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燃燒十字路

凌晨四點十七分，新紀元的基地在爆炸中崩塌。

趙無機被熱浪掀翻在瀝青路面上，耳中灌滿尖銳的蜂鳴。他睜開眼，看到天空被染成一種病態(tài)的橘紅色，燃燒的建築殘骸如流星般墜落。三十秒前，這裡還是僞裝成廢棄化工廠的地下?lián)c；現(xiàn)在，扭曲的鋼筋從混凝土中穿刺而出，像一具被解剖的機械巨獸的肋骨。

“起來！“雷炎的聲音從火焰中傳來。

一隻燃燒的手抓住趙無機衣領，將他拖進尚未坍塌的通風管道。滾燙的金屬灼傷了他的後背，但更痛的是胸前那道密鑰紋路——自從三小時前被激活，它就像烙鐵般嵌在皮膚裡，隨著每次呼吸閃爍暗紅的光。

管道深處，林小雨靠著滲水的牆壁，左肩被血浸透。她指尖躍動的電光比從前黯淡許多，卻仍在全息地圖上勾勒出逃生路線。“冷鋒用了量子干擾彈……“她咳嗽著指向地圖某處，“東側(cè)排水系統(tǒng)還沒完全塌陷。“

雷炎身上的火焰忽明忽暗。他掰斷一根通風管，熔化的金屬在掌心凝聚成匕首形狀：“超管局不知道密鑰的事。威爾遜要的是活體樣本，他們會用非致命武器。“火焰突然暴漲，“但別被抓住，博士。被改造的覺醒者……會變成另一種東西。“

趙無機想起實驗室裡那些密封艙。三天前他以爲那是醫(yī)療設備，現(xiàn)在他知道，每個艙裡都囚禁著一個被剝離能力的覺醒者，他們的基因鏈被人工編輯，變成溫順的、可編程的生物武器。

排水管道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林小雨突然僵住，她的電磁感應先於所有人捕捉到了危險——“無人機羣！“

混凝土頂棚轟然炸裂。

不是子彈，而是某種銀色凝膠，它們在空氣中展開成網(wǎng)狀，碰到金屬便立即固化。趙無機本能地築起屏障，卻看到凝膠在接觸他操控的金屬時突然變得透明，像水母般裹住他的手臂。劇痛中，密鑰紋路爆發(fā)出刺目的紅光，那些凝膠居然被分解成基本粒子，在空氣中形成一片閃爍的霧。

“量子束縛網(wǎng)！“

“他們在逼你使用能力！“

冷鋒的身影出現(xiàn)在煙塵裡。他這次沒穿制服，而是套著某種生物裝甲，蒼白的神經(jīng)索從後頸接入脊椎。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分裂成六個晶狀體，每個都在獨立轉(zhuǎn)動。

“307號樣本。“冷鋒的聲音帶著機械回聲，“威爾遜局長向你問好。“

雷炎的火焰轟然爆發(fā)。他化作人形火炬撲向冷鋒，卻在半空被無形的力場攔截。趙無機看到冷鋒只是擡了擡手，某種波動便扭曲了周圍的空氣——精神控制，但比檔案記錄的強十倍不止。

“他們給他移植了能力！“林小雨拽著趙無機跳進排水口，“雷炎撐不了多久！“

污水中漂浮著燃燒的碎片。趙無機回頭時，看到雷炎被力場擠壓變形的身體，以及冷鋒緩緩轉(zhuǎn)過來的六隻眼睛。某種冰冷的東西順著視線爬進他的大腦，像手術刀般撬開記憶——

（實驗室的午夜，威爾遜摘下手套，露出機械手指。那雙手正在操作檯輸入代碼：

項目編號：普羅米修斯

階段：基因收割

倒計時：72小時

“南極……“趙無機在精神入侵的劇痛中呢喃。密鑰紋路突然發(fā)燙，那些被分解的凝膠粒子重新聚合，在他周圍形成保護罩。冷鋒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波動，他後退半步，裝甲接縫滲出藍色血液。

林小雨的電磁脈衝在此時擊中排水系統(tǒng)主電路。黑暗降臨的瞬間，她拖著趙無機墜入下水道深處。黑暗中只有密鑰紋路如心跳般閃爍，照亮她慘白的臉：“他們改造冷鋒是爲了對付雷炎……而激活你是爲了打開南極的什麼東西。“

污水沒過膝蓋。趙無機摸到胸前紋路，此刻它正與某種遙遠的存在共振——南極冰層下，有什麼東西在呼應這道密鑰。

“七十二小時。“他聲音嘶啞，“威爾遜要在三天內(nèi)啓動‘普羅米修斯’。“

遠處傳來混凝土崩塌的悶響。雷炎可能已經(jīng)死了，也可能被俘，無論如何，火焰再也無法保護他們。林小雨擦掉臉上的血污，從防水袋裡抽出兩張ID卡：“老鐘錶匠的遺物。他在地下黑市準備了直升機。“

卡片上印著南極科考站的標誌。趙無機突然明白，這場逃亡從來就不是爲了生存，而是奔向一個更深的陷阱——威爾遜知道他們會去南極，就像知道飛蛾終將撲火。

排水管盡頭透出微光。晨光中，城市天際線正被無數(shù)全息通告覆蓋，每塊屏幕都在播放威爾遜的演講。他的機械手指指向鏡頭，背後是南極洲的衛(wèi)星地圖：

“進化需要犧牲。“

趙無機握緊ID卡。密鑰紋路在陽光下像一道流血的傷口。

南極的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趙無機的面罩。

他站在冰川邊緣，腳下是萬丈深淵，身後是燃燒的科考站殘骸。三小時前，他們劫持的運輸機迫降在這片白色荒漠時，林小雨的右腿被飛濺的金屬碎片劃開一道十釐米長的傷口。現(xiàn)在，她靠在一塊凸起的冰巖上，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電磁能力在極寒中變得時斷時續(xù)。 “還有.多遠？“她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夾雜著靜電雜音。

趙無機低頭看向掌心的定位儀。密鑰紋路在皮下發(fā)光，像一條甦醒的赤蛇，指引著冰原深處的某個座標。自從踏入南極圈，這道印記就變得越來越燙，彷彿要燒穿他的胸腔。

“兩公里。“他調(diào)整著呼吸面罩，“就在那個冰穹下面。“

遠處，半球形的冰蓋在極光中泛著幽藍的光。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結構——它的弧度太完美，表面太光滑，像被精心打磨過的水晶罩。更詭異的是，冰層裡凍結著某種黑色物質(zhì)，像血管般向四周輻射。

林小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有信號干擾“她的電磁感應先於肉眼發(fā)現(xiàn)了異常，“冰層下面有東西在運作。“

他們踩著齊膝的積雪向前移動。每走一步，趙無機都能感覺到密鑰紋路的脈動在增強。當距離冰穹還有五百米時，林小雨猛地將他撲倒在雪地裡——

一道藍光擦著他們的頭頂掠過。

三十米外，三個穿著白色光學迷彩的守衛(wèi)從空氣中浮現(xiàn)。他們端著造型古怪的武器，面罩下的眼睛泛著不自然的紅光。最前面的守衛(wèi)歪了歪頭，機械合成的聲線從揚聲器裡傳出：“識別代碼：普羅米修斯-307。歡迎回家，博士。“

趙無機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這些不是人類守衛(wèi)——他們的動作太精確，關節(jié)旋轉(zhuǎn)的角度超出了生物極限。更可怕的是，當那個守衛(wèi)摘下面罩時，露出的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克隆體“林小雨的呼吸在面罩上結出白霜，“威爾遜用你的基因“

沒有時間思考。趙無機本能地擡手，方圓百米內(nèi)的金屬碎片從雪中暴起，在空氣中形成一片旋轉(zhuǎn)的死亡風暴。但那些克隆體只是平靜地站著，直到金屬風暴即將撕碎他們的瞬間——

密鑰紋路突然爆發(fā)劇痛。

所有金屬停滯在半空，然後像被馴服的蜂羣般調(diào)轉(zhuǎn)方向，齊齊指向趙無機的咽喉。他跪倒在雪地裡，看著克隆體胸前亮起同樣的紅色紋路。

“連接已建立。“克隆體們齊聲說，“開始引導程序。“

冰穹在這一刻震動起來。無數(shù)裂縫在表面蔓延，黑色物質(zhì)從裂縫中滲出，像活物般向他們爬來。林小雨的尖叫聲中，趙無機看到冰層下浮現(xiàn)出巨大的金屬結構——那不是建築，而是一艘半埋在冰川中的飛船，其造型像極了半人馬座A方向傳來的外星信號圖譜。

最可怕的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下一秒。當飛船的艙門緩緩開啓時，威爾遜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的機械右臂已經(jīng)與飛船的控制檯融爲一體，左手裡捧著一顆跳動的、發(fā)光的晶體。

“你來得正好，307號。“威爾遜的聲音通過飛船的擴音系統(tǒng)迴盪在冰原上，“收割程序需要原生密鑰激活。“他舉起那顆晶體，趙無機胸前的紋路立刻與之共鳴——那是另一個更復雜的密鑰，正以完全相同的頻率脈動。

林小雨突然明白了什麼。她掙扎著爬起來，電磁弧在指尖噼啪作響：“那不是外星飛船“她的聲音因恐懼而扭曲，“那是基因收割裝置！威爾遜想用你的能力啓動它！“

冰層下的黑影突然暴起。趙無機在最後一秒推開林小雨，自己被黑色物質(zhì)纏住雙腿。那東西接觸皮膚的瞬間，密鑰紋路的光芒驟然大盛，與威爾遜手中的晶體形成光束連接。

劇痛中，趙無機看到了真相——

（半人馬座A從未發(fā)射過輻射。

是南極冰層下的裝置主動發(fā)出了召喚信號。

威爾遜不是叛徒，而是被選中的第一個收割者。

所謂覺醒，只是外星文明篩選合適宿主的測試。）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威爾遜的聲音變得非人，“進化不是恩賜，是收割前的培育。“

冰穹完全碎裂的那一刻，林小雨的電磁脈衝與雷炎遺留的火焰同時爆發(fā)。趙無機在炫目的白光中最後一次擡起手——不是操控金屬，而是分解自己胸前的密鑰紋路。

如果這是進化的終點，他選擇讓一切歸於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