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平打不過我，我一腳將他踹的一個趔趄，同時搶上去又是一拳。嗎比的，早就看不慣孫平了，這個幾把，我白對他那麼好了。我覺得我還不如養條狗，最起碼我養條狗不會咬我，也不會咬我身邊的兄弟。

孫平最近混的屌了，頭髮留的挺長，還染成了黃色。我抓著他的頭髮使勁打他，他也學著我抓我的頭髮。我頭髮短，他抓不住我。撓了我一下，給我頭上被酒瓶子砸的傷口撓開了。我草他嗎，這給我疼的。

見了血，我像發了瘋一樣，抓著他的頭髮使勁踹他。好幾個人過來拉我們，我下手狠，大家都抱我。趁著這個空隙，孫平罵罵咧咧的踹了我好幾腳。直到有人去拉孫平，我們這纔算完事。

孫平被我打的夠嗆，頭髮亂了，臉上又紅又白的。我的臉發燙，我能感覺出我的臉此刻很紅。老三對孫平其實也很好，孫平剛加入我們時，老三一直照顧他。就是時間久了，感覺孫平太裝，老三才看不慣他。

封濤扶老三，老三不起來。他就那麼躺在地上用眼睛瞪雷哥，對雷哥示威。雷哥不理他，他站起來走向我，然後問我，“張明明，你什麼意思？”

雷哥叫我張明明時，我心中一個顫抖，整個人差點沒哭出來。雷哥一直對我都是最好的，看到我一般都叫我明明，有時候叫我弟弟。第一次被雷哥這麼叫，我覺得雷哥陌生了。他打了我的老四，我心裡憋了一肚子火。心裡很委屈，勉強含著眼淚不讓眼淚掉出來。

“問你話呢，你沒聽到嗎？”雷哥突然對我吼了起來。他緊緊的咬著牙齒，臉上的肌肉突出。他的眼睛不大，但是瞪的很圓，看著特別嚇人。

“我怎麼了？”我鼻子發酸，紅著眼睛看雷哥。

“你怎麼了？你說你怎麼了？老三犯了錯捱打很正常，你湊什麼熱鬧？閒的！？”雷哥說到閒的二字時聲音再次變大，幾乎是對我吼出來的。

我本來就怕雷哥，被雷哥這麼一吼，我眼淚真要掉下來了。我低下頭擦了一下眼睛，然後我重新揚起頭。我說過，我不會讓任何人動我兄弟，誰都不可以。

“老三是我兄弟！”我揚著頭對雷哥喊。

“你敢跟我喊？”雷哥發怒的同時揚起手，要扇我嘴巴子。

隨著雷哥混的越來越好，我越來越怕雷哥哪一天突然打我。看到他要打我，我心裡對自己說，這一天，真的來了。

閉上眼睛的同時，我流出了眼淚。淚水流了很多，淚水順著臉頰流進我的嘴裡。苦苦的，鹹鹹的。感覺到雷哥揚起巴掌時掀起的風，我想象著巴掌扇在臉上時的火辣。

等了幾秒鐘，雷哥的巴掌遲遲沒有落下。我流著淚睜開眼睛，我看到雷哥眼睛也紅了。在我心目中，雷哥是個真男人，他比我表哥還男人。表哥經常不正經，雷哥卻沒有不正經的時候。表哥跟小嫂子吵架鬧分手的時候會哭，雷哥卻從來沒哭過。他換過很多女人，我從來沒看到他哭過。

小時候有一次他們五兄弟跑到奶奶家，幾個人全被人打的頭破血流的，五個人都沒哭。

雷哥眼睛紅了，他竟然是爲了我眼睛紅的。

“雷哥，你變了。”我呆呆的看了雷哥幾秒，然後抽動著鼻子哭的更厲害了。那種感覺，是心中的傷痛。是不捨，是對雷哥的依賴。表哥進去了，他一直擔當著表哥的角色。小時候和表哥鬧急眼了表哥會打我，而雷哥沒有，他什麼時候都沒打過我，身子沒大聲跟我喊過。

看著一邊瞪我的孫平，我對孫平更加的憎惡了。就是這麼一個小角色，這麼一個被班裡混子打還要找我說情的幾把，他居然害的我要被雷哥打。

不光我哭了，躺在地上的老三也哭了。他也很委屈，眼中全是不甘。他做錯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錯。孫平招人煩老三打他一頓怎麼了？孫平想拿刀捅老三老三自衛踢孫平籃子一腳怎麼了？老三做錯了嗎？是孫平做錯了。

“你走吧。”雷哥沒有打我。

我哭著看著雷哥，“老三我也要帶走。”

“行，你們都走吧。”雷哥嗓子有些沙啞。

扶起老三，我們給老三披上衣服。不光我哭了，老三哭了，還有封濤和老四全都哭了。混了這麼久，我們第一次這麼委屈。被尊敬的雷哥打，被尊敬的雷哥吼。

走出檯球廳的時候，心裡空空的。雷哥在我們心中高大的形象，一瞬間轟塌成粉末飛灰。實在想不通，雷哥竟然爲了孫平那個傻比這麼對我們。

“張明明，你等著。”孫平被我打了，他覺得沒面子。我的身後響起孫平的聲音，孫平拿著一根檯球桿追了出來。

我們四個都沒回頭看孫平，呵呵，他是雷哥罩著的，我們可不敢惹他。想到雷哥，我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從城裡找車來農村簡單，從農村找車去城裡卻很難。因爲雷哥的事，我們四個都沒心情回學校上學。反正也回不去了，我們索性去封濤家。感覺頭皮癢，摸了一下，手上全是鮮血。看著手上的鮮血，我恨恨的發誓，今天的事，我絕不會輕易放過孫平。

走過一個岔口，那是通往小嫂子家的路。心中委屈，很想抱著小嫂子痛哭一場，問問小嫂子雷哥爲什麼會變。突然很想五哥，想念那個冷的像冰一樣的五哥。即使是五哥，恐怕對我也比雷哥要好一點。想著想著，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到了封濤家後，封濤家沒人。他父母在店裡住的時間多，封濤在一個花盆底下摸出一把鑰匙給我們開的門。

因爲沒有燒炕，封濤家屋子裡挺冷的。老三一直沒穿好衣服，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們等著，我去給你們燒炕。”封濤說話的時候帶點鼻音。

“我去幫你吧。”老四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悶悶的。

他們兩個都忙活著，就我和老三坐在屋裡。我擦了擦眼淚，然後問老三，“怎麼樣？身上疼不疼？”也是老三爺們，被抽了這麼多下都沒事。要是我，肯定忍不住疼的叫出來。我仔細看老三身上的傷痕，已經開始滲出血絲了。我又開始恨福哥，恨福哥爲什麼下手這麼狠。

“明明，對不起。”老三沒理身上的傷，而是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知道他爲什麼對我說對不起，他在怪自己給我惹禍。

這事根本不怪他，他沒必要跟我說對不起。我心裡難受不想說話，我點了一支菸，同時也給老三點了一支菸。我倆抽著煙都沒說話，外屋地響起嘩啦嘩啦抱柴火的聲音，封濤和老四已經開始燒炕了。

嗓子像堵了一團棉花，有點說不出話。我勉強問老三，“疼吧？我給你找點藥。”

“不疼。”老三笑著看我，屋子裡有細微的涼風，老三笑著笑著皺起了眉頭。

我看老三都疼成這樣了還不說話，我去外屋地找封濤，問封濤哪有藥。封濤想了想進來幫我找，他四處的翻。我們坐在封濤家的大屋，沒在封濤的小屋。老三看我們給他找藥，他想了想說，“別給我找藥了，給我洗塊毛巾，我把身上的腳印子擦了，有點噁心。”

老三說完，我又難受又想笑。老三看我想笑，他故意逗我說，“咋的，想笑話我就吱聲唄，有啥笑不出來的？”

他說完，我再也忍不住了。我這人笑點低，有時候別人莫名其妙一句話就能戳中我的笑點，害我笑半天。跟他們在一起，我經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