘放下’二字，說著容易，但這個世上又能有幾個人能夠真正的將其做到的？

不論是蘇家，還是蘇越蘇華亦或是蘇李氏，那都是陪伴了蘇立大半輩子的人，眼下家道中落便是要蘇立將這些種種過往都放下了，又哪裡是現實的呢？

“除了這便是沒有其他法子了？”蘇曜蹙眉面色凝重道。

孫孟然搖頭，“除此方法便無他解。藥材都是外力輔助的，若是他自己看不開，即便是華佗在世，也難救他……”

蘇曜沒有再說話，只負手走向窗邊，看著院子裡的蘇立一手抱著蘇烈，望著蘇齊那古怪滑稽的動作，咧嘴笑著，一臉慈愛的模樣。卻也只有懂他的人清楚此時此刻，不論蘇立怎麼努力裝出一副無事的模樣，那顆心也早已千瘡百孔，被傷得頗深了。

陸爲霜端著茶水就立在堂屋前，方纔孫孟然的話叫她無意之間聽到了，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在王阿婆跟前守靈的幾日，都是蘇曜在側陪伴。蘇曜還是如同從前一樣，對她關懷備至，可陸爲霜知道，蘇曜的心裡裝著心事，即便他什麼都不說，她也明白蘇立的身體狀況始終是蘇曜心裡的一個心結。

“是不是可以試著讓爹轉移注意力？”陸爲霜終於還是進了堂屋，她將剛沏好的茶擱在桌上，緩道：“都說，時間是撫平一切傷口的良藥。再過幾日，我那霽月清風和醬鋪便要開張，等爹的身子好一些，或許可以讓爹去打理這兩處鋪子……如此雖是會叫爹累一些，但總比整日在家裡多想的好……”說到這，陸爲霜的目光落在了蘇曜身上，“當然，這也不過是我的提議罷了。”

蘇立在處理應變事物這一塊，陸爲霜是一點兒都不擔心的，單說他一個人此前能將蘇家的產業做到那樣大，那能力便是在的。所以眼下在她看來，或許這也是一個法子。可那畢竟是蘇曜的義父，不論蘇立自己是否願意，陸爲霜也還是要看蘇曜的意見。

孫孟然在聽了陸爲霜的話後，眸中閃過一道喜色，正欲說這法子可取時偏頭瞧見蘇曜那陰沉的臉色，已到嘴邊的話也跟著收了回來，只沉吟一句，“這法子可以考慮。”

“義父剛剛遭遇這樣的大變，若是便叫他操心鋪子的事兒，這身體上……”蘇曜一面說，一面將目光衝孫孟然掃了過來。

孫孟然垂頭避開，卻見蘇曜蹙眉衝他不耐煩道：“該你說了便別憋著！”

孫孟然撇了撇嘴，委屈道：“我是覺得蘇三夫人這個法子不錯的，眼下困擾著蘇老爺的便是心病，若是叫他轉移了注意力，不失爲一種好法子。只是……我瞧著你甚是擔心的模樣。”

“既然你們都認爲這是個好法子，自然值得一試，過幾日我便是與義父提議看看。”蘇曜沉吟道。

處理好了王阿婆的身後事，霽月清風與豆瓣醬鋪子開業在即，陸爲霜的生活又漸漸忙碌了起來。整日幾乎都腳不沾地的在鎮上忙著採購各類物品，若不是期間有陸爲霜平日裡相熟的人幫襯著，即便是再給她幾個月的工夫，那兩鋪子只怕也是沒能那般順利的開張。

當然了，這開鋪子的事兒終歸是瞞不住的，所以在此之前陸爲霜便與家人通了氣。齊玉在蘇家住了那麼些日子，聽到爲霜這消息時，到沒有表現地多驚訝。倒是蘇立，似是想不到從前那個自己看不上的農女竟會有這樣能幹的一面，對此消息也唏噓了好一陣，才得以接受。

不僅如此，陸爲霜成了那即將開業的霽月清風掌櫃的事兒也傳遍了整個村子。

有人覺得陸爲霜深藏不漏，在蘇家倒臺後竟是自己琢磨出了出路，連那‘名苑酒樓’這塊肥肉都咬的下來。

有人則是覺得，陸爲霜也不過只是那酒樓的跟班罷了，畢竟那許知味纔是酒樓掌櫃的事兒可是在鎮上傳的風風火火，村裡的人偶時去鎮上，自然也是有聽過這些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