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羅的反常，洛雲(yún)陌和薄野秀當然收入眼底。
“沒關(guān)係嗎？”薄野秀故作緊張地問道，眼裡盡是笑意。
想他第一世家的少主，雖然武功不及勞予綽和洛雲(yún)陌，但是鮮少有人知道他實際是醫(yī)毒雙絕。
想要動薄野秀的人不少，卻始終沒人能得逞。所以薄野秀就是有這個資本將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哪怕墨玄城也一樣。
“他想聽就聽吧。”洛雲(yún)陌抿了口茶，“他這種多疑的人，躲躲藏藏地說話不如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說，他聽。至於他回去能怎麼想，那便是他的事了。不管怎麼說，阿秀你這次來還是太莽撞了，仙度這個地方很危險，你還是儘早離開吧。”
薄野秀看著洛雲(yún)陌，目光柔和又很堅決，跟李陵看著洛雲(yún)陌的目光一樣專注，但是更澄澈清明，也比較睿智。
“不，我這次來仙度了就沒打算一個人走。上次走得匆忙，我還沒來得及親眼看你傷口恢復(fù)，來，讓我把把脈吧。”
這邊洛雲(yún)陌和薄野秀相安無事，故人重逢自然無話不談，到了墨玄城那邊他就快氣炸了肺。
手緊緊落在湖中亭內(nèi)的石桌上，不一會兒內(nèi)力翻騰就在那堅實的石桌上烙下一個深深的五指印。
荊羅追出來時，剛好看到這一幕，不由色變駭然。“王、王上……”
“有什麼話，說。”墨玄城不耐挑眉，這一刻就像是飢餓的雄獅，稍有不慎就給人撲上來撕扯血肉一樣的危險。
荊羅平息了一口氣，努力恢復(fù)冷靜道：“王上，屬下覺得洛長公主並沒有背叛您的意思，您不要激動。”
“你這麼覺得？呵，是這樣不錯，但是雲(yún)陌魅力太大，其他男人都垂涎她，著實讓本王無法省心。”墨玄城嗤笑，收手而立，目光悠遠落在湖面上，眼底盡是寒冽的深沉幽邃。“對了，本王不是要你在那裡呆著嗎？還不回去。”
荊羅一怔，情緒不知怎麼就低落下來。
她覺得，自從上次做錯事情爲了一己私慾針對洛雲(yún)陌，假借柳情之手給洛雲(yún)陌教訓(xùn)後，王上對她的態(tài)度就發(fā)生了變化。
再沒有往日的親暱，更沒有往日時不時投來的欣賞讚嘆的目光，就好像一夕之間他與她不過是再平淡不過的上下從屬關(guān)係，他還是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王上，而自己只不過是個小小侍衛(wèi)。
之前王上待她的好，現(xiàn)在想想也不過是空夢一場，自己到底有何資格恃寵而驕？
自嘲地笑了自己一番，荊羅沉默地頷首，就頭也不回地回去了，回去的時候卻只趕上薄野秀給洛雲(yún)陌看完脈出來。
得到荊羅的彙報，墨玄城徑自就又去了洛雲(yún)陌那裡，看見她就笑著問道：“眼看著我爲你吃醋，爲你像瘋子一樣蹦上竄下你很有成就感？呵，那我不得不說，你贏了。不過雲(yún)陌，你別忘了你還在仙度，你已經(jīng)是我的女人了。不久之後奏報下來，皇帝無論是何決斷我都不會輕易罷休。在這個世上，能令我放棄你的人還沒出生呢，你們先別高興的太早，免得希望落空，無法承受那般落差。”
“你已經(jīng)這麼說了，我還有抗爭的餘地麼。”洛雲(yún)陌勾了勾紅脣，眼眸垂下。“左右一搏，總好比消沉地被圈養(yǎng)。”
墨玄城愉悅地瞇起眼笑開，眼底有什麼情緒濃烈地暈散開來，蕩成不平靜的漣漪。“那好，本王就拭目以待。”
說是這樣說，回頭墨玄城就宣召田瑞，二人在墨玄城的書房密探兩個時辰，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只知道緊跟著之前那一封奏報，第二天墨玄城又以仙度王的身份，補送了一份奏報。
這個時候遠在京城接到先後兩封奏報的洛翊則是頭都大了。
他憤憤地將兩份奏報全部擲在地上，“墨玄城簡直是豈有此理！他以爲朕擡舉了仙度就沒辦法將他們打回原形？羽翼豐滿就敢拿捏朕了，哼，他一個小小屬國之主還不夠格！長姐被當做人質(zhì)押在他那裡，一句聯(lián)姻就將此節(jié)了了，哪有那麼容易？還有那什麼第一世家的少主，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御書房現(xiàn)在相對站著兩位天子近臣，蘇茂父子。
蘇茂看著洛翊大鬧脾氣也是沒辦法，無奈地直嘆氣。他本就覺得皇上把持皇權(quán)後就忘記長姐洛雲(yún)陌的恩德未免太薄涼，現(xiàn)在好不容易能有個補救的機會，墨玄城的一份求親奏報又將他們的計劃打亂。
而且不止是墨玄城存心搗亂，傳說中底蘊比五大國還深厚的第一世家也跑出來湊熱鬧，也難怪皇上生氣。
至於蘇亭稷，他在看到皇帝憤怒下直接將奏報擲在地上的行爲時，目光閃了閃，只露出一抹隱忍剋制的不滿。
他面上卻還帶著狐貍一樣的狡黠笑容，蹲下來慢慢拾起那兩封奏報，大喇喇看了看，不顧蘇茂不贊同的目光直接就發(fā)表自己的意見：“皇上息怒。拋去墨玄城和日益強大的仙度國，這第一世家的少主可不是誰都能擅動的。”
“不能擅動？哈，朕既是中秦之主，他出現(xiàn)不來中秦與朕會晤，卻先是跑到仙度去跟墨玄城碰頭了！就算是他奔著長姐去的，這點禮儀尊卑的道理都不懂麼，第一世家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洛翊對墨玄城本就大爲不滿，現(xiàn)在算是牽連了薄野秀，因爲薄野秀太心急援救洛雲(yún)陌的關(guān)係，早把中秦皇帝忘在腦後。
這也是他不拘小節(jié)的緣故，哪知道洛翊心裡一直因爲自己皇位是長姐聯(lián)合西羌安平侯才坐穩(wěn)的，始終存著一份陰暗的自卑，再加上墨歸麟死後，在墨玄城的帶領(lǐng)下，仙度正不斷壯大，隱隱有真正獨立的意思，眼看著要重重打他一記臉了。
起初是他少年意氣，以爲墨玄城救助發(fā)小亭稷有功，提拔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現(xiàn)在想來，彼時的他還是太不成熟行事太武斷了，倘若提前將此事跟舅父或者長姐說下，或許就不會養(yǎng)虎爲患。
越想越煩悶，洛翊索性丟下如山的奏摺給他最信任的蘇亭稷處理，自己跑去御花園散心了。
望著皇帝瀟灑離去的背影，蘇茂憂心忡忡地蹙起眉頭，“皇上最近就是如此疏於公務(wù)？這要是長公主還在，定會耳提面命讓皇上重新勤奮起來。皇上是立志要做一代名君的，怎可如此懈怠，那豈不是半途而廢？”
“爹，你不是總說皇上是君咱們是臣麼？”蘇亭稷得體地微笑，但是蘇茂卻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失散許久的親兒。
“是，可皇上也是你姑姑留下的孩子，於公於私，皇上都不能辜負你姑姑的寄望啊。”
蘇亭稷搖頭笑容更深，“爹你糊塗啦。帝王一怒浮屍漂櫓，古往今來多少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之事？我還記得你小時候跟我講過一個故事，本朝有位帝王爲了鞏固帝位，連毫無競爭力的兄弟都不放過，在位期間陸陸續(xù)
續(xù)強加罪名在他的兄弟頭上，硬是讓其他親王絕嗣，繼承他們王位的全是這位帝王的子嗣，從根本上拔除了皇位競爭的隱患。還有，遠了不說，那前朝的僞帝洛紹，他上位以後不一樣是親手料理了他生母公孫氏的孃家，外戚大司馬公孫廣全系？”
“亭稷！”蘇茂大驚失色，“可不能拿那僞帝跟皇上相提並論。皇上是個好孩子，他是我打小看大的，就算年幼飽受磨難，皇上也不可能變成那樣個性扭曲自私的昏君。”
蘇亭稷又是一笑，這次的笑容就飄渺了很多。“但願吧，往後的事誰知道呢？爹，對於仙度王情緣求娶長公主一事，我的意見是主和，先就讓長公主嫁過去，安撫住仙度王，也好免除不必要的紛爭。”
蘇茂猶豫著道，“長公主畢竟勞苦功高，皇上若是不過問一句就同意……唉，再說西羌安平侯方面也不好交代，真是孽緣。亭稷，此事你不好自作主張，還是等皇上回來再說吧。”
“爹你就是太過謹慎。”
洛翊回來以後也不再生氣，只是不知道蘇亭稷如何說動了他，竟讓洛翊還是同意洛雲(yún)陌嫁給墨玄城爲後。
不過洛翊提出了一個條件。那就是這算兩國聯(lián)姻，而中秦爲大，仙度作爲屬國，拜堂迎娶儀式也合該在中秦都城進行而不是仙度這種屬國的都城。
在外人看來，洛翊的要求不算過分，但對於墨玄城這樣心比天高隱隱有反意的驕傲之人來說，這個要求算是故意下他臉面。然而叫人不可置信的是，墨玄城接到御筆批覆當真恭恭敬敬地應(yīng)了，當真叫人掉了一地下巴。
唯有少數(shù)人知道，田瑞手下的青鸞營兵將最近調(diào)動頻頻，對外宣稱是爲了保護王上進京進行求娶儀式，實際上兵鋒所向卻另有所指。
這日，墨玄城主動上門拜會薄野秀，說是希望薄野秀親眼見證洛雲(yún)陌幸福的時刻，好讓他永久放心。
薄野秀半信半疑，只是墨玄城說得誠懇，他也就應(yīng)下了。
“你就不怕墨玄城有什麼陰謀等著你？”現(xiàn)在墨玄城在洛雲(yún)陌心裡都快妖魔化了，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以墨玄城某些時候十分小心眼的特性，主動邀請薄野秀去看他給自己帶來幸福的儀式，實在不可能。
若說炫耀一樣地隨意找個人通知，有心激起薄野秀的好勝心非要過去看看，那還可能是墨玄城的作風。
而現(xiàn)在……怎麼看，都像是有陰謀在等著阿秀。
“就是有陰謀我也不怕。”薄野秀眼睛都不眨，很認真地對洛雲(yún)陌道：“只有親眼看到你幸福的笑容，我才能放心地告訴李陵兄，讓他安心，順便再轉(zhuǎn)告勞兄一聲，也讓他放下執(zhí)念。”
說不懂薄野秀放棄這麼冒險的行爲，洛雲(yún)陌又總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兩相計較下她只好取了個折中的辦法。
她身在局中不要緊，小雨還算是個自由身，由她打聽消息再穩(wěn)妥不過。
小雨沒有辜負洛雲(yún)陌的期望，雖然打聽的途徑比較艱難，但是青鸞營那些女兵也並不都是死咬牙不鬆口的鐵板，還真讓聰慧心細的小雨發(fā)現(xiàn)了一點蛛絲馬跡。
她回來後大驚失色地就對自家主子稟報道：“公主，原來墨玄城真的有大陰謀等著薄公子！他以觀禮爲名，欲要行刺殺之實，挑撥第一世家和中秦之間的矛盾。讓大戰(zhàn)提前爆發(fā)。怎麼辦啊公主，這就快要上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