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和我第一次聽到的絕對不同,是本質的差別,首次聽到是熱情仗義厚重,但在這次聽到,則是陰沉,狠辣,呆著濃重的殺氣。
這是秦叔的電話,是來要債的!
在電話裡面,我爲了保護小雷,說我沒有和他在一起,秦叔沒有說什麼,問了我一下他們去了哪裡,然後就掛斷了電話。我有種隱隱的擔憂,並且意識到了小雷的突然離開,可跟這筆債務有關聯。
當時我真的很意外,不明白爲什麼這個電話會打到自己這裡。秦叔要債是很正常的,畢竟小雷從他那裡借了150萬的高利貸,但是,這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麼?
事實上,後來我才感覺到了恐懼,因爲真的跟我有關係!
第二天,我實在急促的敲門聲中驚醒的,就像是一場噩夢。我詢問是誰,外面的人用帶著一點db口音的中文說,來找人,來找張浩。再問什麼事兒,就沒有人迴應了。
我在迷迷糊糊之中,覺得既然不說幹什麼,憑什麼給開門,就沒搭理,繼續閉上眼睛睡覺。然後十來分鐘之後,我聽到門響的聲音。
雜亂而又沉重的腳步,在我睜開眼的一剎那就涌向了我的牀邊,我的被子被掀起來了,整個人像是被抓沙包一樣的抓了起來。
我發現,進屋的是三個魁梧的小夥子,相貌兇狠,都很年輕,看起來像是打手或者是黑社會。我本想發怒,卻膽怯不易,只是慌張的喊叫起來:你們要幹什麼?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爲首的小鬍子狠狠的說道:張浩,你得跟我們走!
見到我還是一臉茫然和惶恐,另外一個人告訴我說:你們欠秦叔的那筆錢,打算什麼時候還?
我這才知道,這些人是秦叔的人,是來找我要債的!
那幾張面孔,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在這些人將我赤條條的從牀上拉起來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就要死了,要被人在牀上肢解,或者是綁架了之後撕票!
人在莫名的恐懼面前,都會變得很傻逼,而且變得很卑微懦弱吧?而這種恐懼的根源,就是我完全沒有預料到會發生此刻的事情,也完全沒有概念這些人將會對我怎麼樣!
大腦裡面空白了短暫的片刻,我終於能夠稍微正常點的思考。我鼓起勇氣爭辯一樣的對他們說道,錢不是我借的,是小雷!不是我借的……
小鬍子陰測測的說道:是他借的,但你是擔保人!我們得到消息,他跑路了。我們只能找你……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什麼怎麼辦?尼瑪我怎麼知道怎麼辦?
我還想說些什麼,這些人卻不打算再給我時間爭辯了,直接逼迫我穿上簡單的衣服,就將我帶出了房間。
我毫無還手之力!這算是唄綁架了吧?至少是被押送的樣子,我很希望在下樓的過程中,我能見到什麼人,詢問我正在做什麼,最好再來個救命恩人,將我從這些打手的手裡面營救下來。可惜的是,那是我想的太多了!
一路上,並非沒有人見到我們,但是這些酒店裡面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人們,好像見慣不慣了這種事情,視若不見,直接將我忽略掉了。
隨後,我上了他們的車,是個麪包車!我被兩個打手按在後面,任由車子開動,七拐八拐,不知道把我拐到了什麼地方。
我被送進了小黑屋,門關上,我被捆住了手,丟在地上,我有種迷亂的錯覺。好像回到了之前在大理的那一次,感覺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感覺都不是自己的,任何地方都是錯亂的。我想,這也是不能控制自己命運的時候,恐懼的體現吧。
在這裡黑的徹底,讓我快要崩潰。我就在屋子裡面死一樣的躺在地上,很久很久才意識到我還沒有上廁所,然後一泡尿全都尿在了褲子裡面。
褲子溼了,粘在身上感覺很噁心,而且溼乎乎的呆著涼氣,我的感覺敏銳了一些,並且開始苦悶的等待。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門開了,有人進來,彷彿在這一刻,我的心臟纔開始正式的重新跳動。我見到了秦叔,還有他的幾個打手。
秦叔找人幫我站起來,並且坐在椅子上面,我隨著流通的空氣,聞到了身上那種噁心的味道,真他媽的真實!
秦叔手裡面拿著一個漢堡,還有一杯可樂,好像絲毫沒有被我身上的味道影響一樣,大口的吃著,然後咀嚼著。
他用一種看著毫無干系的人的眼神看著我,直到把整個漢堡的都吃完,然後拍了拍手,包裝紙丟在我面前,喝了一口可樂,然後才說道:張浩,哥們,我們又見面了!
我叫了聲秦叔,然後嗓子好像被哽咽住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秦叔一擺手,示意我不要再說,然後說道:我不想爲難以,跟我說說小雷去了哪裡,然後跟我說說林凡人在什麼地方。錢的事兒我知道跟你沒關係,但是他們找不到,我只能找你!他們不還錢,你就不能走!
這番話說的言簡意賅,很明白了!我本沒有罪,但就是因爲我是雷少和林凡的朋友,就是因爲我作爲了雷少的擔保人,所以,麻煩找上了我。
在這個時候,我肯定不能再藏著掖著了,趕緊照實了說,說他們已經走了,已經離開緬甸了,並且哀求秦叔不要爲難我。
當時我說的話,真的挺噁心的,可是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我只能這樣說,因爲我真的不想自己受到傷害。
秦叔表情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他告訴我,他不相信我。於是,他不再跟我說話,只是吩咐了一下自己的手下,說要幫我好好想想,怎麼才能找到這兩個人。
小鬍子吹了個口哨,然後就笑瞇瞇的面對著我。這個表情,那種眼神,讓我覺得自己真的要倒黴了。果然,他和另外一個人對我動手!
小鬍子拍了拍我的臉,然後就開始扇耳光!一下下的,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覺得疼。再往後,我就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左右搖擺,還挺累的;只是覺得聲音刺耳,卻不感覺疼了。
再然後,另外一個人弄來了水桶,給我臉上身上澆水。真他媽的冷,我感覺自己真的快要死了。好在,他們也只是做到了這樣地步,並沒有想要給我的身體造成更大的傷害,當小鬍子示意住手的時候,我纔敢重新大口的呼吸。
小鬍子開始抽菸,然後瞇著眼睛的說道:兄弟,你要是知道怎麼找到人,就趕緊說吧。別受苦了,爲了比人不值得……你說呢?
我玩了命的點頭,說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現在哪裡,也不知道怎麼聯繫上他們。除非他們開了手機能打電話,要不然是怎麼都聯繫不上的。
小鬍子無奈的笑笑,說那沒辦法了,找不到人,你就得繼續受苦啊。我會把你現在說的轉告秦叔,要是想到了什麼,勸你早點說吧……
說完,就帶著另外那個打手離開了。
房間門關上,我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渾身溼透。
此前只是覺得被冷水激了一下,冰冷而已,但是現在,渾身都是潮溼的,這種感覺讓我都不想要這個身體了。因爲不管我用怎樣的心理活動,都買有辦法改變潮溼冰冷的命運,甚至是想脫掉衣服都不可能。
這些還不算什麼。剛纔被小鬍子打臉的時候,已經麻木了。但是此刻,隨著渾身冰冷,那種痛徹骨髓的感覺,在我的臉上浮現。真他媽的疼啊,而且是火辣辣的那種疼,好像我的臉肉裡面都被抽打出了積水一樣,而這些積水都化作了疼痛,用固化的狀態傳遞到了神經單元的各個角落。
在這一刻,應該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吧。
我不想哭,可是真心太痛苦了,我想喊,但是喊不出來,因爲我害怕。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卻知道秦叔既然是放高利貸的,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的!我要是大喊大叫,惹惱了這些人,萬一收到更大的傷害呢?
想到傷害,想到高利貸,我立刻回想起了帥帥曾經給我講過的一些故事。收錢收不上來的之後,他們會給拿走我身上的什麼零件,用來抵債麼?
恐懼是什麼?就是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不知道害怕,但如果想的多了,知道的多了,就會覺得無限恐懼!
我開始想要用這具疼痛並且溼冷的身體掙扎,但掙扎是無力的。
命運,在這個時候,再也不可能由我自己掌控。
就在我冰冷痛苦煎熬的時候,屋外去重新響起了腳步聲,我聽到了秦叔低沉的聲音。
其實我沒有想到他們會這麼快的返回來,同時,這也讓我的恐懼再次被放大到極限化。
秦叔手裡面拿著一件東西,晃來晃去的。我看了好幾秒鐘,才意識到這是手機,而且是我的手機。
他把手機攤開在我的面前,說道:我替你拿著手機的時候,有消息了,你得看看這條短信!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