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我和上官逸阻擋不了瑞瑞，也只是私下跟上官逸唸叨一下罷了。
“九月，和今年大學生入伍新兵的時間一樣。”
“現(xiàn)在四月了，還有五個月。”我說：“媽還不知道吧?！?
“不知道，瑞瑞的事情是個機密，如果不是我的身份，我現(xiàn)在也不可能知道，畢竟正式的手續(xù)還都沒下。”
“別讓他上學了?！?
“你是打算讓他這五個月在家裡陪你?”上官逸低笑一聲：“你還是問問他自己怎麼打算的吧?！?
晚上，我和上官逸一起去學校接的瑞瑞放學。
一上車，我就迫不及待的問他關(guān)於特招入伍的事。
他抽了抽嘴角，“這不是早就定好的嗎?！?
“媽媽是想等你再大一大，起碼十三四歲的時候再說?！?
“那就來不及了?！彼f。
“你幹嘛這麼急?！卑藲q，別人家的孩子還在父母懷裡撒嬌耍賴呢，他就要去吃那份苦，我這個做媽媽的怎麼捨得。
瑞瑞的目光在我和上官逸身上來回掃了掃，“我早點進軍營，我爸早點退休，你們倆遊山玩水去?！?
“你……”
“我兒子，有志氣?！鄙瞎僖荽驍辔椅闯隹诘脑?，對著瑞瑞認真的問道：“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嗯?！?
“你可想好，你要接受的是特訓?！?
“爸，我是軍人的兒子，我清楚，這些你跟媽都不用爲我擔心了。”瑞瑞斬釘截鐵的說：“要麼不當兵，要麼當好兵。”
我默了默，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那，這段時間，你有什麼打算？”
“陪陪你和奶奶。”他仰頭看我，“媽媽，我受特訓，和別的參軍不一樣，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你。”
我點點頭，瑞瑞自己什麼都清楚，看來我多說無益，我現(xiàn)在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利用這段時間，儘可能的多陪陪他，我欠他的太多了。
我婆婆在知道這件事後，比我要淡定很多，我看得出她眼中的不捨和心疼，但卻沒有任何阻攔。
五天以後，軍區(qū)下了正式的特招手續(xù)，就等著九月份入伍。
我看著瑞瑞幼小的身軀，這樣單薄的肩膀，從此，卻要扛起那麼重的責任。
知道消息後最高興還是雲(yún)磊，瑞瑞的計算機是他教的，電話裡直誇讚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上官逸又開始忙碌起來，週末的時候回來一次，平時我就帶著瑞瑞，我婆婆還有思寧出去遊玩，享受有限的時間。
時間，永遠是最留不住的，一晃，五個月就過去了。
九月，瑞瑞入伍的前一天晚上，該來的人都來了，大家聚在龍庭，給他慶祝，給他送行。
這頓晚飯，是我親自下廚做的，都是他平時喜歡吃的菜。
其實他不挑食，只是這些菜平時看到他多吃幾口。
餐廳裡最大的長桌，滿滿的二十幾道菜，我還是覺得做得太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還是瑞瑞攔住了我，“媽媽，你從早上起來就開始忙，真的夠了，再做，都吃不完了?！?
我知道他是怕我累，最近我這身體也的確是不爭氣，不再咳了，但卻總是容易昏睡。
“行了，你再這麼忙活下去，兒子更不安心。”上官逸走過來，拉過我的手，“趕緊換身衣服，大家都等著吃飯呢，再弄下去，這些都涼了?！?
我看了看他，點點頭。
“來，咱們把杯都滿上?！彪?yún)磊張羅道：“爲了咱們?nèi)鹑鹎槐?。?
大家紛紛應著，連劉同川和王馨夢都來了，馨夢嚷道：“這一杯該幹，我可聽同川說了，特招和他們當初被選拔進特種兵還不一樣，幾十萬軍隊都沒幾個，我們?nèi)鹑鹁褪翘觳?。?
“這還是要敬我們君悅纔是，她可生了個好兒子?！彼{雨說。
我笑了笑，既感到自豪，又有些苦澀。
其實大家也都明白我的心，故意找著高興的話題來說，一頓飯吃得也算熱鬧。
飯後大家聚在一起吃水果的時候，瑞瑞拿了條項鍊給蘇菲，“菲菲姨，我受訓不知道要多久，琬琰學說話認人的時候我肯定不在，這裡面是我的照片，你要教她認我?！?
這一舉動，把一屋子人都逗樂了。
藍雨笑道：“瑞瑞，你這麼小就這麼霸道，這將來長大了，嘖，我已經(jīng)看到了第二個上官逸?！?
“可不是，這是怕未婚妻不認識他，被別人拐跑了?！蓖踯皦舾揶淼?。
倒是蘇菲一本正經(jīng)的接過去，“好，菲菲姨一定照辦?！?
大家又笑鬧一陣，晚上都住在龍庭，第二天一起給瑞瑞送行。
這一晚，我完全沒了睡意，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
“擔心了？”上官逸問我。
我點點頭。
“沒事?！鄙瞎僖莅参康溃骸拔夷軒⒔o你?！?
“可是，他還太小了，我是爲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子感到驕傲，我也支持他參軍，但就不能再等兩年嗎?！?
上官逸伸手把我摟進懷裡，“瑞瑞從小和別的孩子就不一樣，我記得他剛會拿東西的時候，就喜歡拿我的軍帽往自己頭上戴，一個帽子，都比他整個腦袋大，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他天生就是當兵的。”
我不置可否，扭頭看向窗外。
清晨，大家還都沒有醒，瑞瑞敲了我們的房門。
他已經(jīng)穿上了專門給他特製的迷彩服，整個人非常精神，若不是臉龐的稚嫩，就神色和氣勢來看，完全看不出是個孩子。
“媽媽?！彼哌M來，還不等我說話，就在我牀前跪下。
“瑞瑞，你這是幹什麼？”我猛的坐起來，就要扶他起來，他卻固執(zhí)的說道：“爸爸以前說過，穿上軍裝，忠孝兩難全，兒子今天起，也是一名軍人了，從今以後，再不能照顧媽媽，今天給您磕個頭，我不在家的日子，願媽媽安康！”
說著對著我就俯下身去，我眼淚唰的一下就流出來了，想止都止不住。
“瑞瑞——”千言萬語，卻都卡在喉嚨裡，什麼也說不出來。
上官逸起身把瑞瑞拽起來，抱坐到牀上，坐在我們倆中間。
“兒子，這身衣服穿上了，你就不再是孩子了，懂嗎？”
“我懂?！比鹑瘘c點頭，“穿上軍裝，我就是一名軍人，沒有年齡，沒有性別?！?
上官逸慈愛的摸摸他的臉，“好兒子！”
瑞瑞又看向我，“媽媽，你要按時吃藥，不要惦記我，我從小在軍營長大，沒什麼是我不能受的，放心吧。”
我點點頭，哽咽著把他摟進懷裡，我很想說一聲“媽媽捨不得”，但我知道，我不能。作爲一個軍人的妻子，我不能，作爲一個軍人的母親，我不能。
“媽，等我捧著軍功章回來見你，我一定比爸爸更強?！?
我點點頭，“好！”
第一次，他任由我這麼抱著他，像抱孩子一樣的抱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漸漸平復了情緒，瑞瑞給我擦掉了眼淚，我扯出一個微笑，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軍帽呢？”
“在房間裡?！?
“待會兒媽媽給你戴。”
“嗯?！?
八點去報道，我們也不能在家耽擱了，大家也都起了牀，一起吃了頓早餐。
上官逸的關(guān)係，我們可以自己開車送他到軍區(qū)，然後軍區(qū)會把他帶走，送到特訓基地。
因爲趕上一批新兵入伍，火車站，部隊裡都在播放著軍營民謠。
“媽媽你別牽掛，祖國祖國放心吧，兒爲人民放哨站崗，一片兵心在天涯……”
我忍不住又流下淚水，終於明白，每年徵兵的時候，當媽的那種心情。
到了軍區(qū)我才知道，瑞瑞要封閉訓練兩年。
我?guī)退麕宪娒?，又幫他整理了下本就不亂的衣服，不捨的抱著他，真不想鬆手。
“媽媽，兩年很短?！彼吐曊f。
上官逸拉開我，“你這樣，兒子怎麼能放心呢，當媽的還要兒子反過來哄你，丟不丟人?！?
我眨了眨眼，背過身把眼淚擦乾，轉(zhuǎn)頭換上一個笑容，“瑞瑞，媽媽相信你，媽媽在家等著你變成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
瑞瑞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
這件休息室是特別給我們準備的，只有我們一家三口。
我看了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我去下洗手間?！?
“出門右轉(zhuǎn)。”上官逸說：“我陪你去?！?
“不用，我去去就回來?！?
這臉哭的有點花，既定的事實，我不能給兒子丟臉，到時候讓人家看到我哭成這樣，像什麼樣子，再說，我好歹還是個少將的老婆。進洗手間洗了洗，平復了一下情緒，才往回走。
門口，我剛要推門，聽見瑞瑞和上官逸的交談，擡起的手又放下。
“爸，我提前進軍營，等我特訓回來我進你的部隊，代替你出任務，還有舅舅和桑林叔叔，你多陪陪媽媽，我聽舅舅說，你早就可以調(diào)職京都了。”
“你是想爭取時間?！鄙瞎僖荽鸱撬鶈枴?
“爸，我能爭取的只有兩年，但是這兩年，你也不要再出去了，你手下也那麼多優(yōu)秀的官兵，別讓媽媽再哭了。”屋子裡有一瞬間的安靜，然後又聽到瑞瑞說：“那天晚上你講電話，我都聽到了，你特意休假，就是爲了帶媽媽去湘西?！?
“嗯?！鄙瞎僖莸穆曇粼俅雾懫穑爸暗氖虑槟愣贾懒?，你媽她……”
“爸，結(jié)果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