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饒命?。 毙⊥倒蛟诘厣?,見丞相大人認識蘇映雪,連忙轉(zhuǎn)身痛哭流涕對她道:“這位公子,求求你原諒小人,小人家裡有七八個孩子要養(yǎng),眼見著要斷糧,還有一個孩子生了重病無錢抓藥,才懂了歪唸??!”
兩個侍衛(wèi)將其手臂扭到背後,押著他就走。
小偷被拽走,神情悽切扭過頭朝著蘇映雪呼救:“若非要抓小人坐牢,可否給小人一點時間,去安排下家中的事情!這位公子,求求你了!”
沈沛白一派鎮(zhèn)靜自若的模樣,彷彿讓人抓人的並不是他一樣。
他擡頭看著蘇映雪:“秦東家前往何處?本官正要前往宴海樓吃飯,秦東家上回說的話可作數(shù)。”
懷劍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感覺自家大人的畫風(fēng)有點不對。
蘇映雪有些受寵若驚,連忙笑道:“自然作數(shù),只不過……”
她轉(zhuǎn)頭看了那個仍然還在不停掙扎的男子一眼,有些遲疑道:“丞相大人,可否再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秦東家覺得如何做?”沈沛白道。
“他既然說自己家中有七八個孩子要養(yǎng)活,不若大人派一兩個人,與小人一道去他所住之地,若他滿嘴謊言,便直接拿他下獄;若真像他所言的,爲(wèi)生計所迫,就罰他——”
她停頓了一下:“清掃這一整條街道七日,如何?”
沈沛白眸中染上了一絲興趣,毫不猶豫道:“既然是失主發(fā)話了,就給他一個機會。”
蘇映雪微微俯身:“還請大人派一個屬下與小人一起——”
“懷劍你押著他,懷安你先帶人回去?!?
“是,大人。”
還沒等蘇映雪回過神來,懷安已經(jīng)帶著侍衛(wèi)和轎伕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懷劍抱劍跟在那個男人的後面,沈沛白擡步跟在後面,一副亦步亦趨的姿態(tài)。
“……丞相大人您……”蘇映雪面色古怪,“您這是要親自前往?”
“有何不可?”沈沛白麪色淡然。
“可、可是,您方纔不是說要去用膳?”蘇映雪有些驚訝,每次這位丞相大人都刷新了她的認知,對方看著雖然很冷淡,但不知道怎的,蘇映雪覺得沈沛白並非他表面一般冷然,她甚至生出了幾分對方十分看重自己的錯覺。
“爲(wèi)官者民情大於飽腹,耽誤不了多少時辰?!鄙蚺姘谆剡^頭來看著蘇映雪,“秦東家,還不快快跟上?!?
“哦……”蘇映雪覺得自己的表情剛剛應(yīng)該有點懵逼,連忙跟上拍馬屁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丞相大人厚德流光,高情遠致,小人望塵莫及,著實仰慕欽佩!”
沈沛白步伐微頓:“秦東家真的這麼覺得?”
蘇映雪馬上道:“那是自然,像丞相大人這等俊朗不凡,位高權(quán)重,又愛民如子,平易待人的好官已經(jīng)不多了?!?
沈沛白嘆道:“像秦東家這般溜鬚拍馬,阿諛奉承之人,本官倒是見得不少?!?
“…
…”蘇映雪無語哽咽,勉強笑道,“丞相大人廖贊,小人還要繼續(xù)努力纔是。”
懷劍在前頭聽著一臉不忍直視,他見過許多口舌伶俐之人,卻沒有一個人能拍馬屁拍得如此清新脫俗,從善如流,這個秦修真是個人才,下次可得好好跟懷安比劃比劃,究竟誰的口舌更加厲害。
可能是蘇映雪方纔的臉皮太厚,導(dǎo)致這一路上沈沛白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這可苦了再前面帶路的男子,後面不僅僅抵著一把劍,還跟著大周朝最惡名昭彰的佞相,他連走路都有些謹慎,生怕自己走快了就被一劍捅成透心涼。
“丞相大人,小人就住在這裡?!蹦凶幽艘话牙浜梗拔萆狍v亂,大人還請慢行?!?
懷劍一馬當(dāng)先闖了進去,蘇映雪跟在沈沛白的身後走進那家門口破敗的跟破廟似的宅院,一進去就聽到一陣孩童的喧鬧聲。
屋內(nèi)的擺設(shè)看著比門外還要破舊,一羣參差不齊的穿得破破爛爛的小蘿蔔頭齊刷刷站在門口,看著進來的一羣人,大的看著有十歲了,最小的被抱在手中,還在牙牙學(xué)語的年紀(jì)。
“馮大哥你回來了?!币粋€扎著總角辮子,穿著一件過大的衣裙小丫頭一蹦一跳的跑過來,她的膽子比較大,好奇地看著跟在馮大哥身後的衆(zhòng)人歪著腦袋問,“這幾位哥哥姐姐是馮大哥的朋友嗎?”
馮二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卻不敢說太多,只問了一句:“寧寧,二丫姐姐好點了嗎?”
寧寧臉色一下子難過起來,眼眶突然滾下了豆大的淚滴:“二丫姐姐一直在喊難受,馮大哥,柱子哥哥說她會死,寧寧不想二丫姐姐死,嗚嗚嗚……馮大哥……嗚嗚嗚嗚嗚嗚……”
那幾個小孩子也跑了過來,圍著馮二圍成了一團,一個個眼眶紅紅的,要哭不哭的模樣。
蘇映雪走進屋內(nèi),屋子角落鋪了一張席子,上面躺著一個面色潮紅的小女孩,眉頭緊皺,不斷的咳嗽,身上蓋著三牀棉絮嘴裡卻一副很冷的樣子。
蘇映雪目光柔和,看著那個小女孩:“二丫,你別害怕,我是馮大哥的朋友,你感覺怎麼樣了?”
二丫聲音沙啞微弱:“我、很冷……頭疼……感覺喘不過氣來?!?
蘇映雪心頭微沉,這些都是肺炎的癥狀,這可如何是好,現(xiàn)在又沒有青黴素,古代有錢人得這種病都可能治不好,更何況是一個貧困人家的小丫頭。
“傷寒入肺,難以救治?!鄙蚺姘赘谔K映雪的身後進來,搖頭道。
“丞相大人可有辦法,或是認識名醫(yī),替這位二丫小姑娘看看?!碧K映雪忍不住開口道,說完她又覺得自己太過了,“若丞相大人有認識的大夫善治傷寒之癥,小人願出力出資送二丫過去?!?
“秦東家倒是個軟心腸的。”沈沛白神色寡淡,既沒有表現(xiàn)出想要救治的心,卻也沒有開口拒絕,“本官倒是認識一位太醫(yī)對傷寒之癥頗有研究,不過他住在城東,這個時辰應(yīng)在府中,懷劍,你去把住在薛府附近那位太醫(yī)請過來。”
“是,大人?!睉褎虚W過一絲驚詫,轉(zhuǎn)身出門。
“小人就說大人外冷內(nèi)熱,是個菩薩心腸,真當(dāng)是仁——”蘇映雪張口就想來一串讚美的成語,結(jié)果被沈沛白打斷了,“你若溜鬚拍馬,本官就讓懷劍回來?!?
“……”好吧,蘇映雪只好閉上嘴巴,心中卻給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贊,哎,自己這般演技,也許混演藝圈。還能去奧斯卡走走紅地毯。
那個名爲(wèi)馮二的小偷知道丞相大人竟然去請?zhí)t(yī)來給二丫治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跪倒在地,感激流涕,熱淚盈眶。
蘇映雪見時間被耽擱了,也不急著走了,見彭東傢什麼時候都行,她四下裡看了幾眼這個院子,裡面的東西雖然看著很破舊,但是打掃的卻很乾淨(jìng),東西擺放的很整齊,她衝著那最近的男童招了招手:“馮大哥是你們什麼人?”
那男童有些畏縮,不敢上前,蘇映雪突然想起自己方纔離開宴海樓時,老五塞給自己一小袋麪包片,她連忙從袖中掏出,拆開看了看,剛好夠一人兩片。
“來,這個給你,你分給其他人。”蘇映雪見那個男童不肯接,直接塞進他的手中,衆(zhòng)孩童聞到了麪包乾的帶著奶味的香甜味道,眼神發(fā)亮,一下子圍著那個男童周圍。
“謝謝哥哥。”寧寧舔了舔手指,跑過來,顯然是意猶未盡。
蘇映雪擡頭看了一眼,見沈沛白長身玉立,一個人站在圍牆邊上的樹下,目光卻落在那幾個孩童手裡吃的不知名的食物上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因爲(wèi)氣場太強大家都不敢過去打擾他。
馮二走了過來,用看恩人的眼神看著蘇映雪:“多謝這位公子,還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蘇映雪道:“我姓秦,馮二,這些孩子都是孤兒嗎?”
馮二點頭,卻有些消沉:“這些孩子都是可憐人,有幾個天生殘疾,秦公子方纔問的那個,他是個啞巴,還有幾個是癡呆兒,他們父母養(yǎng)不起他們,就把他們?nèi)釉谝巴?,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蘇映雪有些吃驚,這個馮二倒是個真善人,她道:“我見你行事說話,不像個二痞子,爲(wèi)何不去找個體面一些的活計。”
馮二嘆息道:“我原本是一戶人家的大廚,卻因爲(wèi)撞見那家老爺一些私密之事,所以對方誣陷我偷了家中的寶貝,我不肯承認,他又拿不出能證明我的證據(jù),就將我毒打了一頓,派人去撒播我的罪責(zé),以至於無人敢錄用我?!?
蘇映雪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位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馮二竟是個大廚,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開口道:“馮二,我這裡有十兩銀子,你去買一些肉菜米糧,買菜剩下的銀子就當(dāng)是秦某爲(wèi)孩子們盡的一點心意?!?
馮二一臉推脫,不肯接:“秦公子,這怎麼行!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能原諒我就已經(jīng)是對我寬宏大量了。”
蘇映雪板著臉道:“沒見丞相大人現(xiàn)在還餓著肚子嗎,這報恩的機會就在眼前,能報一點是一點,還不快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