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枝椏,在地上斑駁一片,這一刻沉靜得有些窒息。
他微微頷首,如琉璃珠子的眸緩緩移動到眼角,深邃幽黑的瞳孔映出她的輪廓,霎時變得迷離,似月下湖面所蕩起的波光,一圈一圈盪漾蔓延開來,彷彿要把光影給捻碎。陽光在她臉上流連,竟是蒙上一層淡淡的清光,那籠上一團水霧華光的眼眸,更是叫人難以捉摸得透。
夏侯顏,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聽說了嗎!東陸的第一天才卓文浩來了誒!”花癡一捧著紅心。
“哇!真的嗎?真的好想看一下!”花癡二同樣尖叫不行。
“真的!真的!我看見了,果然是好帥呢!”花癡三正陶醉於美妙的白日夢邂逅帥哥。
“切,卓文浩有什麼了不起的,天罰纔是最帥的!你不知道他戰(zhàn)鬥起來多帥!”
某位有幸見證當(dāng)日“天羅雲(yún)霞”女同學(xué),正一臉憧憬。
“誒……不會吧!怎麼可能有人比卓文浩還帥!”花癡三不信。
“呀呀呀!快看!那就是天罰!”女同學(xué)因見到偶像一臉激動,身體顫抖著完全不能自主。
一羣花癡隨著那顫抖的手指看去,頓時一個個都被愣在原地。
修長如玉,漆黑如墨的長髮被微風(fēng)吹拂起,如水墨畫裡的那一抹飄逸,那張俊美到人神共憤的臉龐,有著上天最精緻最寵愛的完美五官,拼湊在一起完美到不行!尤其還是那漫不經(jīng)心流露出的優(yōu)雅和尊貴,根本就是十足的王子架!就是不知道那以完美出衆(zhòng)的大王子與他會相差個幾分!
在俊美王子的身邊,同樣有著一位想要讓人叫嚷得驚豔連連的冰冷美男。身材高挑欣長,烏黑長髮被用髮帶隨意紮起,顯得清逸而幹練,那一張絕美若神的臉,無論是那如畫的眉眼,還是精緻的鼻脣,都散發(fā)著致命的吸引。尤其是他眼底泛著的,是水銀那樣冰冷而又瑰麗的色澤。
“哇!”花癡們轟動了。
在這時,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小跑過來,喘著粗氣,眼睛在看到夏侯顏的那一剎那變得格外明亮?!跋摹⑾暮钔瑢W(xué)!”他激動叫嚷著,幾乎是一把要撲上去。夏侯顏看著突然飛過來的“沙包”,怔了怔眼。
眼看就要被那如狼似虎的陣勢給撲倒,一隻略微冰冷的手輕易拉住她的手,整個人就往後傾,直直撞入一個硬實寬闊,卻不同於他手心冰冷的溫暖胸膛,冰雪碎屑那清新的氣息涌入,與那陽光溫和融合,竟是如此的溫柔。
“砰……”
臉著地,四腳背天。
“他在幹什麼?”夏侯顏眨了眨眼。“不曉得,誰知道呢?!背茄匀允敲鏌o表情,然後,輕輕放開了她的手。陽光,依舊溫暖美妙,只是,他卻再也無法……
“嗚嗚嗚,痛死我了。”少年捂著被撞紅的臉,滿是悲切地啜泣著。夏侯顏好心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學(xué),剛纔我聽見你叫我了,找我有事嗎?”愣愣看著面前放大的俊臉,那迷人的眼眸泛著淺淺光亮,脣角揚著優(yōu)美的弧度,殺傷力……非常厲害!
好久好久纔回過神來,少年努力忽視著面前人的笑死人不償命的魅力。然後才突然記起什麼,又非常悽慘怪叫一聲,“啊!夏侯同學(xué),副院長叫你過去呢!”夏侯顏挑眉,心下疑惑,鷹大哥找她有事?明明剛剛纔見過面的。
“那麼,麻煩帶路吧?!毕暮铑佪p笑,差點又把可憐的少年迷得不分東西。剛邁出幾步,夏侯顏突然轉(zhuǎn)過身,對著楚非言打了個勝利的手勢,衝著他燦爛一笑,露出了一排潔白閃亮的牙齒。然後轉(zhuǎn)過身,雙手抱著腦袋,吊兒郎當(dāng)跟在少年的身後。
楚非言卻是難得被驚住了。
陽光下,俊美青年的笑意璀璨如星,眸底彷彿都散落了一片星光。
他瞇起狹長的眼,冰雪碎屑的眸底,慢慢浸上了一層暖光,嘴角無法抑制輕輕上挑。
一笑驚鴻,傾倒衆(zhòng)生!
衆(zhòng)人都被這一抹淺淺的笑意給虜獲了。
一路上接受無盡的注目,夏侯顏瞥了眼腦袋都快要垂到地面上的清秀少年,不由得撇撇嘴,她長得就那麼可怕的嗎?“那個,副院長就在裡面!”少年說完,捂住發(fā)燙變紅的耳根,逃得沒影了。夏侯公子驚愕瞪著眼,還沒搞清狀況。
這是一處分外清幽的地方,掩映在迷離的紫羅蘭中。那精緻華美的小木屋就立在這片美景中,門匾上是龍飛鳳舞的肆意瀟灑,讓人不自覺升起幾分豪氣。
“卓公子能在十九歲就突破天階,真可謂是少年英傑?!柄棑裉斓穆曇繇懫?。但還沒等主角說話,有人就搶先說了,“那當(dāng)然,文浩可是東陸第一公子,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聲音中滿是慢慢的自傲,有著目中無人的蔑視。
這個聲音……
剛要推開門的夏侯顏怔了怔,旋即眼底席捲一片熊熊恨意,以及錐心刺骨的冰冷。
昔日恥辱一幕浮現(xiàn),她被當(dāng)著上萬學(xué)生的面,被她的“恩師”給無情趕出了帝院,成爲(wèi)帝都當(dāng)時最爆笑火熱的飯後茶談的趣事!曾經(jīng)榮耀遮天的東陸第一公子,竟然淪落到如此狼狽地步!那麼對她慈祥的恩師竟然露出那猙獰醜陋的面目!
還有……那嘴角含著一絲淡淡微笑的老頭,在她眼睜睜無能爲(wèi)力的時候,被這個該死之人奪去了生命!從此,陰陽相隔,兩處不見!恨,她好恨!爲(wèi)什麼她如此之弱,在爺爺最需要保護的時候,竟然只能眼睜睜看著!
而且,還是爺爺用犧牲自己的代價,將她的這條孱弱生命給留了下來!
爲(wèi)什麼要笑呢,明明自己會死,爲(wèi)什麼要笑,笑得那麼幸?!瓲敔?,我不值得,我不值得啊!
不會有了,那個對她笑得傻憨憨的老頭。
不會有了,那個小心翼翼喂著她棗兒的老頭。
不會有了,那個爲(wèi)了她可以不顧一切與別人拼的老頭。
不會有了,那個,最疼她的爺爺……
心口,撕心裂肺的痛,痛得她無法呼吸,痛得她快要死掉。仇恨,一點一點吞噬她的理智,這冰冷的痛苦這足以讓人變得喪心病狂!左耳,忽而熾熱起來,灼痛一片。一直很沉默的邪主之心,久到夏侯顏都快要忘了她因爲(wèi)什麼而來到這個異世界的罪魁禍?zhǔn)?,竟然,強烈反?yīng)起來!
那一片鮮紅美豔的火海,似乎還在跳動著血色光芒,陽光白日下,那被彼岸花擁簇的墨色水鑽,變得愈發(fā)深邃無邊,仿如惡魔之眼,流轉(zhuǎn)著瑰麗動人的色澤!沒有任何語言能描述這流光溢彩的美妙,這彷彿是上天精心賦予的美麗。
而夏侯顏的內(nèi)心就如刀割一樣揪痛,她並沒有注意到這異樣,甚至也沒發(fā)覺,她的眸底,掠過一絲絲屬於惡魔癲狂的紅光。竟然是如此的驚心動魄,一眼就讓人墜入地獄!現(xiàn)在的她,就像是真正殺人不眨眼的死神一樣,冰冷的眉眼,冰冷的嘴角,透出一股死一樣的沉寂。
她要殺了他!那個該死的人!
夏侯顏就像行屍走肉一樣,眼底傾注著屬於死人的寒冷。
“哦,曹副院長如此有自信?”鷹擇天威嚴(yán)渾厚的聲音有著壓人一等的威勢,即使那淡淡的話語,由他說出來,竟是叫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怎麼,莫非鷹副院長對文浩東陸第一公子的名至實歸覺得不服氣?”曹言的聲音中有著壓制的惱怒。
“確實如此。”鷹擇天很不給面子的說道,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無波,好像剛纔狂妄的話語並不是他說的。“既然如此,鷹副院長應(yīng)該拿出證據(jù),讓我們信服纔是?!辈苎砸а狼旋X的道,他沒想到這個殘廢了的鷹擇天,即使過了那麼多年,那銳氣和脾氣,都還是那一副死樣!
“既然曹副院長都如此說了,那爲(wèi)什麼不呢?”鷹擇天很是認(rèn)真,轉(zhuǎn)頭望向門外,威嚴(yán)的聲音中有了幾分笑意和寵溺,“顏弟,進來吧?!?
“吱呀……”木門被輕輕推開,兩人隨之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襲黑衣的俊美青年,在陽光的襯映下,膚色有點透明的雪白,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是一幅唯美的圖畫,尤其是那一雙灑落陽光的瞳孔,更是泛起了水色波光。這俊美青年自畫卷中走來,臉上掛著清雅溫和的笑容,十足的貴族公子派頭!
“大哥,聽說你找我有事?”夏侯顏擺出一副風(fēng)俊優(yōu)雅的紳士模樣,款款邁步而來?!邦伒?,來來來,大哥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鷹擇天爽朗招手,夏侯顏乖巧站在他的身邊。看著鷹擇天那副死人樣變得一臉清爽,兩人皆都被愣住了。
這位威名尊貴的天鷹大悍將,尊威極重,不茍言笑,什麼時候也會流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這位是天玄學(xué)院的副校長,曹言。”鷹擇天似乎對曹副院長並不太待見,說話的時候更是淡然的沒有一絲表情。曹言恨不得將這個目中無人的鷹擇天狠狠踩上幾腳。他可是天玄學(xué)院的副院長,東陸第一公子卓文浩的師傅!竟然敢這般對待他,總有一天讓這傢伙後悔!
“喲,你就是那個能超越文浩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嗎?”曹言冷冷掀起嘴。不過是一個年輕的晚輩而已,他難道還敢跟他頂嘴嗎?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泄的曹言,盯上了這個笑起來很溫和的俊美少年??吹讲苎阅遣恍嫉谋砬?,鷹擇天難得覺得可笑。
唔,惹了他家顏弟的人,似乎不怎麼有好的下場呢。眼下這個曹,也準(zhǔn)備當(dāng)“槽”了嗎?
“曹副院長說笑了。”夏侯顏很是寬厚一笑,接著竟然是大大咧咧不打一聲招呼,就坐在了曹副院長的對面,然後,囂張無比翹起了二郎腿,儘管那俊美臉龐的笑容,依舊很如沐春風(fēng)。
曹言一看夏侯顏這個陣勢,轟然一聲,腦袋裡有什麼炸開了,火氣直衝,臉色異常難看和陰寒。這樣囂張的年輕一輩,除了在記憶中幾乎找不到面目的卓寂天之外,這個年輕人,還是第一次敢在他面前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
好!好樣的!明明就是挑釁,卻仍是那樣優(yōu)雅且鎮(zhèn)定自若,好像是別人挑釁他似的,他家顏弟太棒了!鷹擇天眼裡透出讚賞。能讓堂堂的曹副院長憋屈漲紅了,這樣的表情可不容易瞅見呢!唔,他樂得看好戲。不知道什麼時候,某位熱血大哥也被夏侯公子的腹黑給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