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背部不受控制地微僵，她不回頭，不想看到他和別的女子攜手。

她後悔了，她今日就不該出現，最好以後他出現的地方，她都不要去。

腦袋裡空了一會兒，隨後彷彿神魂歸位，冰冷的身體漸漸回暖，終究假裝若無其事地和別人一般回過身去，矚目這對新婚夫婦。

萬衆矚目的，不是她和楚尋，而是楚尋和鳳九。

多麼難過的事。

口中微澀，好在不必說話，不然出口便是顫音。

嘴脣想要微微上揚，顯示自己的灑脫，奈何竟是抽搐幾下，完全做不到，只好作罷。

只見鳳九挽著那人的手臂，滿面春風，一絲媚意在眉間浮動。楚尋胡作非爲折騰的本事，沒日沒夜索求無度的張狂，沒人比顏如玉更清楚。

她們也這樣顛鸞倒鳳嗎？

心底世界的某一處，似乎徹底坍塌了，在這一瞬。

楚尋面無表情，目光在人羣裡掃了一眼，在顏如玉身上停了一瞬，然後輕輕飄過，不動聲色地拂開鳳九的手。本就不必做這些姿態，只是她在進門時忽然纏上來。

楚尋和鳳九進來後，自然又是一羣龍鳳進來，瑤池又開始熱鬧起來。

人羣越來越擁擠，在顏如玉和楚尋中間隔了人流。

待人羣稍微散去一些，楚尋的視線裡，已經找不到顏如玉的身影。

空拂要去找人談事，叮囑她在殿裡別亂走動，顏如玉應了，只是沒個說話的人，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然有些無聊，便在席間擺著食物靈果的地方走動起來。

“這是瑤池萬年的聖果釀，仙子來一杯？”

顏如玉略微擡頭，便看見一個眉目清晰，頗爲俊朗的男子站在旁邊，若不是摺扇很是孟浪地插在腰間，憑他的氣度，她會以爲是個溫潤知禮的貴公子。

可誰說看似孟浪，就真的孟浪。看著好的，就一定好呢。顏如玉現在不相信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了。

她沒有接男子的酒杯，而是另外拿了酒杯，然後給自己倒了。果然是佳釀，仙靈之氣撲面而來，還沒入腹，已是臉上三分熱度。

在下仙界她千杯不醉，不知天上的酒如何？

“在下猶稽人，不知仙子如何稱呼？”

顏如玉斜睨他一眼，問道：“小女子大名鼎鼎，你不知道？”

別鬧了好嗎，就算不是師尊大名，她在龍域那麼一鬧，也夠聞名了。

猶稽人全然沒有謊言被戳破的窘迫，“仙子好壞，明知我性格靦腆，不勾言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與仙子搭訕，卻要這樣揭穿我。”

倒是個有趣的人，顏如玉定定瞧他一眼，發現他長得挺不錯，在場的年輕仙人，也就略輸楚尋吧。

猶稽人將酒杯舉到臉上，狀似遮住的樣子，笑道：“仙子這樣看著我，讓我臉都快要紅了。咳，若要打分的話，仙子給我幾分？”

他的眼睛明亮，像是會說話，如同他瞳孔手裡的酒杯一樣閃著奇亮的光。

前後話題轉換得好快，顏如玉聽了抿脣一笑，道：“就皮囊而言，若是十分，便給你八分。”

猶稽人傷心道：“猶某讀聖人書不行，修行不行，往日就靠這張英俊的臉活著了，本以爲會是十二分，沒想到仙子只給八分。斗膽問一句，前面九分，十分的又是誰？”

顏如玉心裡的答案，九分是無名，十分自然是師尊虛靈子，以前楚尋也是十分的，不過現在他變成零分了，這個王八蛋！

“你就憑這張臉活著？”她問道。

“仙子竟然繞過我先頭的話，只關心這個了。不過我這張臉，難道還養活不了我自己？”

好不要臉！

顏如玉心裡腹誹，忽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讓她心中又是狠狠地抽了一下。忽然撲哧一笑，捏上了猶稽人的俏臉，道：“原來仙界也流行養面首呢，我剛飛昇，卻是不知道。不知請公子一次，需要什麼代價？”

猶稽人略微訝異，沒想到她這麼放得開。

他一雙桃花眼微瞇，流過迷人的光彩，摸上那隻覆在自己臉上的纖手。

這一摸不要緊，那手感，竟是讓他大吃一驚，原本看她有些落寞，正巧自己無聊，就想逗弄一下打發時間，瞧瞧，他發現了什麼樣的尤物。

顏如玉略微蹙眉，好在猶稽人很快就移開他的手，不然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抽他的臉。

那道目光退去，心裡略微有些失望，看到她這樣，他多半沒有什麼感覺吧。而她，這是在幹什麼呢？顏如玉有些唾棄自己，飛快地收回手。

猶稽人卻抓住她的手，道：“仙子怎麼說收就收，不再摸摸麼，這張臉很貴的。”

顏如玉有些氣惱，壓低聲音道：“鬆開！”

猶稽人覺得有點意思，一個人怎麼在短短幾分鐘內露出那麼多的情緒，讓他像起了記憶中的一個人。不過印象中的那人，更加冷靜和溫婉一些，像顏如玉這麼大膽的時候，幾乎沒有。

但他就是覺得像，怎麼說呢，可能是她身上繚繞的氣息吧。

“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你出現就和我姐夫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扶滄跑過來道，不過這回她不敢大聲喧譁了，用幾個人聽得見的聲音。

“姐夫？”顏如玉歪了歪頭，目光在猶稽人臉上游了一圈，“公子看起來這麼年輕，卻已經成家立業了？”

猶稽人哀傷地道：“我喪偶，仙子穿著這麼素淨，向來也是吧？”

顏如玉反應過來，差點笑出眼淚。

“對，喪偶！”

扶滄幾乎看不下去，她都出現了，這對姦夫****卻還當著她的面調情，簡直可惡。

“大人。”空拂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顏如玉回頭，笑道：“空拂，你事情辦完啦？”

氣吐蘭香，空拂看了她手中酒盞一眼，觀她臉上輕微的紅。那一張白皙絕美的臉，帶了這樣的笑意，竟讓旁人看呆了。

連猶稽人也是。

空拂瞄了猶稽人一眼，扶著顏如玉走了。

“您怎麼和那個人說上話了，知道他是誰麼？”空拂問道。

顏如玉微微一愣，“他自稱猶稽人，靠賣臉爲生，難道只是花名？”

“什麼靠臉爲生，他就是扶桑的前夫，害了雲蘿姐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