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飛速往城裡駛?cè)?,坐在車廂裡的唐羽汐,睡得並不安穩(wěn),除了馬車搖搖晃晃的厲害外,最主要的事情還是她擔心手上的傷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一夜了,這傷口隱隱發(fā)疼了起來,也不知道這蛇毒不毒,她以前可是見多了鄉(xiāng)下那些泥腿子跑來城裡求醫(yī),說是被蛇咬了。
有些傷勢嚴重的,還爲此殞命。
想到這裡唐羽汐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她是很困,可是比起自己的小命來,那點睏意也就不算什麼了。
馬車飛快的行駛著,唐羽汐睏倦的挑開了車窗,看著那外的景色從眼前飛快的掠過,涼風從窗子裡吹了進來,吹在臉上,眼角隱隱有些發(fā)酸,那淚珠不受控制就往下落。
唐羽汐下意識的擡手把淚珠擦拭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上,唐羽汐愈發(fā)的覺得手更疼了,她忍不住垂下眼眸看著手上那兩個深深的印子,想著以前看到的那些中了蛇毒的人,最後的下場,心下一驚,忍不住催促那車伕道:“快點,我受傷了,要回去城裡找大夫,快點。”
“是,小姐?!避噥覆桓倚傅?,立刻拿出鞭子抽打在了馬屁股上,馬兒吃痛,撒開了蹄子跑了起來,唐羽汐一個不防,直接撞到了車窗上,忍不住驚呼出聲。
丫鬟連忙扶住她,唐羽汐摸著自己額頭上凸出來的犄角,也不敢多言什麼,比起小命來,犄角壓根就不算什麼。
回到了城裡,唐羽汐第一件事就是去藥鋪找大夫,因爲看白染染不爽,加上剛剛被白家趕了出來,唐羽汐壓根就不敢去濟仁堂找大夫相看,只能去了別的藥鋪,她運氣也很不好,那些大夫?qū)吨委熯@蛇毒基本上屬於沒有什麼經(jīng)驗,蛇的種類也實在太多了,他們看這印子壓根就看不出來。
所以在藥鋪裡磨蹭了半天后,那位大夫只能對她說另請高明。
這可把唐羽汐氣炸了,可是她現(xiàn)在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又找了另一家藥鋪,那家的大夫?qū)渡叨镜故怯幸恍┙?jīng)驗,可他也沒辦法看印子認出是哪種蛇,最後聽唐羽汐說她已經(jīng)被咬了有一夜了,到現(xiàn)在除了傷口有些紅腫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癥狀。
這位大夫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拿出了一些很是普通的蛇藥,告訴她一日抹三次,唐羽汐拿著藥,千恩萬謝的走了。
其實這種被蛇咬傷的時候,只要去找當?shù)赜忻牟渡呷司涂梢粤?,他們這羣人常年和這些毒物接觸,看印子還有牙齒間的距離就能夠準確的推斷出這到底是被什麼蛇咬傷的。
只是他們的職業(yè)對於正常人來說,太嚇人一些了,大家都不敢去他們家。
唐羽汐抹了藥,心裡纔算是安定了一些,特別是手上涼颼颼的,更讓她產(chǎn)生了這藥真有效的錯覺,馬車在城裡慢慢的行駛著,來到唐家所在的街道時,更是寸步難行。
唐羽汐早就睏倦到不行,她此時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家睡覺,聽著外面那鬧哄哄的聲音,她很是不悅的挑開了車簾子,看著外面熙熙囔囔的人羣,她忍不住腹誹,這些泥腿子還真是令人厭煩,哪裡有熱鬧看哪裡就有他們,是礙事令人討厭的緊。
要她說,這些泥腿子應(yīng)該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家裡都快要揭不開鍋了,他們居然還有閒情逸致的來這裡對別人家裡的事情指手畫腳,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
唐羽汐有些惱這些人,說出來的話自然也不會多動聽:“你下去看看他們這是在看什麼呢?我被吵得腦瓜兒疼?!?
丫鬟很是伶俐的就跳下了馬車,往人羣裡走去,隨便的打聽了一圈後,臉色發(fā)白的走了回來,看著唐羽汐,支支吾吾就是說不明白,唐羽汐看著這丫鬟,以前還覺得用的挺順手的,怎麼現(xiàn)在要她說點事怎麼就這麼難?
“有話就說,他們在這裡看什麼呢?讓我回不了家?!碧朴鹣碱^輕蹙道,哎,現(xiàn)在要找一個合心意的丫鬟還真是一件難事,特別是這丫鬟平日裡看著伶俐,可是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掉鏈子,實在是無用的很。
“小姐,他們說少爺出事了。”丫鬟垂著頭回答道,壓根就不敢擡頭看唐羽汐的臉色,就害怕自家小姐拿自己當出氣筒出氣,她可是賣身進了唐家的,要是唐家好,她自然也好,可是若是唐家不好,她就只會更不好,想到這裡丫鬟身子也忍不住一顫,面對那些未知的事情,人們總是會多幾分的恐懼。
“你說什麼?胡說,我們家怎麼會出事?”如同丫鬟心中所想的那般,唐羽汐壓根就不相信自己家裡出事了。
丫鬟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也如同螞蟻般的小聲嘀咕道:“是他們說的,說是少爺昨夜去了花滿樓,爲了那花滿樓的花魁和風無涯公子爭風吃醋,後來更是當街鬥毆,砸了不少花滿樓的物件,回府後,少夫人覺得少爺這件事做的有欠穩(wěn)妥,說了少爺幾句,少爺便當著大傢伙的面打了少夫人一頓?!?
還有一些話丫鬟不好意思說,比如唐羽汐的大哥可不是在家裡偷摸的打自己的妻子,而是拖著自己的妻子,從自己住的房間裡打到了這唐家大門口,這不,一大早,大家都跑來這裡看熱鬧。
據(jù)說那唐家少夫人的衣裳都已經(jīng)被撕碎了,露出了大紅色的肚兜,甚至有些男子,當著大家的面說起了葷段子,周圍的男子們你一句我一句說的熱鬧,有時候說到了大家感興趣的事情,大家更是鬨然大笑起來。
丫鬟沒有把話說明白,可是唐羽汐也不是聾子,自然也都聽見了外面的人在說些什麼。
唐家的名聲本就爛大街了,現(xiàn)在也不過是她開了個繡莊,那些繡品都是她的孃親和嫂子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也就是現(xiàn)在家裡的條件好了一些,這才請了兩個繡娘幫著刺繡。
沒想到家裡的經(jīng)濟剛好一些,她那大哥又開始作妖了,唐羽汐揉了揉眉頭,甚是煩惱,爲何別人家的哥哥都那麼有擔當?哪怕是隨便認了一個哥哥,那都是有本事的人,可她家的倒好,花錢比誰都厲害,可是一到了關(guān)鍵時刻就派不上用場。
這也就算了,她不強求,偏偏他倒好,她在前面拼死拼活的給家裡人改善生活,他們在後面就已經(jīng)開始了敗家的行徑。
自己丟人就算了,還連累了一大家子人。
唐羽汐想著這些,更是覺得老天爺太不公道了,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爲什麼別人就這麼幸福,她就這麼辛苦?
聽著周圍人那指指點點的話語,唐羽汐也坐不住了,又害怕自己這麼出去被人認出來了對自己聲譽不好,唐羽汐只能讓車伕調(diào)頭,從小門回去。
從後院的偏門回了家,唐羽汐顧不上自己的睏意,立刻就跑去找自己的母親,她心裡很清楚,若是這件事不好好的解決,那她這幾個月就白忙活了,說不定還會讓唐家陷入比上次還更尷尬的情境裡。
來到唐夫人住的院子裡,唐羽汐急匆匆的腳步頓了頓,院子裡很是安靜,安靜到讓人頭皮發(fā)麻,以前唐夫人的院子裡可是人來人往,就算是唐家出事了以後,那些妯娌什麼的,每日都還要來這裡和唐夫人說一會子的話。
怎麼今日如此怪異?
連個丫鬟婆子都不在身邊伺候了?
不知怎麼的,唐羽汐心裡很是不安,她連忙飛奔進去,推了推房門,沒推開,唐羽汐心下一急躁,也顧不上裝柔弱了,直接上去一腳,門還是絲毫沒有動彈,唐羽汐抿了抿脣,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瞪著這扇門,怎麼會這樣呢?
以前她來這裡的時候,每次都能進去,爲何這次就這麼怪異?
心下的不安愈發(fā)的濃烈,唐羽汐盯著房門一會兒後,直接去廚房拿了一把斧頭過來,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把房門劈開了,只是裡面的場景,讓她大吃一驚,也難怪自己親大哥出了那麼大的事情,甚至當街暴打自己的妻子,一向愛面子的孃親都沒有出面幫忙勸架和挽回唐家的面子。
原來不是她不去,而是她沒法去。
裡面的畫面實在是令人反胃和噁心了,唐羽汐很是厭惡的看著這畫面。
只見裡面的唐夫人面色紅潤,如同以前一樣,只是她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衣裳完好無損的穿在身上,那神情看起來溫婉、賢淑。唐羽汐一進門,看到的可不是唐夫人的好容顏,而是唐夫人。身。下。的那隻狗。
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居然發(fā)生在他們家,這隻狗唐羽汐也很是熟悉,正是家裡這段時間剛剛買回來的狼狗,是用來看家護院的,那時候家裡的奴僕都已經(jīng)被他們發(fā)賣了,考慮到家裡的安全問題,也害怕城裡的那些登徒子因爲唐家破敗後就上門來找麻煩,這才養(yǎng)了這隻狗。
沒想到最後自己的孃親居然和一隻狗。糾。纏在了一起,地上還流淌著暗紅色的血跡,那血跡從唐夫人的衣裙上流出來的,一直延伸到了桌子旁邊。
唐羽汐頭皮發(fā)麻,這一幕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唐家真的是丟大發(fā)了,連只狗都不放過,她娘是有多飢渴??!
她不知道是該慶幸這一幕是被自己看到,還是該指責自己的孃親這麼不安分,居然做出了這種有悖人倫的事情。
唐羽汐走上前,伸出手在唐夫人的鼻息間探了探,隨後顫抖著放下了手,唐夫人早已經(jīng)沒了氣息,唐羽汐不知道自己的孃親到底是怎麼去世的,但是這樣的場面,顯然也是不能讓人進來徹查。
怎麼會這樣?一夕之間,唐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多的事情。
她還沒有意識到,這僅僅只是開始。
她昏昏沉沉的看著這一切,最後覺得不堪入目的很,直接摔門而去,還沒走到大門口,就看到繡莊的掌櫃跑了進來,一見到唐羽汐,連忙喊著說道:“小姐,小姐,不好了,繡莊被人砸了?!?
唐羽汐連忙問道:“你說什麼?好好的,咱們繡莊怎麼會被砸了?”
“是真的,小姐,剛纔來了一夥人,進了咱們鋪子裡,一開始說是要看看咱們的繡活,奴家拿出了咱們繡莊裡最好的繡品給他們看,誰知道他們並不滿意,還說咱們繡莊是沽名釣譽,明明賣的是垃圾貨,還硬要說自己賣的繡品多好多好?!?
掌櫃的訴說著剛纔發(fā)生的一切,想到剛纔那些人,一言不合就對她各種的打罵,更是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奴家氣不過爭執(zhí)了幾句,誰知道,那些人二話不說就把咱們的鋪子砸了,繡莊裡的繡品不是被撕了就是弄髒了,特別是那幅過幾天要交貨的寒山百歲圖,更是被弄的沒辦法復(fù)原,小姐,您說,這該怎麼辦?”
唐羽汐臉色陰沉了下來,她看著掌櫃的身上那髒亂的衣裳,還有頭髮也是一縷一縷亂糟糟的垂在了臉頰兩邊,顯然這些都是剛纔在繡莊被人撕扯成這樣。
爲什麼?今日的事情怎麼就一股腦的全都涌了過來?
這些都是意外嗎?唐羽汐不知道,只是她隱隱的覺得,這些事情都應(yīng)該不是意外,從大哥在花滿樓爭風吃醋開始,到唐夫人之死,再到現(xiàn)在繡莊出事,這一切都好像有一雙手在背後推動,這些僅僅還是她所知道的,那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事情?
“你先回去,看好了鋪子,那寒山百歲圖叫繡娘們看看可有辦法恢復(fù),咱們已經(jīng)收了李家一百兩的定金,到時候要是不能按時交貨,怕是咱們繡莊都會賠付不起。”唐羽汐想了想後說道,現(xiàn)在離交貨還有五天的時間,要重新繡一幅寒山百歲圖那是來不及了,那副繡品是她們鋪子裡最好的一幅,也是這兩天才剛剛完工。
本想著放在鋪子裡做個活招牌,要是知道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她就不該留著,這次要是不能按時交貨,怕是她的繡莊真的會開不下去了。
“小姐,這個法子奴家已經(jīng)試過了,可是,那寒山百歲圖已經(jīng)沒辦法修復(fù)了,那扇面不僅僅有污漬,更多的是那些繡線已經(jīng)被剪斷了,那布料也多了好幾個大窟窿?!闭茩櫟目嘀樥f道,就算那件繡品還有修復(fù)的可能性,可是她們能拿著那樣的繡品去交貨嗎?要是李家鬧起來,到時候更是丟臉。
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收來的銀兩退回去,然後再好好的跟李家道歉,希望對方能夠理解,或者是看在大家都不容易的份上,不追究這件事。
唐羽汐心頭亂的很,那寒山百歲圖可不是五天就能夠繡好的,十個繡娘沒日沒夜的刺繡也要整整十來天,更不要說她們繡莊只有兩個繡娘了,而時間也只剩下了五天。
除非她去請二十個繡娘,一同動工,這纔有機會完成繡品,那這樣的話,她的人工費還有那些布料、繡線的銀兩就多了。
想到那繡品要是能夠順利交貨的話,家裡就能夠有一千五百兩銀子的收入,那麼現(xiàn)在這麼忙活著也是應(yīng)該的。
“掌櫃的,那你現(xiàn)在就去請十八繡娘回來,然後重新準備繡線、布料,咱們利用這五天的時間,再把那幅寒山百歲圖繡出來,我相信,咱們一定能夠按時交貨?!碧朴鹣f道。
掌櫃的猶豫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寒山百歲圖需要一百多種的繡線,咱們現(xiàn)在繡莊裡只有三十來種的繡線,其餘的都需要重新採購,可是咱們繡莊已經(jīng)沒有銀兩了?!?
“怎麼會?我記得前兩天不是剛剛收了一筆款回來麼?那銀兩呢?”唐羽汐不悅的看著掌櫃,冷哼道:“莫不是那些銀兩都入了你的腰包?”
掌櫃的被唐羽汐這話給嚇到了,特別是擡頭時,看到了唐羽汐那冷冰的神情,心下一顫,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哭訴道:“小姐明鑑,奴家哪裡敢做出這種事情來?小姐,奴家的賣身契是在您手上的,就是給奴家十個膽子,奴家也不敢做出這種事情來。”
唐羽汐自然知道這掌櫃的不敢做出背主的事情,她不過是炸她一下,現(xiàn)在看她這麼顫顫巍巍的模樣,心裡也反應(yīng)過來了,“是不是家裡人又去繡莊取銀兩了?”
掌櫃的點點頭,苦著臉說道:“昨晚大少爺來了繡莊,說是要給夫人買一些營養(yǎng)品,需要五百兩銀子,奴家拿不出這麼多銀兩來,少爺就在繡莊大聲的吵鬧,還要打奴家和那兩位繡娘,後來奴家被逼的沒了辦法,只能把剛剛收回來的銀兩交給了他。”
聽著這些話,唐羽汐總算是知道了她那好大哥昨夜爲什麼有銀兩去花滿樓逍遙了,原來是跑去繡莊要了繡莊周轉(zhuǎn)的銀兩。
她大哥要取銀兩給自己的孃親買營養(yǎng)品,掌櫃的自然不能攔著,是什麼樣的營養(yǎng)品需要五百兩銀子?
拿著她的血汗錢去外面敗不說,今兒還鬧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來。
唐羽汐氣的手指都發(fā)白了,她緊緊的攥著手帕,最後實在是氣不過,一腳踢到了一旁的小樹上,她嘔心泣血的爲這個家操持著,想盡辦法要把唐家弄回原來的時候,可是她的家人倒好,一直都在做著敗家的事情,甚至連家裡唯一的金母雞他們都恨不得敗光了。
她的那些家人,還真是枉爲人?。?
“你先把這些銀兩拿去用用,看看能買到多少的繡線,其餘的,我等會兒送過來,最主要的是,找齊了十八位繡娘,哪怕是給大價錢,也要把人找來?!碧朴鹣愿赖?,隨後又叮囑了幾句話,比如那些繡孃的繡工也不要挑剔,只要有經(jīng)驗就可以,手藝沒有那麼出衆(zhòng)的,那就安排繡一些簡單的花樣。
寒山百歲圖最主要的地方,就是那一對仙鶴和一對百歲老人了,當初李家會點名要這圖也是爲了恭賀自己的老祖宗長命百歲、延年益壽,又顯示出了他們夫妻的伉儷情深。
掌櫃的連連點頭,急忙忙活去了。
唐羽汐打發(fā)了掌櫃的以後,立刻就前往了別的院子,她所在的地方是長房所居住的地方,而後就是二房、三房、四房居住的地方,唐羽汐都一一走過去,越看越心驚。
她二嬸一看到她過來,張嘴就是一句:“汐丫頭,你身上可有帶銀兩?”
“怎麼了?二嬸,您要銀兩幹什麼?”唐羽汐看著院子裡擺放好的箱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眼看唐家又要倒了,這一次肯定比上次還要更嚴重,這些所謂的親人,就開始分家產(chǎn)了麼?
“哎,你這丫頭,我還以爲你是過來送銀兩的呢,你母親說了,咱們這幾房現(xiàn)在都靠你養(yǎng),累著你了,所以要我們搬離這裡,我想著,當初咱們分家的時候,可是說好了的,家裡的鋪子,所有收益都歸長房打理,每個月的銀兩除去了花銷之外,咱們幾房平分?!?
“這些年下來,我們二房可是沒有動府裡的一分銀兩,也沒有分到銀兩,現(xiàn)在大嫂要我們離開唐家,那總要給一些補貼吧?好歹咱們這些年爲唐家也做出了不少的貢獻。”唐二夫人理所當然的說道。
唐羽汐的心,不僅僅是涼,更是冷透了,這就是她所謂的親人,沒有事情的時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現(xiàn)在一出事,他們就想著怎麼撤退了,想要把所有的爛攤子都留給他們長房。
有好處的時候,大家一起共享,怎麼到了這種關(guān)鍵時刻,大家就開始不講情面了?
分家?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她怎麼不知道?
看著那院子裡堆了滿滿幾箱子的貨物,唐羽汐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最後只能默默的往別處走去。
大家都在收拾東西,甚至她那唯一沒成家的小叔叔,更是拿了家裡的東西去典當,然後直接跑路了,堂堂的唐家,不過是一上午,就只留下了他們長房一家人,還有一個到現(xiàn)在都是活死人的唐老爺子。
唐羽汐累的說不出話來,她疲倦的坐在了自己的房間裡,現(xiàn)在,也只有她這一小片天地算是一片淨土了,看著擺放在房間裡的物品,唐羽汐一一伸手撫摸過,一夜之間,家裡就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累了,撐不住了。
唐羽汐只覺得眼皮子在打架,想起自己已經(jīng)一天一夜都沒有休息了,腦子都是一片混亂,很多事情都想不清楚,好好的睡一覺也好。
爬上了牀榻,唐羽汐終於抵不住睏意,睡著了。
這一睡,她徹底沒有醒過來,但是她卻能聽清楚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下午的時候,她那愛喝花酒的大哥終於回來了,一進門就嚷嚷著要休了她的大嫂,這還沒完,把自己的妻子趕出門後,還打了自己的親爹一頓,最後更是叫囂著要把唐家的這座宅院賣了。
唐羽汐知道自己的親哥哥很是混賬,但是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爲了銀錢可以不管不顧,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當天傍晚,她那好哥哥就請了牙行的人來看院子,很快唐夫人的事情也被人看見了,被爆了出去。
有哪個宅院沒有死過人?只要有人住過的地方,自然都有死過人,但是從來沒有人見過這種死法,死了還和那隻狗都糾纏在一起,這些事情被人知道了以後,更是傳揚了出去。
唐羽汐醒不過來,她耳邊卻有人把這些事情都一字一頓的跟她說,她想要睜開眼,可是努力了半天,眼皮子好沉重,壓根就睜不開,想要說話,卻發(fā)不出聲音。
她這是怎麼了?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他在說著什麼事情,唐羽汐努力的想要聽清楚,可是那人壓低了聲音,她聽不見,唐羽汐心裡很是著急,越是弄不明白現(xiàn)在出了什麼事情,越是心急,可是任憑她怎麼急,她連坐起來、睜開眼都做不到,更不要說別的人,也只能是乾著急。
突然,一個很是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呵呵,我倒是沒有看錯唐家大少爺??!居然爲了能夠把地皮賣出去,想到了這個好法子,咱們不成全他的心意,也實在是說不過去,既然他要火燒房子,那咱們就祝他一臂之力,讓他心想事成,至於這位唐姑娘嘛,那就這麼睡著也好,她不是很羨慕小染麼?現(xiàn)在能夠變成和小染一樣,想來她也很是開心?!?
秦九陌,是秦九陌,一開始聽出是秦九陌聲音的時候,唐羽汐心裡是很激動,覺得自己有救了,只是在聽到了這後面的話語後,唐羽汐心下一涼,她不是蠢貨,自然明白秦九陌話裡的意思,莫不是這一切都是秦九陌在背後搞的鬼?
爲的就是毀了唐家。
想到自己昨晚在白家被汪風雲(yún)捉住,汪風雲(yún)並沒有對她如何,最後還放了她,那時候唐羽汐還覺得是自己運氣好,那白家人只看到了那藥粉,並沒有看出那藥粉的作用,她可還記得,那人說了,這藥粉單獨看是看不出有什麼的問題的,所以她纔會毫不猶豫的接下了這個任務(wù)。
可是現(xiàn)在聽著秦九陌那清淡的聲音在說著這一天一夜的事情,她纔算是明白了過來,原來她早就露陷了,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就已經(jīng)被白家人發(fā)現(xiàn)了,人家就盯著她呢,昨晚她一動,秦九陌就已經(jīng)開始安排起了所有的事情,今日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惹出來的。
唐羽汐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悔恨有之、懊惱有之,她不該做出那些事情,沒想到最後害了自己。
屋裡,秦九陌看著唐羽汐那沉睡的容顏,脣邊溢出了一抹冷笑,居然敢這麼算計他的妹妹,那就讓你也嚐嚐這種藥的厲害之處:“墨雲(yún),你去拖住那唐大少爺?shù)男袆?,免得那火蔓延的太快了,唐姑娘可還沒有好好的體驗這藥物的威力呢,要是就這麼讓她被燒死了,豈不是可惜了。”
墨雲(yún)木著臉點頭道:“是,屬下這就去?!?
都說了惹誰也不敢惹這個活閻王?。∵@唐羽汐的膽子還真是大,居然敢對白姑娘出手,她也不想想,惹惱了秦世子和主子的後果是什麼,這不,才一天時間都不到,整個唐家就已經(jīng)散了,他可以肯定,不到亥時,這世上就沒有唐家的存在了。
那些逃離的人,也是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他們早就佈置好了,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wǎng)了。
在心裡默默的感慨了一番後,墨雲(yún)這纔去辦事情去了。
秦九陌也沒有久留,在房間裡點上了一種薰香後就直接離開了。
唐羽汐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可是鼻尖卻突然竄入了一種香甜的氣味,聞著很是令人舒爽,她記得自己房間裡的薰香並不是這種香味,不過這種香味確實比她用的那些薰香要好,她吸了吸鼻子,正要沉浸在裡面的時候,身子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抽疼。
這是怎麼了?唐羽汐心中害怕不已,可是她叫不出來,連眼皮子都睜不開,只能是心中乾著急著,身體裡像是被刺入了什麼尖銳的釘子一樣,這裡一抽那裡一疼,整個五臟六腑都恍如置身於尖刀上。
疼的有苦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總算是感受到了,此時她就算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那也是無用了,在她疼的昏迷之前,腦海裡浮現(xiàn)出了自己這一生的所有畫面。
年幼時是全家的寶貝,大家疼著、愛著,後來長大了,因爲身子虛弱,家裡人也是千嬌百寵,唐家在城裡的聲望很高,每次她去參加各種的聚會,那些姑娘們,都是各種巴結(jié)她,爲了顯示出唐家的清貴風範,每次她都表現(xiàn)的落落大方、才學(xué)八斗。
這也致使她成爲了全城閨秀最羨慕最想成爲的人,她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視衆(zhòng)生,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哪怕爺爺已經(jīng)致仕了,但是那些縣令、縣丞不也要賣他們唐家面子麼?
直到唐家敗落,那時候她嚐盡了人情冷暖,知道了自己以前所學(xué)的那些用不上派場,能夠填飽肚子,能夠讓人不敢隨意欺凌她的東西,只有錢。
那些才華有什麼用?既不能取暖,也不能填飽肚子,爲了挽回自己以前的地位,她開始求助於白染染,然後不知不覺中,看到了秦九陌,可秦九陌的眼裡只有白染染,她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愈發(fā)的看她不順眼,最後纔想著要了她的命,要了她的一切。
只有除了她,秦九陌才能看到自己。
可是自己終究還是敗了,不是敗給了白染染,而是敗給了秦九陌。
他心裡沒有她,所以無論她做什麼,秦九陌都看不到,也不會在意。唐羽汐只覺得自己渾身疼的說不出話來,周圍的溫度也越來越高,最終昏死了過去。
這一日城裡的人都沒有睡好覺,就因爲唐家起了大火,一把火把唐家的一切都燒的精光,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城裡的人幫忙滅火忙活了到了半夜也還沒有把火澆滅。
到了天亮?xí)r分,燃燒了一晚上的大火,終於漸漸的熄滅了,唐家宅子的位子上,只留下了一片廢墟,大家在裡面找尋了好久,纔看見了早已經(jīng)被燒焦的一個人影躲在牆根底下,旁邊還掉落了火石,看來縱火之人是他無疑了。
唐家的事情鬧的很大,而且唐家還欠了不少人欠款,那繡莊已經(jīng)接了不少的生意,都是付了定金的,現(xiàn)在唐家人全沒了,但是還留下了那一塊地,大家都拿著合同前去衙門伸冤,那塊地也就被衙門的人分成了好幾塊,賠償給了那些人。
唐家的事情再怎麼火熱也熱不到白家,此時白家衆(zhòng)人正緊張的聚集在染染的房間了。
成叔一臉苦逼樣子坐在牀榻邊上,手裡拿著銀針,小心翼翼的刺入染染的心口上,然後又從染染的手指上取出了幾滴血,隨後才說道:“顏色鮮豔,毒性不深?!?
“成叔,小染她中的是不是美人散?我們已經(jīng)抓到了毒仙兒,她說若是她死了,小染必定也會跟著陪葬,您看看,小染除了中了美人散外,可還中了其他的毒?”玉辰生沉聲說道。
這些問題也是在場的人最關(guān)心的問題,要是沒有中別的毒,那就還好說,可要是真的中了,那他們可就要悠著點了,他們審訊的手段雖然溫和了不少,可是那毒仙兒今日已經(jīng)開始拒食了,這麼不吃不喝,也活不了幾天,到時候要是毒仙兒殞命了,那豈不是小染也活不成了?
“你急什麼急?小染是我徒弟,有我在,你就不用擔心,我就是豁出去這條老命,也會把她救回來,我還等著她給我養(yǎng)老呢!”成叔霸氣的說道,遇見了這樣的事情,他也很著急的好不好?這躺在牀上的可是他的親親徒弟,要不是知道這次的事情緊急,他哪裡會半路落跑?
要不是爲了小染,他現(xiàn)在早就到他心上人那裡了好麼?說不定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入選了,說不定都當上王夫了。想起這件事成叔心情就十分的不好,不過他還是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所以才丟下了自己心心念唸的女王,然後跑來了這裡,沒想到這小子還嘰嘰喳喳個沒完,這驗毒哪有這麼容易的?必須要小心謹慎,否則一個弄不好,解錯了,那不是更糟糕麼?
玉辰生也知道自己急躁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到小染那睡顏,他就急得不行,所以這才急忙忙的開口問成叔一切關(guān)於毒的事情。
“好了好,阿辰,你要相信成叔,他可是天下第一神醫(yī)呢,自然不會解不開這點小毒,咱們等著便是了。”靳王爺連忙打圓場,不願意讓大家的時間都花費在了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成叔冷傲的哼了一聲後,繼續(xù)自己手下的動作,也不知道他弄了多久,直到太陽都高高掛起了,成叔才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很是輕快的說道:“終於看出來了,這段時間小染的身體還算是調(diào)養(yǎng)的不錯,毒性也沒有深入五臟六腑,只要配了解藥,喝個三次,小染就能醒過來了?!?
“至於你小子說的那個什麼,是同命蠱,小染確實是中招了,你們審問毒仙兒的時候,記得小心些,別讓她死了,要不然,小丫頭也得跟著去?!背墒迕E子冷哼一聲。
哎,這小丫頭的醫(yī)術(shù)還是不行,居然連自己中了蠱都不知道,而且看樣子這同命蠱已經(jīng)下了不短的時間了,看來他還需要好好的教導(dǎo)小丫頭一番,以前覺得她醫(yī)術(shù)夠用,現(xiàn)在看來,實在是弱爆了。
玉辰生臉色很是不好,不過他還是壓制著自己的怒火,沒有多說什麼,成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阿辰,有一件事必須跟你說說,你這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你放心,有我在,就算是毒仙兒還想要玩什麼花招也不怕,你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美人散和同命蠱都必須儘快解了,可是我還缺兩種藥材,一種是碧落根,它長在仙鶴山的山頂,那裡常年有猛獸出現(xiàn),仙鶴山的山頂都是大巖石,想要從巖石裡面取出碧落根很難,你們誰去?”
玉辰生毫不猶豫的說道:“我去,我?guī)C閣的頂尖高手一起去,就是把仙鶴山毀了,也定會把那碧落根帶回來。”
“好,還有一種是七星草,這種草長在沼澤地裡,你們誰去?”成叔繼續(xù)問道。
靳王爺毫不遲疑的說道:“這件事交給我,我常年在邊關(guān)走動,對這些地形也不陌生,交給我吧。”
“行,你們只有五天的時間,要儘快趕回來,我怕到時候這蠱蟲在小染的體內(nèi)發(fā)生了變異,到時候想要解毒和解蠱就更難了。”成叔叮囑道。
“放心,我們一定不辱使命?!庇癯缴徒鯛旪R聲道,成叔也不囉嗦,直接給他們一人一張圖紙,叫他們按照上面的圖案去找,玉辰生和靳王爺不敢耽擱,直接揣了一些乾糧後就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