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輪到本公子在屋裡說話,你個下人可以在外面偷聽了?心寬,你可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是嫌被罰的機會少了嗎?”面對下人,奚術塵可沒有對待莊千落那般的好耐性,這會兒直接發怒指著心寬的鼻子尖吼道。
心寬嚇得一個哆嗦,本能的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低著頭趕緊回答:“主子,奴才知錯了!只是剛纔奴才接到密報,想著給主子送進來,卻沒想到莊姑娘也在這裡,所以便沒有現身,而恰好、恰好聽到了這一句。主子,奴才保證,這真的是個意外,奴才真的沒有偷聽主子說話啊!”
往事歷歷在目,心寬哪裡還能不急著解釋?
敢不經過奚術塵的允許,偷聽偷看他的信件和與他人的談話,那下場肯定是死路一條。
他和上一個伺候奚術塵的小廝一樣,都是簽了賣身死契的人,生死都掌握在主子手裡,哪裡有一點敢行差踏錯?
奚術塵沉著臉瞪了一會兒心寬,確定他是真的無意聽到,這才擺了擺手,吩咐道:“把密報拿來,你下去吧!”
“是。”心寬偷偷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趕緊站起身把密報送到奚術塵的手上。
※※※
出了仙客酒家,莊千落就在市集開始訂購造紙需要用的東西,故意多挑了幾家,選了便宜的不算,也是爲了磨時間。
終於選好了東西,太陽也已經偏西了,莊千落安排人明天給送到桃園村,這才一個人去往麓山書院。
誰知道才走了幾步,她就被一羣人氣喘吁吁的圍上,那副心急的模樣,當真嚇了莊千落一跳。
此人小鼻子小眼,一臉天生阿諛奉承的狡猾模樣,正是田胖子家的管家田六,莊千落每次去田府幾乎都會看到他。
田六身後跟著好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個個皆是滿頭大汗,見到莊千落的時候就跟看見天仙一般開心,湊到她旁邊帶著驚喜和氣喘吁吁說道:“莊、莊姑娘,可找到你了!我家大人回來,請您現在就過去一趟呢!”
田胖子回來了?
這麼急找她幹什麼?
“好。”問下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莊千落聰明的選擇保持沉默。
可是走著走著,莊千落就有些不解了,回頭問跟在後面的田六:“你怎麼知道我在市集的?”
田六聞言一聲長嘆,帶著哭腔語帶埋怨的道:“莊姑娘,你可別提了!就爲了找你,老奴這雙腿都快跑斷了!從鎮裡到桃園村,本以爲能找到您呢!可您卻不在家,您相公說,您可能在仙客酒家,老奴又帶人跑到仙客酒家,仙客酒家的當家的卻說,您已經離開好一會兒了!於是老奴和您相公,就滿城的轉悠找您,好在老奴運氣好,終於把您找到了!”
蝦米?千城覆也來了?
“那我相公人呢?”若是找不到她,不會以爲是奚術塵動了手腳,跑到仙客酒家衝奚術塵要人去吧?
田六撓了撓額角,猜測道:“應該也在附近市集找您吧?”
出了仙客酒家,千城覆就和他們分開,現在問千城覆在哪裡,田六還真的就不知道。
“那你趕緊派人去找他。”莊千落邊說邊指向田六身邊的家丁。
田六立刻點頭如搗蒜,然後就安排身後的人去找千城覆。
到了田府,好幾個月沒見的田胖子,比上次見瘦了好大一圈,黑黑的模樣不像在北方工作,倒像是在南方暴曬過一般,可見北邊的軍情到底有多嚴重,就連長官都日夜不得休息在外面暴曬。
可能田大人是剛剛回來,田夫人好幾個月沒看見丈夫,這會兒正膩歪著,明明有人已經通報,莊千落進門的時候仍舊撞了個正著。
趕緊轉過臉,莊千落咳了咳,故意笑道:“田夫人和田大人感情如此好,倒是讓千落羨慕得緊呢!”
“千落來了啊?你就別和我們客氣了,後院還有個重要人物等著你呢!保管你見了開心!田六,帶莊姑娘去蘇鑫苑。”田夫人一點被人撞見的尷尬都沒有,直接吩咐田六帶莊千落下去。
“什麼人啊?”莊千落卻是沒跟田六走,一臉不解的望著田夫人。
“嘻嘻!這是個秘密。不過千落啊!你這個人情可是要欠下我的,日後要記得還給我啊!趕緊走吧!保管你見了他開心!快去!他時間不多,已經等你許久了!”田夫人捂著嘴笑,那一臉得意的笑,好像後院藏著什麼天大的秘密似得。
莊千落抿了抿脣角,有些無語的轉身。
這世上唯一能讓莊千落開心的人,估計就是不見人影的千城覆,除了他之外,她現在誰都不想見。
她是真的害怕,千城覆就這樣衝到仙客酒家再和奚術塵打起來。
唉!
雖然她家男人武功好,可也架不住對方人多啊!
她能不掂心嗎?
到了田府的蘇鑫苑,田六就一個人走了,獨留莊千落一個人站在春芽剛剛冒出尖,微微有些春意的院子裡,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不知到底要不要進去。
到底會是誰,在田胖子家的後院等著她呢?
此處大門緊閉不見一個下人伺候著,如此神秘兮兮的樣子,倒是讓莊千落心底生疑遲遲不敢上去推門。
本是想等千城覆到了,一起進屋去看的,可是等來等去也不見他來,莊千落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去拍門。
“砰砰砰!”三聲扣門,不見裡面有人應聲。
莊千落柳眉蹙了蹙,剛想直接喊人,沒想到門直接從裡面就開了,然後一個男子瘋了似的衝出來,一把就將她抱在懷裡。
“大姐,我想死你了!”男人緊緊箍著莊千落在懷裡,幾乎連空氣都要被他壓沒了,莊千落被勒的天旋地轉,耳畔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莊千落慧黠的眸子瞬間張大,不敢相信的呢喃反問:“光、光辰?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怎麼可能?你不是在服兵役嗎?怎麼會出現在田府?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都說人緊張的事兒問題就多,如今莊千落可真是這個狀態,來不及訴說相見的愉悅,便一口氣問出了這麼多的擔憂。
時隔半年多沒見,杜光辰給莊千落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長高了又長壯了,如果這會兒光是看杜光辰的身材,只怕莊千落根本就不會認識,這就是當年杜家那個突然沒了娘,性格執拗又單純的孩子。
杜光辰緊緊抱著莊千落不放手,用力搖搖頭,打消她的顧慮:“大姐,你還是像從前那般愛操心!你放心,我這次出來,是和田行長一起來採辦貨物的。沒有闖禍也不是私逃,只是時間有限,不能夠被外人知曉,所以纔會躲在這裡與你相見的!”
啊!原來是這樣!
莊千落在心底偷偷鬆了一口氣,然後把壯碩的杜光辰拉開,仔仔細細看了她一大圈。
這孩子不僅長高長壯了,也和田胖子一樣,黑的好像鍋底。
忍不住蹙了蹙眉頭,莊千落擔憂的問:“北方那邊水土有問題嗎?怎麼你和田胖子都變得這麼黑?”
杜光辰搖頭爽快一笑:“沒有姐姐說得那麼嚴重,而且水土對於男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姐姐,咱們進屋去聊吧!春天動人不動水,看著暖和實則冷得很,若是把你凍壞了,只怕姐夫會找我算賬的!”
“纔多久沒見?居然還學會油嘴滑舌了?莫不是北邊邊城那邊管得鬆,還讓你有時間出去和姑娘接觸,所以練得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莊千落自然知道杜光辰是心疼自己,卻免不了嘴上和他鬥上一鬥。
在莊家,她唯一能真正鬥嘴的人,也就只有這個遠去邊城的二弟!
杜光辰拉著莊千落進屋,然後將房門緊緊關好,之後又拉著她坐到椅子休息,親手給她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其極規矩的雙手遞給莊千落,緊緊低著頭明顯的禮儀周全。
待莊千落接過茶杯後,他才擡頭笑瞇瞇的回答:“雖然沒時間去和姑娘接觸,但是自從坐到驛長這個位置,我就輕鬆了很多。”
“什麼?你纔去多久啊?居然就做到驛長的職位?”莊千落剛剛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差點沒因爲這句話噴出來。
杜光辰用力點點頭,感激的拉住莊千落的手,認真說道:“嗯,這還要感謝姐姐呢!若不是姐姐和田大人結交,我就算是把血流乾,也不可能升職這麼快,如此迅速的脫離底層,短短半年居然做到驛長之位。”
原來是這樣啊!
難怪剛纔田夫人說,莊千落出來會欠她一個大人情呢!
還以爲說的是杜光辰回來,她讓她們姐弟見一面的事兒,原來說得是杜光辰升官一事。
“邊城那邊危險嗎?苦嗎?”莊千落不想多提田胖子的事兒,只是追問杜光辰的近況,因爲他真的是好久都沒來信,她都要擔心死了。
杜光辰輕輕頷首,認真的回答:“剛開始去的時候,環境確實不怎麼樣。尤其是北邊的惡劣天氣,那風沙大的人都睜不開眼睛。而我又正好被分到最外面的城門,看守第一道驛站,危險是必然的!”
莊千落訝異的望著他,終於明白爲何他的第一封家信,沒有提到他到底被分到了哪裡,原來是害怕他們擔心,又不能隱瞞,所以乾脆選擇不說了。
“後來呢?有沒有受傷?”這纔是莊千落最關心的。
杜風良擡手一拉自己的衣襟,露出和臉部皮膚明顯不一樣顏色,皮膚白靜的胸口,那裡有一道凸起的舊疤,蜿蜒的疤痕像個肉瘤一般,靜靜的長在距離心臟只有不到五釐米的地方。
“這是最嚴重的一次箭傷,當時距離心口只有這麼一點,好在我挺了過來,還將信件送到了前方軍營。也因此立下了二等功,給這次升職儲備下良好的基礎。”
杜光辰的語氣,說得好像別人的事兒一般,雖然明顯有驕傲的成份,卻也是成熟淡定的很。
半年的軍旅生涯,讓一個男孩子很快就成長爲漢子。
莊千落擡手輕輕摸了摸他的疤痕,心情複雜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纔去半年,就有一道差點致命的傷痕。
杜光辰嘴裡說是她這個做姐姐的功勞,實質上還不都是他自己拿命換來的?
就算再好的環境,如果想培養的人是灘爛泥,肯定也是扶不上牆的。
杜光辰告訴莊千落這些,自然不是心疼的,這會兒故意咧嘴笑了笑,吊兒郎當的說道:
“大姐,老人不是都說,一個人命裡的坎坷和福祿是註定了的嗎?既然這麼大的,這麼危險的傷,都沒能把我殺死。那就說明我這人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兒的。所以,你也別當回事,現在已經不疼了,你就別難過了!”
說完,杜光辰趕緊把自己的衣服拉上。
“嗯。”莊千落輕輕點頭,語調卻是明顯帶著憂傷的。
“大姐,我今天之所以沒讓田大人喊大哥來,就是害怕他那人優柔寡斷,會產生讓我回來的念頭。驛站雖然小,卻也是爲國家出力的地方,保家衛國這等驕傲之事,我不希望有人攔著我去做。”
杜光辰嘴裡說著不告訴杜風良的原因,其實還不是想告訴莊千落,不要產生讓他回來的念頭?
莊千落聞言這才擡頭,認真的看著變成硬漢的杜光辰,幽幽一嘆,問道:“光辰,其實姐姐最近經常後悔。如果不是我當初支持你去邊城,若是能再挺兩個月,你或許就不用背井離鄉,跑到邊城去流血流汗了。咱家現在的情況,真的很好!完全用不到,你拿性命去博前途的。”
這是莊千落心裡一直多存在的結,如今見了杜光辰,她實在忍不住要說出口。
杜光辰聽罷爽朗一笑,搖頭回答:“大姐,參軍是我這輩子,做過最無悔的事兒。在驛站裡,我不僅強壯了身體,而且在空閒的時候,還學會了很多字。你看我,現在不僅身體壯,還認識很多常用字了呢!若不是這次我和田大人回來,我就會把我親手寫的信給你送回來,讓你們都大吃一驚呢!”
莊千落擡手摸了摸杜光辰黝黑的臉頰,心情既有重逢的喜悅,也有爲他成長的喜悅,只是這些喜悅並不能沖淡她的擔憂和心疼。
杜光辰擡手捂住她的手,直接按在他的臉頰上,解釋道:“其實邊城那邊,也沒有姐姐想象的那麼危險。最起碼,在去年戰神三殿下不幸遇害之前,還是很安全的。”
莊千落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直接戳破他的謊言道:“你都說他是戰神,怎麼可能還遇害呢?若是真那麼厲害,遇害的就應該是別人了!”
杜光辰固執的搖搖頭,滿臉認真的反駁,看樣子就知道那個三殿下,就是他心目中的偶像:“三殿下赫連辭修,不僅武功高強,更是仁義無雙,年僅十五歲,就隻身打退帝國五千精兵,也是此戰被當今皇上御封爲戰神大將軍。他在全國邊疆,那可都是仗仗不敗的神話,是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神人啊!只是可惜了……唉!”
杜光辰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一臉很惋惜的樣子,莊千落本來還想打斷他,在這麼難得的重逢,就不要再說外人的事兒了。
奈何杜光辰卻只是微微一頓,就繼續惋惜他心目中的英雄道:“只是可惜了,當今皇上早年做的孽太多,生了一羣狼心狗肺的兒子啊!三殿下如此神勇爲國爲民,最後卻還是被其他皇子所害,當時就是在去北邊邊城的路上,遭到了埋伏,最後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活脫脫一出爛俗的宮鬥劇,莊千落真的沒興趣評價什麼。
杜光辰卻是沒說夠,說完所聞三殿下的事兒,又開始嘮叨起邊城的戰事:“如果三殿下還在,哪裡容得了小小的柔然國放肆?早就把他們通通都打到十八層地獄裡去。更不會輪到草包太子,帶著一羣無辜的將士,用最好的吃穿裝備,卻屢屢都是以慘敗爲結局平白害了那麼多人命。”
也正是因爲太子指揮不力,杜光辰纔會胸口負傷,差點喪命。
都說軍隊里長出來的男子,一個個皆是糙漢子,莊千落倒是不驚訝於杜光辰的改變,只是望著他有些心疼,很認真的囑咐:“這種話,在姐姐面前說說就算了,在外面可千萬不能妄言。以後就算是喝多了,你也不能把這種話掛在嘴邊。要知道禍從口出,侮辱皇室之人的罪名,足夠抄家滅門的了!”
杜光辰很聽話的點點頭,說到另外一件事,更是開心的手舞足蹈,誇獎道: “姐姐,我聽田大人說,軍隊裡現在吃的方便麪,就是出自你的巧手和創意?姐姐,你太厲害了!方便麪好好吃,也真的好方便啊!有好幾次,我路上送信被人跟蹤,爲了達到目的地只能潛伏。若不是有你發明的方便麪,只怕不是因爲飢餓暴露,就是會給餓死!姐姐,你真是太棒了!”
莊千落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這種佔了別人便宜,往自己身上生拉硬套的事兒,無論經歷多少次,她都會覺得難爲情。
“沒什麼啦!只是偶然想到的,只要能幫助有需要的人,那就足夠了,談不上什麼厲害!”這是現代人智慧的結晶,她也只是撿了便宜,剛巧能做出來而已。
也不等杜光辰再問下去,莊千落就把話題接過來,主動問道:“那你們這次回來呆多久?真的不打算回家去看看嗎?娘和風良,還有霽景和月美,都很掂心你呢!”
杜光辰聞言眸色暗了暗,搖頭道:“不能去看了。越多人知道我回來,就會越麻煩的。我們出來採辦是機密,若是泄漏出去,我和田大人都會吃不了兜著走。看到姐姐你,我就知道咱家人都很好。”
說完,杜光辰撩起莊千落耳鬢的碎髮,眼眸中透著愉悅的光芒,繼續說道:“我相信,只要姐姐有一口吃的,全家人都餓不到。如今看到你,身上雖然沒有綾羅綢緞,衣料卻都是頂新的,這就說明家裡情況很不錯,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可是……”杜光辰也回想家的吧!
回來一趟不容易,下一次指不定是什麼時候呢!
杜光辰像個哥哥一樣拍了拍她的頭頂,爽快的回答:“看見姐姐,也就等於看見家了啊!而且,三年兵役,已經過去半年了,六分之一啦!很快就會都過完的。也或許,只要我努力多賺軍功,提前升官到田大人的級別,每年就會有探親假,我也是可以回來的。所以這一次,也就不回家了!”
明明她是姐姐,卻反過來要弟弟安慰,莊千落的臉有些掛不住,瞥了杜光辰一眼,淺淺的笑了起來。
杜光辰看到她終於笑了,這才說道:“大姐,沒想到半年不見,你比以前漂亮很多呀!都變成大美人了呢!看來,你和姐夫感情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嗯,家裡人都很好,你不用擔心的!”莊千落回答的有些含糊,提到千城覆臉色就有些不自然的發紅。
杜光辰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無奈的追問:“怎麼?你和姐夫還有名無實啊?這都半年多了,爲何一點進展都沒有?莫不是……姐夫想起從前的記憶了?”
莊千落慌忙擺擺手,抿脣嘆道:“若是想起來就好了!或許想起來了,我們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哎!我和你個小孩子說這個幹什麼?大人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
呃!這話說的,有點虧心啊!
經過半年的軍營生活,杜光辰明顯看著比杜風良成熟,甚至比她這個兩世爲人的姐姐還要成熟,哪裡都不像個孩子呀!
果然,她的話惹來杜光辰的不滿。
杜光辰伸手彈了莊千落的額角一下,哼道:“若不是當初在娘臨終前,我已經跪在地上叫你姐姐,否則我一定把這個輩分改了,讓你叫我哥哥。因爲我看著,明明比你大!咱倆比,我纔是大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