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撇開頭。
“好不好？”他搖搖我。
“等畢業(yè)，如果有可能吧。”我推開他，一瘸一拐的往宿舍走，“如果我們能考上同一所學(xué)校！”我沒有扭頭，補充了一句。
我聽到他追過來的腳步聲，“不要跟著我！”我轉(zhuǎn)身對他說了一句，跑來了。
“我會努力的！”我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
知道回到宿舍，我還是有一種在雲(yún)端的感覺，很不真實。
這個男孩竟然給我表白了！我覺得難以接受，連腿上的傷也不疼了。
我自己的成績比他好很多啊，如果他真的有心，就一定會努力。可是我不會跟他在一起。
像我這種人，怎麼有資格呢？
我嘲笑自己一聲，從牀上起來，去水管把傷口洗了一下，躺回牀上。
第二天，我依舊是班裡第一個到的。可是我剛坐下，旁邊的人竟然也來了。
我緊張的不好扭頭。
“小研，把腿伸過來。”他蹲下，從校服口袋掏出來棉球，酒精，還有幾個創(chuàng)可貼。
我一動不敢動，可是他把我的腿拉過去一點，捲起褲子，酒精碰到傷口的時候，有點疼，我忍住沒有說話。
“有點發(fā)炎了。等晚上放學(xué)，我再給你換。”他很溫柔的幫我消毒，給我貼上創(chuàng)可貼。
我當(dāng)時心想，這樣一個男人，如果愛上他，就算有一天他拿來的是毒藥，自己也會甘之如飴吧。
他給自己上完藥，從口袋掏出一個麪包和牛奶，塞進(jìn)我的桌鬥，沒有再說話，開始認(rèn)真的看書。
當(dāng)我以爲(wèi)會平安無事
渡過這一年的時候，現(xiàn)在又給了我一耳光。
週六下午放學(xué)，第二天是週末，我照例整好書包，用餘光瞄到張洋看了我一眼，然後背些書包離開。我才鬆了一口氣，準(zhǔn)備回宿舍。
我剛站起來，就有一個女生衝過來推了我一把，我一下不留意，蹲坐在地上。
是那個找我給張洋送紙條的女生，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許不關(guān)是她，這個時候圍過來的很多女生我都叫不上來她們的名字。
她拽過我的書包，從裡邊把張洋早上買給我的牛奶和麪包掏出來，扔在我的面前。
“他給你買的吧？就你，能買的起這個，窮鬼。”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周圍的女生，看著我，開始交頭接耳，可是我沒有說話。
只是把它們裝回書包，包在懷裡。
“說話啊，我都看到了，他偷偷遞給你的！你說話啊，你們是不是好了？”她竟然走過來踢了我兩腳。
我裡就不吭聲，只是抱著懷
裡的書包，準(zhǔn)備站起來。
周圍的議論聲，她們鄙視的眼神，就好像把我扒光了衣服讓她們觀賞我的醜態(tài)。
我沒想到，她竟然要過來搶我的書包，“你也配吃他買的東西，怪胎，不要臉。”
我不知道她再說什麼，我只知道，她要搶走我的東西，這一份張洋唯一對我的關(guān)心。
我使勁攥著書包，不肯丟手。
她鬆開手撕扯住我的頭髮，扇了我一耳光。我不怕，至少她放開了我的東西，
她把我推到，踹了我一腳，可是後來我也不知道是誰，又是誰都在踢打著我。
我也分不清楚有幾個人在咒罵著我，時間好像又回到了當(dāng)初在那個地獄一般的家裡，或許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是僅僅護(hù)著懷裡的書包。
身體慢慢開始麻木，不再疼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張洋的聲音，是嗎？不可能吧。
“你們幹嘛！”張洋瘋狂的跑過來，推開她們。
他把蜷縮的我抱在懷裡，是他，我沒有看錯，我甚至感覺到僵硬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點笑容。
“小研，你還好嗎？”他眼眶猩紅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真的還好。
他站起來，對著那羣女生，“如果我再發(fā)現(xiàn)你們欺負(fù)她，我不會放過你們，特別，是你！”他指著那個女孩。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發(fā)脾氣，可是，竟然是爲(wèi)了我。
他過來背上我的書包，抱著我出了教室。
看著越來越遠(yuǎn)的教室，我心裡百感交集，原來對於我來說，哪裡都是地獄。
“小研你還好嗎？我?guī)闳メt(yī)院。”他抱著我跑的很快，我感受到他身體慢慢散發(fā)出來的熱量。
“沒事。”我想掙開，下地。
可是他還是緊緊的抱著我，在漆黑的路上奔跑，目光不停的搜索周圍的小診所。
原本沒有任何感覺的我，突然感覺身上也開始疼了，心也開始疼了。
他就這樣，抱著我穿過一條條小巷，可是並沒有找到一家開門的小診所，他的呼吸也開始急促，步伐慢慢沉重。
“放我下來！”我用盡剛恢復(fù)的一點力氣，掙脫下地。
左腿劇烈的疼痛席捲了我的全身，可是我只能忍住。
“你等著，我知道不遠(yuǎn)處有個小藥店。”他把我扶到路邊，把書包往上託了託，跑遠(yuǎn)了。
我蹲在路邊，呼吸著冰涼的空氣，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還會回來嗎？這麼久了，或許不會了吧。
我以爲(wèi)身上會很疼，可是遠(yuǎn)遠(yuǎn)不及心裡的悲傷，我只是僵硬的坐在那裡，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小研，怎麼了！很疼
嗎？”他氣喘吁吁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蹲在地上，把我臉上的淚水擦掉。
他竟然回來了。我猛的抱住他，而他也被我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兩隻手無所適從的張開著。
“怎麼了？”他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沒事。”我放開他，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往我的小出租屋走，明天還要打工。
“小研。”他過來扶住我，“我買了藥。”
他也不在乎我忽冷忽熱的態(tài)度，而是把藥在我眼前晃了晃，像是一個等著大人獎勵糖的孩子。
“謝謝。”我接過他手裡的藥，其他根本不知道說什麼，而我也不擅長交談。
“我送你回去。”他摟著我的肩膀。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是的感受到他的高大，瘦小的我竟然只到他的胸前。
“爲(wèi)什麼不還手，讓她們欺負(fù)你？”他似問非問的說了一句。
爲(wèi)什麼？連我也不知道爲(wèi)什麼。從小我只知道，能活著就好。
“是因爲(wèi)我嗎？是我對你造成的干擾嗎？”他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我問。
是嗎？可是這是我自找的吧。我企圖得到不該屬於我的東西。
“呵呵。我以後會離你......”
“不是！”我怕聽到他接下來的話，我從來沒有想到得到他，可是我更沒有想過失去。
我那些藥快步往前走，“很晚了，你快回家吧。這事跟你沒關(guān)係。”
他只是呆呆的現(xiàn)在我身後，看著我走遠(yuǎn)。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我自己什麼時候才拖著一副疼痛的身子回到出租屋。
我躺在牀上，看著陰暗潮溼的小屋，他是陽光，而自己更像是生活在陰暗潮溼的地溝的老鼠。
如果老鼠白天貪戀陽光，就會在陽光下被人人喊打。
我把手裡的藥舉起來，竟然有人給我買藥。拉開校服外套，掀起衣服，可怕的不是今天她們踢打我的青腫，而是從小留下的一身疤痕。
看著自己破敗不堪的身體，我的腐爛不是肉/體，而是一直蔓延到心靈。
爲(wèi)什麼會這樣，也什麼不一直讓我活在黑暗裡，爲(wèi)什麼要讓我有了希望，希望的背後只是無盡的絕望和痛苦。
或許經(jīng)歷了溫暖，才知道寒冷的可怕。
我把藥放下，擺在牀頭，從書包裡把早上他買給我的牛奶和麪包也掏了出來。
擺在房間我專門擦了無數(shù)遍的一塊小空地。看著這一小堆牛奶和麪包，從裡邊挑出來一個快要發(fā)黴的，很不捨的吃掉。
即使壞了，我也不捨得扔掉，還不如填進(jìn)我一點也嬌貴的腸胃，感受到他的愛融入到我的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