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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楓知道，不會無故的封路。自己這是外地來的車，很敏感。

從上了北二環(huán)右拐之後，就是大大的寬馬路直奔北站、動物園方向去了！

要麼折出去，要麼向前，每一個進去的路口都把著人，韓楓的心越走越?jīng)觯芸炀椭懒讼?，有重大活動，外地車輛暫時不讓進二環(huán)。

後世，是五環(huán)。現(xiàn)在的五環(huán)還沒個邊兒，三環(huán)在建，二環(huán)以裡就是心臟。

韓楓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向前。

變成串？那是扯蛋，這四萬來斤肉累死也賣不完。

去四里橋市場？那就是和張北人撕破臉皮直接幹上了，人家是控制市場的咱這是攪局的，去就是找死。

擺攤？太慢，也沒那麼多人

直銷？

傳銷……

有了！

韓楓雖然上輩子沒做過生意，可是見吃過豬肉，見豬跑的多的多了，現(xiàn)在是九二年初，這招兒，怕是還沒人用吧？

看了看身邊這幾個已經(jīng)餓的臉都青黑了些的……只能再苦一下了。

“去動物園北門！”

張全友已經(jīng)餓的前心貼後心，只是京城太大了，他實在沒想到，進了城根本沒地兒停，到處全是車，自己這老牛一樣的141簡直就像鄉(xiāng)巴佬一般，十分扎眼，開著都不舒服。一聽東家說了地方立即振奮起來，終於有了個目的地了。

還得韓楓指路，距離還遠，韓楓告訴了大概方向後，立即像靈貓一樣從副駕駛位鑽出去又鑽進了大廂。張全友嚇的差點兒扔了方向盤，大侄女這個弟弟太能了吧，這身手！

韓楓也顧不得了，從凍肉上爬過去，一身的羶腥味還沾了點兒淡淡的血跡，畢竟京城不比差十多度的北蒙，零下四五度的溫度簡直和冰箱的保鮮一樣，凍是談不上了。這三車肉必須在一兩天內(nèi)處理光，而山海舅舅的事情……只能放一邊再說，想像的很美好，如果找不到真的大客戶，就算馬上幾十輛車拉進京，照樣和現(xiàn)在差不多，沒頭蒼蠅式的亂走。

一個意外，措手不及，韓楓直接啓用第二方案。

而且，與尋找葉方華、丁爺爺?shù)膸椭啾?，?dāng)時這個方案就在腦子裡形成了，帶表姐和烏日娜，還有長的就像可憐貨的白海軍出來，還有老相、蒼桑的三個舅舅，就是做這個準(zhǔn)備的，沒想到第一方案連試都不用試了。

韓楓淡定一笑，一切靠自己獲得才真實。

困難更多是想像中的，只有做了才知道行不行，一定要迎難而上。

上輩子別說把羊肉就這麼冒蒙的拉來，想都沒想過的事情，現(xiàn)在貨在手，潛在的買家到處都有，需要解決的不就是個銷的問題嗎？

“是這樣的……”

韓楓把玲花、烏日娜和白海軍三個叫到一起，說了兩三分鐘，三人先是一愣，後是難爲(wèi)情，接著被韓楓說得只能如此才能如何如何的時候，三人一起點了頭。

“小楓，我聽你的。你說的對，臉皮重要還是吃飽肚子重要，我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做壞事，而實際上我們也真的很苦很苦，對的，就得讓城裡人知道知道?！?

這三個很容易搞定，而另三個根本不用他們說話，擺在那兒，三位舅舅就透著生命的不易。還有張全友帶的幾個，已經(jīng)被這大城市嚇住，估計一會兒哭幾聲完全沒問題。

一小時後，正午時分，車到了動物園北門東側(cè)，這兒的市場管理，韓楓認識，是堂哥線上的人，不會爲(wèi)難自己，萬幸的是這個時候還真有個空地兒能停下車——人流極多，多數(shù)是外地路過的，也有來批發(fā)市場上貨的，少數(shù)是上下班買年貨的，特別是附近小區(qū)的人喜歡到這兒來淘換個什麼，這個地方韓楓熟悉。而且還能再拉一些臨時工來助演。跑市場尋了個高音喇叭，找了幾個凳子出來圈出大概十平方的空地，隨後讓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玲花出場。

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風(fēng)吹綠草遍地花

彩蝶紛飛百鳥兒唱，一彎碧水映晚霞

駿馬好似彩雲(yún)朵，牛羊好似珍珠撒

啊啊哈嗬咿

牧羊姑娘放聲唱，愉快的歌聲滿天涯

牧羊姑娘放聲唱，愉快的歌聲滿天涯

美麗的草原我的家，水清草美我愛它

草原就象綠色的海，氈包就象白蓮花

牧民描繪幸福景，春光萬里美如畫

唱到第三句的時候，韓楓看到整個北門口都安靜下來了。

啊啊伊的聲音一拔起來，人們紛紛駐足慢慢的走過來，後段一起，有人開始鼓掌，接著人越集越多！

表姐這一段高音喇叭的清唱，幾乎把整個北門附近近千人都調(diào)動起來——沒辦法，她的嗓音，後世什麼天后之類的都比不上，用高音喇叭都能唱的萬人空巷，韓楓也是第一次看見！

接著，絲毫不怯場的表姐，還有兩個助演開始說起了韓楓教的那套苦情詞。苦情詞只有一分鐘，羊肥了，人苦了，家裡娃娃沒錢上學(xué)，老人沒錢治病，馬上羊連草都沒得吃，萬惡的販子只肯給五毛，求求心善人美的京城阿爸阿媽救救我們吧——羊肉都拉來啦，一斤是心意，兩斤是幫忙，五斤能寬心，十斤幫大忙，首都人民都是熱心腸，全國人民手拉手，全體牧民忠心永向黨……

這種模式，在幾年之後滿大街都唱，個人的有，組團的有，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韓楓發(fā)現(xiàn)，很多人落淚了。開始有人向前移動。在這段時間，請了市場管理幫忙喊來的曹哥一步從人羣中搶出來，一把將說完了詞，對著觀衆(zhòng)跪下去的白海軍、烏日娜扶起來。

“哎呀！呀呀！我老家就是北蒙的，家鄉(xiāng)有難，我不幫誰幫，來五十斤！”

“弟弟、妹妹??！”曹哥用盡了全力，“咱京城人民熱心著呢，沒事，沒事，羊肉一定能賣了，一會兒我去找我的同事也來買啊！”

轉(zhuǎn)過身來，滿臉的淚。高大的漢子站那哭，是真哭了。

“京城的鄉(xiāng)親們，路過的兄弟姐妹們，你一斤他一斤，草原人民和全國人民心連著心，這好的羊肉可不能糟賤嘍。”曹哥哭著說道。

“多少錢一斤？”人羣裡有人問。

“三塊錢。”玲花怯生生的聲音回道。

聽到的人，心裡都一顫。彷彿見到了這個可憐的姑娘沒法上學(xué)一樣。

價是表弟小楓定的，他讓這麼說，低了不行，低了就有問題。她不懂卻聽話。

一塊塊的肉被幾個老牧民搬出來展示。切的塊全部都在四五斤一塊兒，肉質(zhì)極佳，將凍未凍時的顏色很好。曹哥直接掏了一百五扛走了一大塊。接著，旁邊派出所的十幾個幹警陸續(xù)的出來買，接著兩個老大媽出來買。十分鐘後人羣排出了兩路長隊，三個舅舅一起動手，秤、切的速度很快，所有都是高秤再加三分，蒙古人實在，從不讓別人吃虧。

“楓哥，找到了，找到了，他們馬上就到?！币粋€半大的男孩奔過來說道。

韓楓長出一口氣，攥了下拳頭。

“小楓，很快一車就出了一半了。京城人可真好……”玲花欣喜的說道。

“馬上有電視臺的記者到——一會兒，你再去說一遍，爾後唱阿爸的草原，我最後上去再說一段話。這個要是能成功，明天會有更多的京城人民知道，那樣，我們那裡上萬只羊就有人吃啦！”

來的是京城電視臺的三個人，本來他們是採訪春運的，聽說這件事後，立即來現(xiàn)場找新聞點，看到長長的隊伍，覃著淚的市民，記者何苗知道自己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