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棠和斯嘉麗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始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但這間辦公室也僅僅只是一間辦公室而已,連一件多餘的傢俱都沒有,除了書桌,便是書架,兩個人環(huán)視一週,臉上都顯出恐懼的神色。
情急之下,林笑棠邁步走到書架前,想要將書架拉開一條縫,讓兩個人鑽到後面去,而斯嘉麗則搶先一步跳到了窗戶那兒,徑直爬到窗外。
林笑棠剛一用力,書架卻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將林笑棠驚出了一身冷汗,隨即,他便發(fā)現(xiàn),這個書架的下半部分似乎忽然間凸出了一些。
林笑棠顧不得多想,趕忙用手一扳,下邊竟是一個暗門,原來他在搬動書架的時候,竟然無意間觸動了機關(guān),此時,辦公室門那邊已經(jīng)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林笑棠不再猶豫,一矮身鑽了進去,隨手將暗門恢復到原位,斯嘉麗看著林笑棠隱沒在書架中,吃了一驚,但沒敢再回來,只得反手將窗戶關(guān)好。
暗室裡邊漆黑一邊,充斥著潮溼的黴味,林笑棠用手探了探,這裡似乎就是房間的一個夾層,空間並不大,角落裡還有一個類似於保險櫃的東西。
辦公室裡傳來腳步聲,林笑棠不敢再亂動,便直接坐在了地上,將耳朵貼至暗門上,傾聽外邊的動靜。
從腳步聲可以聽出來,進門的是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將門反鎖好,一開口林笑棠便聽出了他的聲音,正是警備司令春日晴彥。
“這個房間是山下閣下的辦公室,也是司令部最爲安全的所在,絕對沒有安裝竊聽裝置,所以在這裡的談話,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贝喝涨鐝┱f道。
“春日君考慮的很周到?!绷硪粋€人隨意敷衍了一句,聽得出,他似乎對春日晴彥並不是很尊重,甚至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春日晴彥走過去,打開了窗戶,讓屋子裡的潮氣都排出去,轉(zhuǎn)頭看向身後的那個男子,“高島介已經(jīng)來到仰光了,接下來估計會有大的行動,我應該怎麼做?!?
男子倒揹著雙手,在屋子裡踱了兩圈,“關(guān)東軍這些傢伙還真是不甘寂寞啊,前短時間,他們利用帝國派遣軍在重慶安插的特工人員,爲他們策劃的叛亂提供幫助,結(jié)果一敗塗地,白白損失了大批的潛伏人員,其中還有我們策反的中方人員,帝國空軍爲此也付出了幾倍的炸彈?!?
這個男子的聲音略有些尖利,林笑棠覺得很耳熟。
男子笑著看看春日晴彥,“現(xiàn)在他們又想將手伸到南洋來,春日君,你覺得應該怎麼做呢?!?
春日晴彥一併腳跟,“我只忠於天皇陛下?!?
林笑棠的心中一動,這個春日晴彥果然不簡單,居然已經(jīng)背叛了高島介。
男子滿意的點點頭,“春日君的忠誠,天皇陛下是知道的,所以這次你的任務便是保護山下閣下的安全,帝國的南進計劃以及緬甸攻略的執(zhí)行絕對不能出現(xiàn)意外?!?
“閣下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保護山下閣下,關(guān)東軍這些傢伙,也只是向?qū)⒏嗟臋?quán)力抓在手上,畢竟他們的代言人已經(jīng)退出了內(nèi)閣和大本營,我猜測他們也不會有膽量影響到帝國的國運之戰(zhàn)?!?
男子搖搖頭,“下克上是關(guān)東軍那些傢伙和少壯派軍官的傳統(tǒng),我們一定要加倍小心,絕對不能出現(xiàn)無法收拾的局面。”
春日晴彥點頭稱是。
男子說道:“只是之前,小島君和秋上君接連殉國,東京來電,讓我來仰光查清楚他們的死因,另外還要接手這裡的物資交接工作,我不好公開露面,這次見面之所以這麼嚴密,完全是爲了躲避高島介的眼線?!?
春日晴彥忽然想打了一件事情,“這次正金銀行的劫案有很多疑點,小島君和秋上君表面上看來都是死於緬甸的叛軍手中,但我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高島介目前還不是能夠完全信任我,我猜測,這件事情會不會是他們乾的,還有一個可疑的人員出現(xiàn),雖然他的解釋都很合理,還有證人作證,但我還是感覺這個人有疑點?!?
“哦?!蹦凶宇H感興趣的看著春日晴彥,“他叫什麼名字?!?
“是一名中國人,叫林笑棠,從上海來的。”春日晴彥回答。
“是他?!蹦凶芋@呼出聲。
春日晴彥很詫異,“矢澤閣下,你認識他。”
林笑棠頓時從這個稱呼中想起了這個尖利聲音的主人,原來是上海特高課,以及特別憲兵的負責人矢澤慎一。
“春日君的擔心沒有錯?!笔笣捎挠牡恼f道,“這個人的確是一個危險人物,關(guān)於他的底細我一直都在查,但始終沒有什麼結(jié)果,這是個很聰明的對手,從來不會留下一絲痕跡,他突然出現(xiàn)在這裡,一定有明確的目的,再說,他和高島介也有暗中的聯(lián)繫,不排除是爲了兩人之間的合作而來的,盯緊他,他每天的動向都記錄下來,也給我一份?!?
春日忽然笑起來,“其實我們是不是有些小心過頭了,這傢伙其實也是一個好色之徒,看來這就是他的弱點,我在他們的房間中都安裝了竊聽裝備,今晚發(fā)現(xiàn),他其實和那個意大利商團代表有染,兩個人現(xiàn)在正在房間鬼混呢。”
“是嗎?!币苍S是“好色之徒”這個字眼刺痛了矢澤慎一,自從受傷之後,矢澤慎一便失去了身爲男人的特徵,現(xiàn)在的他,就連偷偷的看上一眼羽田空,都會覺得痛不欲生,這一切都和那個已經(jīng)被殺的地下黨特工有關(guān)係,說不定,林笑棠也是他們的共謀之一,矢澤發(fā)誓,一定要讓林笑棠痛不欲生。
“想不到春日君倒是有意外的收穫,呵呵,好色,這還真是他的最大弱點啊?!笔笣瑟熜ζ饋?,眼睛中散發(fā)出無窮的陰冷氣息。
兩個人漸漸話題轉(zhuǎn)移到別的方面,林笑棠也失去了再聽下去的耐心,他開始四下打量起這個夾層,看來春日並不知道這個夾層的存在,或許這是山下奉文修建的,不會,日軍攻進緬甸只有短短的半個月時間,山下奉文在仰光也不過只呆了四天,絕對沒有時間來對房間進行改造,再說,山下奉文的目標是整個南洋,他的立足點絕對不是仰光這裡。
那這裡會是誰留下的呢,難道是英國人,林笑棠接著牆壁縫隙透過來的些許光線,觀察著整個夾層,面積很小,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地上散落著幾張資料,林笑棠撿起來看看,都是一些來往的信件的殘頁。
林笑棠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那個保險櫃上,這是個法國產(chǎn)的fiche-bauche保險櫃,林笑棠看看保險櫃的鎖眼,這個時代的保險櫃還是相當落後的,與林笑棠腦海中幽靈留下的保險櫃種類來看,現(xiàn)在的這個簡直是一個玩具,連最基本的多鎖栓結(jié)構(gòu)都沒有,林笑棠從地上撿起一根生鏽的鐵絲,擺弄了幾下,鎖就應聲而開了。
林笑棠小心的擰開保險櫃,這裡的東西應該已經(jīng)被原先的主人清理過了,空蕩蕩的,只留下一個油紙包,鼓鼓的,好像裝著不少紙張。
林笑棠將油紙包拿出來,吹去上面的浮土,輕手輕腳的將裡面的紙張抽出一份來,一看之下,欣喜若狂。
原來,這裡包裹的竟然是英國殖民政府對緬甸全國地貌、地形勘測的文件,看時間,應該是最近十年的勘測結(jié)果,裡面包含了緬甸的地理、自然環(huán)境,資源等等,最重要的是,裡面居然還有整整一冊緬甸各地的地圖,而且是最詳盡的那一種,林笑棠懷著驚喜的心情,看看其中的一張地圖,可以說,英國人對緬甸的考察是非常詳盡和精確的,在這張地圖上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林笑棠的雙手不禁有些發(fā)抖了,英國人匆忙的撤離,將有價值的東西一掃而空,而留下的這些“垃圾”竟然有如此重大的意義,當然這是對林笑棠而言。
目前,遠征軍已經(jīng)進入緬甸開始第一次的異國作戰(zhàn),對於緬甸地理人文的陌生也是遠征軍目前最大的短板,加上緬甸當?shù)厝藢τ说某鹨暎瑢χ袊说睦淠?,也造成了遠征軍無法擁有獲得戰(zhàn)地情報的第一手資料,反倒是日本人,他們徵召當?shù)厝俗鳡憞粚?,等於是在自己的主場作?zhàn),當然具有更大的優(yōu)勢。
不過那些優(yōu)勢從此不復存在了,林笑棠看著這些地圖,第一次打心眼裡有些感激英國人,這些地圖竟然製作的比部分軍用地圖還要詳細,遠征軍得到它,將會對整個緬甸的地理了如指掌,恐怕日本人就要因此而倒大黴了。
林笑棠鄭而重之的所有文件都塞進背上的揹包裡,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此時,外邊春日晴彥和矢澤慎一的談話也接近尾聲,兩人商議了接頭聯(lián)絡(luò)的渠道,隨後便是關(guān)門和腳步聲漸漸遠去的聲音,一切又歸於平靜。
不大會的功夫,斯嘉麗略帶著顫音的聲音響起,“林,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