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心園。
李諾走到湖心的小亭,陷入了思索。
大夏朝堂被父親殺穿,已經(jīng)不適合修行法家了,就算一直待在刑部,按照正常的速度,他從第四境修到第五境,至少需要十年以上。
要想像之前那樣走捷徑,迅速破境,恐怕只有睿王和恭王謀反,然後帶著一羣黨羽,栽在他的手裡。
但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
法家在遇到這種情況時,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另謀他處。
最早的法家,就是在各國之間遊走修行。
如果李諾孤身一人,倒也罷了,區(qū)區(qū)半年而已。
佳人和安寧剛剛懷孕,肯定不可能和他一起去,意味著他們要分離半年。
但快速突破第五境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無論是修行武道還是諸子各家,第五境都算得上是踏入了真正的強者之列。
如今的李諾,面對第五境的強者,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李府現(xiàn)在的風(fēng)光,只是一時的,未來的局勢,誰也預(yù)料不到。
朝堂的局面,可能在一夜之間反轉(zhuǎn),父親的仇敵如此之多,一旦父親倒臺,他們要面對的,會是無窮無盡的敵人。
李諾不能一直依靠父親和娘子們,他更想成爲(wèi)她們的依靠。
趙國爲(wèi)他提供了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他不動心自然是不可能的。
思忖片刻後,他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定。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李諾轉(zhuǎn)過身,看到佳人和安寧攜手走來。
安寧習(xí)慣性的坐在他的腿上,問道:“在想什麼,看你在這裡發(fā)呆好一會兒了。”
李諾沉默片刻,還是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她們。
佳人和安寧聽完之後,彼此對視,佳人握著他的手,說道:“相公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妾身和安寧會照顧好自己的,不用擔(dān)心我們。”
安寧也對他笑了笑,說道:“不過,我和佳人姐姐不在你身邊,你在那邊不能沾花惹草,別等到半年後,再給我們帶一個兩個妹妹回來。”
李諾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他去趙國是幹大事,不是去泡妞的。
都怪那個算命的老頭,給吳管家說什麼他還有幾段命定的姻緣,導(dǎo)致安寧隔兩天都會盤問他兩遍,有沒有招惹什麼姑娘。
詢問過她們的意見之後,李諾差不多已經(jīng)有了決定。
佳人和安寧在長安,能得到最悉心的照顧,的確沒什麼好擔(dān)心的。
半年而已,半年之後,回來還來得及看到他的孩子出生。
不過,這個決定,他還要告知父親。
大理寺。
李諾走進衙房的時候,看到父親在翻閱卷宗,淳王坐在角落裡,自己和自己下棋,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
看到李諾走進來,他立刻招了招手,說道:“你來的正好,過來陪本王下兩局棋。”
父親不僅是大理寺卿,還掌管著明鏡司,每天要看的卷宗不計其數(shù),李諾反正也不著急,於是坐下來和淳王下棋。
他以前對於圍棋只是略懂而已,平時只和慕兒下五子棋,這次和淳王下的時候,卻十分得心應(yīng)手,李諾自己都很意外。
圍棋是大陸諸國都很流行的一種遊戲,但凡是個文人,必定都會幾手,可能是抓的人多了,某一次融合的時候,圍棋的水平順便也提升了,他直到此刻才發(fā)現(xiàn)。
淳王捏著棋子,驚訝道:“下的不錯啊,這可不是你說的略懂,你們父子兩個,真是一模一樣的謙虛……”
李玄靖不知道什麼時候忙完了手中的事情,走到李諾的身後,看著他和淳王下棋。
趁著淳王思索的時間,李諾正好將那件事情告訴父親。
李玄靖還沒有說什麼,淳王就驚訝的說道:“什麼,你想去趙國,好好的,去趙國做什麼?”
李諾道:“以我現(xiàn)在的修爲(wèi),趙國更適合我修行……”
……
片刻後,淳王看著李諾離開的背影,不解的問李玄靖道:“你怎麼能答應(yīng)他呢,趙國又不是長安,要是出什麼事了怎麼辦?”
李玄靖繼續(xù)李諾剛纔的棋局,說道:“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淳王似乎想到了什麼,悠悠的嘆了口氣,表情頗爲(wèi)感慨。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路也不能亂走啊……
李諾已經(jīng)有兩位妻子,馬上要有三個孩子了,自己家那個傢伙,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會搗鼓一堆破木頭,就連晚上睡覺,都是抱著木頭人睡的……
真不知道,那堆破木頭有什麼好的,難道還能活過來,給他生孩子不成?
中書省。
臨近年底,中書省頗爲(wèi)忙碌。
年終之時,各部的奏章要多一些,另一方面,恰逢使節(jié)大會,與各國經(jīng)濟和政治上的合作,最終都得通過中書省敲定。
今日,包括中書舍人和中書侍郎在內(nèi),中書省的官員,都格外的小心。
因爲(wèi)右相今日在中書省。
右相明面上的官職是尚書令,掌管尚書省和六部,此外,左右二相還總覽朝事,任何一部的事務(wù),他們都有權(quán)力插手。
右相偶爾會來中書省,看一看各部的摺子,同時看看中書舍人是如何處理的,若是抓到了哪位官員的疏漏,那位官員絕對會被他訓(xùn)的擡不起頭。
相比於和藹的左相,中書省的官員,自然更怕嚴(yán)厲的右相。
某間衙房之內(nèi),杜宇站在右相身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右相今日查的,是他處理的摺子。
他心中暗暗祈禱,可千萬別出什麼紕漏……
但怕什麼來什麼,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時候,看到右相的眉頭蹙了起來。
杜宇立刻看向那封奏章,看了一眼他就想起來,那封是御史臺某位年輕官員的摺子,他希望朝廷出臺政令,限制世家所能擁有的田地數(shù)量,並對他們能免稅的田畝設(shè)定上限。
對於這類摺子,他向來都是不予通過的。
這可不是他一封摺子能決定的事情。
那位官員也高看了中書省。
中書省哪有能力決定這些事情。
不過,右相併沒有難爲(wèi)他,而是將這封摺子收到了袖中。
雖說朝廷規(guī)定,這些摺子,最終要統(tǒng)一處理,不能私自截留處置,但他哪裡敢糾正右相。
隨後,右相目光望向另一份摺子。
杜宇看了一眼,稍稍放下心。
這封是鴻臚寺的摺子,按照慣例,大夏應(yīng)該派新一批的使臣前往趙國了。
大夏和趙國互爲(wèi)友邦,兩國有著許多深入的合作,彼此派遣的使臣,也是最多的,這些使臣一般兩年一輪換,這批使臣即將回國,中書省要擬定新一批的使臣名單了。
右相回頭看了一眼,問道:“這次出使趙國的使節(jié)名單,擬好了沒有?”
杜宇連忙道:“回右相,前些日子,已經(jīng)讓吏部擬好了。”
右相道:“拿給我看看。”
杜宇從自己的抽屜中取出一份名單,恭敬的交給右相。
右相看完之後,提筆在紙上又寫上了一行字,說道:“就按照這份名單吧。”
說完,他便起身離去。
杜宇接過名單,目光往上去,那一行新鮮的墨跡,是幾個蒼勁的大字。
刑部郎中,李諾。
杜宇心中嘆了口氣,果然,他上次在中書省怒懟右相,讓右相當(dāng)衆(zhòng)丟臉,這件事情,怎麼可能輕易結(jié)束?
出使趙國,雖然不是什麼苦差事,反而能增添履歷,一般出使結(jié)束,就能立刻升遷,但很長一段時間之內(nèi),在長安怕是看不到他了……
右相離開中書省,回到尚書省。
他走進衙房,將袖中的奏章扔進了火爐之中,看著爐中燃燒的熊熊火焰,沉聲說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