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楓很清楚,他這一次叫的,是孟靜言,而不再是顏歆月。
那一幕太過刺眼,他整個人就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樣,呆滯的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幾秒鐘之後,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幾乎是手腳並用的跑下樓,跪在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靜言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言言,言言你說句話……”程奕楓聲線顫抖的看著她蒼白的臉,只覺得靈魂都在顫動一樣,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試圖叫醒她,“言言,靜言你睜開眼看看我,你別睡……”
這一刻他只覺得害怕,是真的怕,怕她這麼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孟靖謙和顏歆月驚慌失措的從樓上跑下來,兩個男人早已手足無措,還是顏歆月最先反應(yīng)過來,大喊了一聲,“奕楓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送靜言去醫(yī)院啊!”
兩個人這才如夢方醒的回過神來,程奕楓一把將靜言打橫抱起來,孟靖謙則趕快跑出去開車。
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黑色的邁巴赫就像一支離弦的箭一樣穿梭在馬路上,程奕楓抱著靜言坐在後座,而顏歆月則陪同在他們身邊,浸涼的燈光打進(jìn)車窗,映照著靜言的一張小臉更加蒼白,就連嘴脣上都沒有一絲血色,雙眼緊緊的閉著,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跟平日裡總是精力充沛的她判若兩人。
鮮血依舊不停地從她身下涌出來,顏歆月看著那觸目驚心的血跡,擡頭小心的看向程奕楓,“奕楓,靜言出了這麼多血,會不會是……”
“不會!”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奕楓打斷了,他又急又兇的盯著她,咬牙道:“不會,她不會有事的。”
他以前總是用一種溫柔如水的眼神望著她,這樣兇惡的目光,還是開天闢地頭一次,顏歆月都被他瞪得微微一怔。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
顏歆月本想提醒他,這樣大的出血量,靜言或許是流產(chǎn)了,可程奕楓卻根本不聽她的話,只是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過了,她不會有事的,她會好好的,什麼事都不會有。”
他這樣決絕,或許是真的怕靜言有什麼事吧。
想到這裡,顏歆月便也什麼都不再說,只是擡頭看向前面開車的孟靖謙,有些焦急的催促道:“靖謙,你再開快一點!言言等不起的!”
“我知道!”孟靖謙沉著臉回了一聲,腳下的油門又踩下去了幾分。
後面生死攸關(guān)的是他的親妹妹,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心急,這一路上他也不知道闖了幾個紅燈,可是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恨不得把車當(dāng)飛機(jī)開才行。
因爲(wèi)顏歆月在路上就已經(jīng)給醫(yī)院急救打過電話,所以等他們趕到急診樓的時候已經(jīng)便已經(jīng)有醫(yī)生等在了那裡。
程奕楓把靜言放到移動病牀上,幾個人跟在醫(yī)生後面用最快的速度趕往急救室。
靜言氣息奄奄的躺在病牀上,甚至都把素白的牀單染紅了,病牀的輪子在地板上匆匆滑過,碾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
這樣的場景何其相似,孟靖謙記得不久以前他有過似曾相識的經(jīng)歷,那時病牀上躺的是顏歆月,一想到那個場面,他現(xiàn)在都覺得心頭一揪一揪的疼著。
程奕楓的手始終握著靜言的手,這是他三十多年來第一次這麼方寸大亂,她的手那麼小那麼冰,他害怕自己一旦鬆開,就再也握不住了。
快到急救室的時候,靜言忽然轉(zhuǎn)醒過來,她擡頭就對上了醫(yī)院走廊裡刺眼的燈光,再轉(zhuǎn)頭,便迷迷糊糊的看到了心急如焚的程奕楓和親哥哥。
“你怎麼……還在這兒……”她看著程奕楓,艱難的啓脣。
見她醒了,程奕楓似乎也鬆了口氣,喜出望外的把她的手握得更緊,“言言你別怕,醫(yī)生很快就會救你的,沒事的,你不要怕!”
“你走……走啊……”孟靜言有氣無力的對他說著,甚至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無奈他握得太緊了,她實在是沒有力氣掙脫。
“哥……讓他走……”她忽然掙扎起來,對著孟靖謙哭喊道:“你讓他們走啊,我不想看見這兩個人……讓他們滾!”
“靜言!”孟靖謙跑上來一把推開程奕楓,握住她的手心疼道:“哥在這兒,你想要什麼,跟哥說。”
“我不想看見他們!”靜言苦苦哀求他,眼淚不停的涌出來,“哥,讓他們走,我不想看見他,我要跟他離婚……”
她只是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眼看就到了急救室門口,孟靖謙痛心的喊了她一聲,“靜言……”
戴著口罩的護(hù)士把他們阻攔在門外,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家屬請在外面等候。”說完便進(jìn)了手術(shù)室裡面。
三個人不知所措的站在走廊上,程奕楓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渾身上下都是靜言流出來的血,站在急救室外面面如死灰的呆愣著,就像是靈魂都被抽走了一樣。
孟靖謙擡手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轉(zhuǎn)過頭忽然一拳砸在了程奕楓的臉上。
他這一拳用足了十成的力氣,程奕楓猝不及防的被他打倒在地,牙齒磕破了口腔壁,嘴裡瞬間充斥著滿滿的鮮血,半張臉都疼的發(fā)麻。
顏歆月被嚇了一跳,怕他們就在這裡打起來,急忙跑上去拉孟靖謙,“靖謙你冷靜點,這是醫(yī)院!”
可孟靖謙根本不理會她,反而是甩開了她的手。
“你想和她離婚?”孟靖謙一步走上去提著他的衣領(lǐng)將他拎起來,紅著眼咬牙道:“程奕楓,你們結(jié)婚四年了,你居然一直都在想著怎麼和她離婚?”
程奕楓好半天才回過神對上他的眼睛,動了動嘴脣,良久才擠出一句蒼白無力的話,“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個屁用!”孟靖謙怒喝道,咬緊牙根一字一句說:“如果我妹妹出了什麼事,我跟你沒完!”
程奕楓閉了閉眼,還是那句沒有任何意義的三個字,“對不起……”
現(xiàn)在除了“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出什麼。
孟靖謙死死盯著他看了足有十幾秒,最終才憤恨的將他甩在了地上,轉(zhuǎn)頭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就連顏歆月這種心軟的人都沒有上前扶他一把,而是對著他失望的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坐到了孟靖謙身邊,握著他的手安慰著他。
時
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三個人心急如焚的等在外面,程奕楓則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潰破的嘴角滲出血跡他也毫不在意,只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急救室門上面那盞刺眼的紅燈。
不知過了多久,“急救中”三個字終於熄滅了,接著裡面便走出來一位穿著手術(shù)服,戴著口罩的醫(yī)生。
程奕楓幾乎是從地上一躍而起衝到了醫(yī)生面前,急切地詢問道:“大夫,我太太怎麼樣了?”
“大人倒是沒事,不過孩子沒了。”醫(yī)生有點遺憾的嘆了口氣,又對他安慰道:“不過這小姑娘挺年輕的,身體底子也不錯,好好恢復(fù)的話,以後要孩子還是很容易的。”
程奕楓根本沒聽進(jìn)去他的後半句話,只是瞪大眼睛道:“你說什麼?什麼孩子?”
就連一旁的孟靖謙也愣住了,雖然那個時候他也隱約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他還是不願往這方面想,沒想到卻還是逃不過這個殘忍的答案。
醫(yī)生對著他怪異的打量了一下,狐疑道:“你太太懷孕八週了,你不知道?”
“我……”程奕楓語塞,訥訥的搖頭道:“我不知道……”
懷孕八週了……也就是說有兩個多月了,他和她朝夕相處每天睡在同一張牀上,竟然都不知道她懷孕了!甚至在前幾天還索求無度的要她滿足他的慾望!
程奕楓清俊的臉慢慢灰敗下去,醫(yī)生略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蔑然道:“那你這個丈夫可是做的夠不稱職的!她現(xiàn)在還在進(jìn)行清宮手術(shù),應(yīng)該很快就好了,你們家屬先去把手術(shù)費繳一下吧。”
醫(yī)生說完便轉(zhuǎn)頭走了進(jìn)去,程奕楓慢慢垂下眼,最終無力的跌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
孟靜言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兩點多鐘了。
她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從少女時代的那棵法國梧桐樹下開始,一直夢到了她爲(wèi)人妻、爲(wèi)人母。後來不知怎麼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流出去了一樣,好像也有什麼東西隨著那些沉痛的液體一起流走了,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
她緩緩睜了睜沉重的眼皮,對著天花板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視線慢慢轉(zhuǎn)移,最終落在了一直守在牀邊的男人身上。
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氣若游絲的叫出一聲,“哥……”
孟靖謙立即握住了她的手,眼睛瞬間紅了起來,連聲應(yīng)道:“誒,誒,哥在這兒,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想不想喝水?”
她昏迷的時候,他都是用棉籤蘸著水給她潤溼嘴脣的,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頰,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個親哥當(dāng)?shù)谜媸翘环Q職了。
自從靜言成年之後,他們兄妹倆似乎就沒有這麼親密過了,這麼多年來,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這麼緊張她。
靜言對著周圍看了看,最後終於問道:“他呢?”
因爲(wèi)怕她醒來之後再看到程奕楓和顏歆月會刺激到她的情緒,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有讓他倆進(jìn)來。顏歆月本想來和靜言解釋一下,但是想到她現(xiàn)在情緒緊繃身體又虛,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怕你不想見他,所以不準(zhǔn)他進(jìn)來。”孟靖謙柔聲詢問她,“你要讓他進(jìn)來嗎?”
“不用。”她搖頭,冷聲道:“我不想看到他。”
“好,那就不見。”孟靖謙極其的順著她,端起一旁的玻璃杯問道:“要不要喝點水?你現(xiàn)在身體虛。”
靜言看著體貼的哥哥,眼淚轉(zhuǎn)眼就流了出來,孟靖謙頓時慌了手腳,把杯子放到牀頭櫃上,緊張地問:“怎麼哭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靜言流著淚嗚咽起來,“哥……我好疼……”
“你覺得哪兒疼?跟哥說,哥去找醫(yī)生。”
“我渾身都疼。”她擡手捂在胸口,抽噎道:“這裡也疼。”
孟靖謙紅著眼握住她的手,聲音竟堪堪有些哽咽,“言言……”
他當(dāng)初明明信誓旦旦的說過,以後一定要把她交給一個可靠的男人,可最後卻還是食言了。
靜言吸了吸鼻子,輕聲問他,“我是不是懷孕了?”
“是……”孟靖謙低下頭不敢看她的表情,艱難地說:“可是……孩子沒了……”
“其實我知道的,我有預(yù)感。”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近乎有些冷靜,“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時候,我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流出來了,那時候我就想,應(yīng)該是孩子沒了。我生理期一直很準(zhǔn),這次兩個月沒來,本來想買驗孕棒檢驗一下的,結(jié)果還沒來得及,就沒有了。”
孟靖謙有些不忍的看著她,“言言……”
孟靜言眼中的光瞬間熄滅了許多,她轉(zhuǎn)頭望著天花板,良久之後竟然掀起脣角輕輕的笑了,“其實沒有了也好,這樣我才能跟他斷的乾乾淨(jìng)淨(jìng)。”
“靜言!”孟靖謙擔(dān)心的喚了她一聲,以爲(wèi)她是受的打擊太大,所以說起了胡話,“你如果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哥在這裡守著你,你別說那些違心的話。”
“我不難受,我也不想哭,我說的都是真的。”靜言轉(zhuǎn)頭看著他,笑容平靜而又淡然,“我不是在說違心的話,我是說真的,這個孩子沒了其實挺好的。現(xiàn)在我知道他其實一直都想離婚,與其日後再做個劊子手讓我去打掉它,那樣我會一輩子怨恨自己的,倒不如在這種不知情的情況下讓它悄悄離開。”
“可是……”
孟靖謙還是不信。不是都說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嗎,從顏歆月那件事之後他就知道孩子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了,靜言怎麼可能不在乎。
可靜言卻肯定的握住他的手,“我說的都是真的。”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樣,她又補(bǔ)充了一句,“我沒騙你。”
“如果留著這個孩子,我可能就再也不捨得跟他離婚了。如果不離婚,那42封離婚協(xié)議會永遠(yuǎn)成爲(wèi)我心裡的一根刺,那樣對孩子也不公平。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我終於能狠下心來離開他了。”她看著孟靖謙,明明是笑著的,眼中卻滿是眼淚,“哥,你妹妹終於要擺脫一個不愛她的人了,你難道不應(yīng)該爲(wèi)我感到高興嗎?”
孟靖謙只是問她,“那你覺得高興嗎?”
“我很高興。”她點點頭,又像是自我肯定般的低聲道
:“我真的很高興。”
這麼多年,她無數(shù)次的萌生過退意,可是從來沒有下定決心真正的離開,而這一次,她終於能毫不留戀的離開他了。
“42封離婚協(xié)議,42封!”她忽然苦笑著流淚,自嘲的搖頭道:“我和他結(jié)婚才46個月,他居然有42個月都在想著怎麼跟我離婚。你說他這三年來過得得有多壓抑,一邊想著離婚,一邊卻怎麼也擺脫不了我,那些日子裡他看著我的臉一定都恨死我了吧,虧我還傻乎乎的自得其樂,其實他背後指不定覺得我有多噁心呢。”
孟靖謙聽她說這些妄自菲薄的話覺得難受,忍不住叫她,“靜言,不要亂說!”
“哥,你說我怎麼就那麼賤呢?”她忽然轉(zhuǎn)過頭來,“他那麼討厭我,那麼噁心我,我怎麼就一點都看不出來,還自以爲(wèi)是的認(rèn)爲(wèi)只要我做的夠好,一定能打動他,可到頭來,是我自己作繭自縛,給自己編織了一場醒不來的夢。現(xiàn)在夢醒了,我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了。”
孟靖謙小心地詢問她,“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要離婚!”這一次她說的無比堅定,眼裡沒有一絲猶豫,“哥,你幫我起草離婚協(xié)議書吧,我不要他寫的。”
那些離婚協(xié)議,她都一份一份的仔細(xì)看過了。
從他們結(jié)婚當(dāng)天的那份起,他就已經(jīng)把財產(chǎn)都分好了,他把名下所有的財產(chǎn)都給了她,現(xiàn)金、股票、基金、房子、車子,全都給了她。隨著這些年他做律師賺的錢漸漸多起來,那些離婚協(xié)議上的財產(chǎn)劃分也變得越來越多,份額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他淨(jìng)身出戶。
可他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既然要離婚,那麼傷害就已經(jīng)造成了,他再用金錢和物質(zhì)來彌補(bǔ)內(nèi)心的愧疚,又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她孟靜言從來就不缺錢,她缺的只是一個真心愛她的人。
孟靖謙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你都想好了?”
“想好了。”靜言重重點頭,“如果經(jīng)歷了這麼多,再搭上一個無辜的孩子都不能讓我想清楚,那我孟靜言也真是太賤了。”
見她無比決絕,孟靖謙自知她心中已經(jīng)有了打算,只好點頭道:“好,既然你已經(jīng)想好了,那我就幫你寫離婚協(xié)議。”
“他的東西,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離婚。”靜言握住他的手,有些懇切地說:“哥,我知道現(xiàn)在提出這件事,他肯定不會同意,如果他真的不同意,那我就起訴離婚,我不要跟他協(xié)議離婚,我不想跟他在最後的時候還爭得面紅耳赤,太沒意義了。”
“好,聽你的,你想怎麼做都好。”孟靖謙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髮,“你身體還很虛弱,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吧,我在這陪著你。”
“不用了,你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靜言朝他荏弱的笑了笑,“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可……”
“哥!”靜言叫了他一聲,懇切道:“我真沒事,讓我靜一靜,好嗎?”
“還有別讓他進(jìn)來,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他的臉。”靜言忽然轉(zhuǎn)頭看向牀頭櫃上的一把水果刀,一字一句地說:“除非他想看我血濺當(dāng)場。”
見她實在是態(tài)度堅決,孟靖謙自知自己再說什麼也只是多餘,只好點了點頭,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打點好周圍的一切,這才起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上,椅子明明空空的,可是程奕楓和顏歆月卻分坐在很遠(yuǎn)的兩邊,就像是兩個不認(rèn)識的人一樣,刻意在避諱著什麼。
孟靖謙站在病房門口冷笑了一聲,如果是以前的程奕楓,恐怕早就已經(jīng)貼在顏歆月身上了,現(xiàn)在卻又想著避嫌了。可是還有什麼意義?反正靜言也看不到,更何況她現(xiàn)在根本就不在乎了。
他有些怨恨的瞪了程奕楓一眼,朝著顏歆月大步走過去。
聽見他的腳步聲,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擡起頭來,程奕楓幾乎是一個箭步衝到了他面前,急切地問道:“她怎麼樣?醒了嗎?說了什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孟靖謙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現(xiàn)在倒是挺積極的,早幹什麼去了?”
“孟靖謙!”程奕楓怒道,轉(zhuǎn)頭便要進(jìn)病房,“我去看看他。”
“站住!”孟靖謙直接伸手?jǐn)r住他,面無表情的說:“她說她要離婚。”
程奕楓一愣,雖然她被推進(jìn)急救室之前就說過這句話,但他以爲(wèi)那是她一時衝動,等醒來之後想通了就會作罷,沒想到她醒了之後竟然還是要離婚。
他咬了咬脣,決然道:“我不離。”
孟靖謙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離婚!”
他話音剛落,孟靖謙擡手便是狠狠的一個耳光,“啪”的一聲脆響,讓旁邊的顏歆月都是一震。
“這個耳光是替靜言打的。”孟靖謙冷冷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把她害成這樣,還不肯離婚,難道非要害死她才肯罷休?”
程奕楓緩緩擡起臉,半晌纔不怕死的說道:“那你當(dāng)初把歆月害成那樣,怎麼還不肯放過她。”
“你!”孟靖謙臉色一沉,要不是有顏歆月拉著,他早就衝上去了。
顏歆月直接擋在了他面前,對著程奕楓慍怒道:“你究竟還想怎麼樣?放過她吧,她不過是愛上你,難道就該一輩子吊死在你身上嗎?你既然準(zhǔn)備了那麼多離婚協(xié)議,現(xiàn)在她終於答應(yīng)你了,你難道不應(yīng)該趕緊放她去過她自己的生活嗎?”
這一次連她都不肯爲(wèi)他說一句話,程奕楓自知自己這次真的成了失盡民心的紂王,卻還是固執(zhí)的說道:“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離婚。”
他父母的感情就不好,離婚對他一直有著很深的陰影,即便他現(xiàn)在仍然不敢確定自己的心,可是也絕不離婚。
“隨你便,靜言說了,如果你不想心平氣和的協(xié)議離婚,那麼她不介意對簿公堂。”孟靖謙知道現(xiàn)在說什麼他都不會聽,所以也懶得再和他多說,拉著顏歆月便準(zhǔn)備離開。
臨走之前孟靖謙又對他警告道:“還有,不要妄想去病房裡看她,也不要再刺激她一觸即發(fā)的情緒,除非你真的想看她死。”
他說完便拉著顏歆月大步離開了,而程奕楓在原地站了幾秒,最終還是走向了病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