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幾十次循環

第五十一次重生時，趙無機——或者說羅伊——突然在牀沿坐直了身體。

“等等.我是趙無機.“

這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開混沌的意識。他猛地掐住自己的大腿，尖銳的疼痛讓他確信這不是幻覺。前五十次死亡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些被系統刻意模糊的細節突然清晰起來。

“系統！“他在心中怒吼，“你對我做了什麼？“

【檢測到異常記憶恢復。】系統的機械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建議演員專注於當前戲份。】

趙無機跌跌撞撞地衝向衛生間，捧起冷水潑在臉上。鏡中的男人雙眼佈滿血絲，下巴上掛著未刮的胡茬，但眼神中的清明是過去幾十次循環中從未有過的。

“我記得了.全部記得“

他顫抖的手指撫過太陽穴，那裡彷彿還殘留著被子彈貫穿的灼燒感。五十種不同的死亡方式在他的肌肉記憶中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窗外，熟悉的陽光角度告訴他距離狙擊手出現還有大約三分鐘。趙無機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完全按劇本走，他還要經歷上百次毫無意義的死亡才能推進到關鍵劇情。

“必須找到漏洞.“

他抓起牀頭櫃上的左輪手槍，這次系統沒有阻止。因爲按照劇本，羅伊確實會在某個循環中拿起這把槍。

【警告：思維模式偏離角色設定。】

“閉嘴。“趙無機咬牙切齒地低語，“你不是說只要不改變主線劇情就行嗎？我要'演'一個決定加快進度的羅伊。“

系統沉默了，這讓他心跳加速。也許這就是突破口——用角色的邏輯來合理化自己的行爲。

他迅速撕下一張日曆紙，用燒焦的火柴梗寫下幾個關鍵詞：“武博士“、“時間機器“、“克萊文的弱點“。這些都是原劇中後期纔會揭曉的信息，但如果他能提前.

敲門聲準時響起。

趙無機深吸一口氣，舉槍對準門鎖開了一槍，然後縱身躍出窗戶。玻璃碎裂的聲音與房東的尖叫混作一團。

他落在消防梯上的姿勢堪稱完美，這是五十次死亡磨練出的本能。但還沒等他站穩，一顆子彈就擦著臉頰飛過，在鐵欄桿上濺起火星。

“怎麼可能？“趙無機瞪大眼睛，“狙擊手應該在正門方向！“

第二顆子彈擊中了他的肩膀。劇痛中，他看到對面樓頂閃過三個不同方位的反光——狙擊手數量增加了。

【檢測到劇情異常波動。】系統的聲音幾乎帶著譏諷，【啓動修正程序。】

趙無機咬牙拔出肩上的匕首——這是上次循環從殺手那裡奪來的——猛地擲向最近的狙擊點。一聲慘叫後，那個方向的射擊停止了。

他趁機翻下消防梯，落在小巷的垃圾箱上。左肩的傷口血流如注，但比起被電鋸分屍的痛苦，這簡直不值一提。

“得找到武博士.只要拿到時間機器圖紙“

他蹣跚著衝向記憶中的實驗室地址。街道上的人羣驚慌四散，這不在劇本里——原劇中的追殺都發生在他獨處時。

轉過第三個街角時，趙無機猛地剎住腳步。一個兩米多高的金屬巨人擋在路中央，它的機械眼中閃爍著紅光。

“識別：目標羅伊·普爾夫。“機械合成音響起，“處決指令確認。“

“什麼鬼東西？電影裡有這個？！“趙無機倒退幾步，後背撞上了冰冷的牆壁。

機械巨人舉起右臂，液壓驅動的鏈條劍開始高速旋轉。

趙無機在千鈞一髮之際滾向右側，鏈條劍劈開他剛纔站立的位置，混凝土牆像豆腐般被切開。他擡手射空左輪手槍的彈巢，但子彈只在機械巨人的裝甲上留下幾點凹痕。

“系統！這他媽超出設定了！“他在心中尖叫。

【修正機制已激活。】系統的聲音冰冷刺骨，【由於你擅自加快劇情節奏，反派克萊文上校提前部署了實驗型殺戮機甲。】

機械巨人胸甲滑開，露出微型導彈發射器。趙無機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刺眼的火光和系統最後的通告上：

【記憶清洗程序啓動。下次重生將刪除違規相關記憶。】

黑暗。白光。

趙無機——現在他更確定自己是羅伊了——從牀上驚醒。窗外陽光正好，牀頭櫃上的左輪手槍安靜地躺著。 他皺眉按住太陽穴，那裡有種奇怪的脹痛，像是忘記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我今天要.要做什麼來著？“

敲門聲準時響起。

“羅伊！我知道你在裡面！房租已經拖了兩週了！“

他本能地走向門口，卻在握住門把時遲疑了。一些模糊的畫面閃過腦海：機械巨人的紅眼、飛旋的鏈條劍、實驗室的設計圖

“武博士“這個名字無意識地滑出嘴脣。

【警告：檢測到殘留記憶。】系統的聲音讓他嚇了一跳，【正在加強清洗程序。】

劇烈的頭痛襲來，羅伊跪倒在地。當他再次擡頭時，那些閃回的畫面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門開了。

砰！

這次子彈擊中了他的心臟。死亡來得很快，但在意識消散前的瞬間，他彷彿聽到系統在說：

【進度更新：同化率87%】

第七十三次重生時，羅伊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循環世界。那些關於“趙無機“的記憶只剩下偶爾閃過的陌生畫面，像是別人的夢境。

今天他決定做些不同的事。前幾次循環中，他發現自己特別擅長對付那個使用武士刀的殺手——能預判對方的每一個劈砍角度。

“也許今天能活得更久些.“他喃喃自語，拿起左輪手槍檢查彈藥。

敲門聲響起時，羅伊沒有立即應答。他靜靜地數到十，然後突然向房門連開三槍。木質門板炸裂的聲音後，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推開門，他看到房東肥胖的屍體，額頭上三個彈孔排成完美的三角形。這不是劇本里的情節，但系統沒有干預——因爲理論上，絕望的羅伊確實可能做出這種事。

街道異常安靜。羅伊握緊手槍，警惕地掃視四周。按照“記憶“，第一個殺手應該出現在

左側巷道的陰影突然蠕動起來。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色皮革中的瘦高男人緩步走出，雙手各持一柄武士刀。

“羅伊·普爾夫，“殺手的嗓音沙啞如砂紙摩擦，“今天我要用你的腸子做領帶。“

羅伊咧嘴笑了。不知爲何，他確切地知道對方第三招會是個右下至左上的斜劈。當殺手如預料般攻來時，他輕鬆側身閃過，一槍打碎了殺手的膝蓋骨。

“誰派你來的？“他用槍抵住殺手的後腦勺，“克萊文在哪兒？“

殺手發出詭異的笑聲：“你以爲這就結束了？“

地面突然震動起來。羅伊擡頭，看到四個街區外升起的煙柱。那不是劇本里的內容——至少不是這麼早該出現的內容。

【警告：檢測到演員潛意識引導劇情偏移。】系統的聲音罕見地帶著緊迫感，【啓動終極修正協議。】

天空暗了下來。不是烏雲，而是數以百計的機械無人機組成的黑雲。它們同時亮起血紅色的瞄準激光，將羅伊籠罩在一片猩紅之中。

“哦，這下糟了.“這是羅伊被等離子光束蒸發前最後的念頭。

第一百次重生。

男人從牀上坐起，眼神空洞。牀頭櫃上的手槍積了薄灰——他已經很久沒用過它了。

“我是羅伊·普爾夫。“他對著空氣說道，聲音機械而平穩，“我的兒子喬伊有危險。我必須救他。“

敲門聲響起。

“羅伊！我知道你在裡面！房租已經拖了兩週了！“

男人緩緩走向門口，步伐精準得像用尺子量過。開門的前一秒，他無意識地摸了摸左胸——那裡本該有個彈孔，但皮膚完好無損。

門開了。

砰！

這次子彈穿過眉心的瞬間，他露出瞭解脫般的微笑。系統的聲音如影隨形：

【同化率100%。你可以進入最終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