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張靜安和袁恭好了一些。
袁恭是一心想過夫妻恩愛的日子的。表姐已經(jīng)成了不能圓的一個夢,張靜安不管怎麼說,也成了他媳婦,兩個人吵吵鬧鬧也好,冷冷淡淡也罷,畢竟是做了夫妻,有的事情,怎麼撕扯也不可能撕扯開,都經(jīng)歷了這麼多了,他現(xiàn)如今脾氣早淡了不說,只剩下好生過日子的心了。
可他畢竟是個爺,不是個有耐心會體貼的。而張靜安雖然也有好生過日子的心,可讓她就因爲(wèi)喝醉了一次酒,和袁恭睡在了一張牀上就忘了那些過往,總歸是不大可能。所以在袁恭看起來,她不免就古古怪怪地矯情,有的時候,真心是氣得他三尸暴跳。
其實處了這麼久,張靜安亂髮脾氣什麼的,袁恭根本是不怕的,張靜安這招對他早已無效,現(xiàn)如今他多了幾分心思在張靜安身上,便是發(fā)現(xiàn)這丫頭??一個人發(fā)呆的時候,那落寞的神情,哀傷的眼神才讓人心裡慎得慌,你說她這是怎麼了?一家子人任憑她造任憑她張狂得都沒邊了似的,她還一個人躲在一邊做出這副樣子來做什麼?
更要命的是,只要看到她這樣,他心裡也不好過。明明嘴上佔了便宜的,明明是講道理講得張靜安啞口無言了的,可是她一這樣,他覺得他自己也好不了。於是乎遇到張靜安不可理喻的時候,他就只能?念,寧可我自己氣死,不能讓張靜安憋屈死,忍了忍了忍了吧。總歸他是男的,他不能和一小女孩計較。
張靜安其實也是糾結(jié),爲(wèi)了不要整天沉浸在糾結(jié)當(dāng)中。她也只能囑咐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這怎麼能想得明白?與其這樣難受著,不如不想過去,只想想將來纔對。
兩個人有了這樣的?契,如此日子就過得順利了不少。
整個院子,從兩人糊里糊塗圓房了之後,雖然也不時一驚一乍的,但是整體的氣氛都是在朝好的方向發(fā)展。
崔嬤嬤平素裡,都只是繃著一張臉?biāo)浪赖貙⒄麄€院子盯得死死的。可這些日子也多了笑容,還不時笑瞇瞇地跟龐媽媽閒聊。
更多的時間也埋首於小廚房裡,將廚娘胡媽媽操練得渾身都不自在。倒是院子裡的點心和飯食更多了許多風(fēng)味。
袁恭覺得自己有幾件的腰帶似乎都緊了那麼一緊。
主要是他來張靜安屋裡多了,張靜安屋裡總是擺著點心。而張靜安自己卻吃不了兩口。
張靜安雖然心裡還有些小小的傷感,但是也得承認,如今這樣過,總比以前好了那麼一點,因此也就不彆扭什麼了。
日子平平靜靜又有什麼不好呢?
她這一世的目標(biāo)不就是不再寄望什麼,平平靜靜的混吃等死嗎?
可這一日,水晶突然咋咋呼呼地跑過來,興致勃勃地告訴了她一個大消息。
水晶告訴她,“翡翠姐姐的舅媽來了,和翡翠姐姐吵了起來呢。”
張靜安在描一本字帖,立刻一滴墨就滴在了紙上。
這一世,翡翠還是要走了嗎?
她離宮也有三年多了,而翡翠一直在她身邊,一天也沒有離開過。在上一世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與丈夫成親兩年,並且生了一個兒子了。
水晶小聲地告訴她,“好像是她舅媽給她說了一門親事,翡翠姐姐不樂意呢。”
可張靜安沒有理她,因爲(wèi)她知道,翡翠哪裡會不樂意,她上一世和丈夫的感情好的很。
她放下筆,心裡突突地跳,臉上卻平靜地開口,“把翡翠叫過來吧。”
於是,袁恭回到家裡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家裡的氣氛很不對。
張靜安很少會端坐在正廳的官帽椅上跟丫頭們說話。可今天她卻一本正經(jīng)地坐在官帽椅上。而她屋裡的幾個得力的丫頭婆子除了崔嬤嬤在下首坐著,其餘都束手站在那裡,張靜安的眼睛紅紅的,而她最倚重的大丫頭翡翠的眼睛更是都紅腫了起來。
張靜安看他回來,和崔嬤嬤一起站了起來,鼻子嘟囔囔地說,“二爺回來了,拿涼茶過來。”隨即就把注意力又放回了翡翠的身上。
袁恭實在想不明白,好像翡翠這樣穩(wěn)重通透的丫頭會犯什麼大錯,就聽見張靜安以從所未有的正經(jīng)態(tài)度開口,“翡翠從我六歲起就跟著我,現(xiàn)在有十年多了,今兒個她舅舅給她說了門親事。我覺得很不錯。所以,我決定放了翡翠出去,讓她嫁人。”
袁恭含著口裡的涼茶,差點沒喝到氣管裡去,很快地看了張靜安一眼,便是看見張靜安極嚴(yán)肅的小臉上一雙眸子晶瑩得,幾乎都要滴出淚來。
只看了一眼,就沒再看,只瞧著一屋子的丫頭婆子都怔怔地愣在那裡,就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是好事啊,都別愣著了。該給翡翠賀個喜纔對。”
他開了口,屋裡的人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以崔嬤嬤爲(wèi)首,挨個給張靜安和翡翠道喜。張靜安開始還想裝著鎮(zhèn)靜端莊的樣子端著,可是隨即就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笑,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的,甩了手,躲到屋子裡去了。
翡翠上一世嫁出去了,她就再沒管過翡翠。反倒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纔想起埋怨翡翠就這麼扔下她不管了。
可到了最後,崔嬤嬤身死,瑪瑙失蹤,水晶背叛,自己淪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的時候,卻是翡翠不停使錢買通李家的下人偷偷過來看她,給她送東西治病。
這一世,翡翠應(yīng)該過她的幸福日子。而她,不管將翡翠的離開想象成多麼可怕的一件事,那再糟也不會糟過上一世。
翡翠和她,都應(yīng)該過好好的日子。
袁恭平時冷眼旁觀,也知道屋裡衆(zhòng)多丫頭裡頭,張靜安最倚重的是翡翠。他覺得以張靜安對翡翠的倚重,翡翠將來肯定是要嫁在家裡,做管家娘子的。
他卻沒有想到,張靜安就這麼將翡翠嫁了出去。
而且還是放了良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送回家出嫁的。
元寶之前很有幾分心思想求娶翡翠的,可翡翠比他年紀(jì)大,對他雖然客氣,但是從來不假辭色的,所以他沒大敢提。可後來打聽過來,翡翠嫁的還不光是良民,還是個小小的武官,而且在大同那邊立過戰(zhàn)功的。
龐媽媽那邊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據(jù)她說,翡翠是從張靜安六歲起就伺候張靜安的,有十年的情分了。張靜安孤身出宮,原來的身邊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她就捨不得也拋下張靜安回家去。
其實早在三年前,她一出宮,她舅舅舅媽就找來了。當(dāng)初要不是因爲(wèi)舅舅舅媽出去做生意,也不能讓翡翠就這麼被她繼母給賣了。
翡翠一出宮,他們就想著能把翡翠贖出去。而且,翡翠小時候有戶鄰居。那家夫人和翡翠的娘好得跟兩姐妹似的。
這戶鄰居還有個兒子,跟翡翠指腹?fàn)?wèi)婚,這麼多年過去了,本來也該另娶別家,但是那個兒子也不幸,說了一門親事,但是還沒成親,那家姑娘就沒了。這就帶著母親去了大同從軍,也立了軍功,後來又調(diào)回五成兵馬司做了個小旗。
翡翠的舅舅跟他們家偶遇,說起翡翠,那家立刻就有求娶的心思。
這麼好的親事,翡翠哪有不願意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張靜安。
說起來張靜安從玉太妃去世之後,就這也不順那也不順,好容易賜婚嫁給了袁恭,又天天吵鬧,沒一日的平靜。
她縱然是想回家出嫁,可是總是心裡不安。
爲(wèi)了張靜安,一拖,就拖了三年。
袁恭聽了,也不免感慨,難怪張靜安這樣的感動。
也難怪,張靜安這樣的傷懷。
後來好一段日子,院子裡都是喜氣洋洋的,丫頭婆子來來往往地都在給翡翠準(zhǔn)備嫁妝。
張靜安還把翡翠的舅媽給叫進來,好生說了半日的話,問了不知道多少問題。
又讓瑪瑙把她的內(nèi)庫打開,親自給翡翠挑陪嫁的器物。
就連崔嬤嬤給翡翠寫嫁妝單子,她都要在旁邊盯著。
一時之間,興高采烈的誰說什麼都笑,一時之間又紅了眼眶,自己說話都前言不搭後語的。
看見的人都有些沒想到,翡翠是個悶性子。張靜安更是冷淡傲慢的一個人,平素裡翡翠伺候張靜安,兩個悶人坐屋子裡,半天沒一點動靜的,居然情分這樣的深。
翡翠雖然性格低調(diào)沉靜,可她是張靜安身邊第一得力的大丫頭,她如今要出嫁,不光是張靜安院子裡的。就是老太太以下的也都有所表示。有這麼多人幫忙,翡翠的嫁妝很快就置辦了起來,因爲(wèi)是給翡翠放了良籍成親,所以翡翠並不從府裡出嫁,而是將嫁妝擡到她舅舅家,然後從她舅舅家出嫁。
那天將翡翠的嫁妝擡到她舅舅家的時候,崔嬤嬤從外院叫了十幾個婆子,七八個小廝。紅彤彤的嫁妝挑子排成一排往車上搬,翡翠舅舅家僱了一輛大騾車過來,愣是沒有放下,還是府裡臨時又套了一輛車,纔將嫁妝全給拉回去。
袁恭琢磨了一下,有一天當(dāng)值下來,就去了五成兵馬司,叫了幾個相熟的朋友,一起請了翡翠的未婚夫喝酒。
特意還叫上了翡翠未婚夫張進的頂頭上司。
張進的上司不過是個百戶,雖然也是上京本地人,人面兒也算是有一些,可什麼時候可以和國公府的二爺和他一桿子朋友一起吃酒?琢磨了半天才弄明白,竟然是因爲(wèi)手下新調(diào)來的那個年輕總旗要娶人家少奶奶貼身的大丫頭。
而爲(wèi)了這個丫頭,人家國公府的二爺居然親自過來請自己吃酒。
這張進算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吧。娶個丫頭都能有這福氣?
袁恭可不是那種勳貴府裡的二世祖,人家在京裡頭的名號三分靠他爹,七分可是靠他自己經(jīng)營出來的。在京裡混的,誰不知道袁二爺是京城四大公子之首?文的武的都能來,上至皇室勳貴。下至部府郎官,縣衙小吏,誰能不賣袁二爺一個面子?
更不用說,陪坐的那幾位,哪個不是家裡府上有頭有臉的人?平時他巴結(jié)還巴結(jié)不到呢?
人家袁二爺這麼給自己臉,自己哪裡能不兜著?
回去就將張進從小旗提了總旗不說,還把他給調(diào)到了城邊上駐防。
這樣張進每旬有假就都能回家,不至於夫妻長久分開了。
張靜安是真沒想到,袁恭會幫翡翠做這個。
不得不說,她還是挺感動的。
感動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只能??地又自己發(fā)了一會兒呆。
袁恭回家,就看見張靜安在發(fā)呆,那呆呆的表情,簡直可憐極了。
他只以爲(wèi)她是捨不得翡翠,就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肩膀,“人不過是嫁在京裡,又不是見不到了,相見就叫她來看你,也沒有什麼。”
可這邊話還沒說完,突然就發(fā)現(xiàn)張靜安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多謝你.....”
這一番表白,簡直是嚇了袁恭一跳,這是什麼情況?張靜安居然跟他道謝,道謝還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這小表情,簡直都讓袁二爺都不好意思了。
他也沒做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宏圖大業(yè)感動了她吧。怎麼就這麼眼圈紅紅,眼淚汪汪,就欠人親一口的小表情呢?
可張靜安這麼激動,他也不好失笑,只能繃著咳嗽了一聲,佯裝頭暈,“這有什麼好謝的,一頓酒而已,就是吃的有些多,暈......”
張靜安就丟了他的胳膊,給他拿了一條熱帕子擦臉,可她並不是個會伺候人的,只將帕子就遞在袁恭手裡就算了,袁恭就嘆氣,“你不知道給爺擦擦?”
張靜安就踮起腳尖,剛要給他擦臉,突然就聞到他身上那股子濃烈的酒氣,頓時就皺起了小眉頭,“那個,你這一身的味道,還是去洗浴吧......”
袁恭就,“......”死丫頭,你可真會煞風(fēng)景。
看張靜安的眼神就很有幾分幽深,偏生張靜安並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只在那裡忙忙叨叨地指使下人擡了香湯過來給袁恭沐浴。
袁恭坐在那裡喝醒酒湯,就不免心裡有點怨念。
這怨念一方面是針對他自己的。覺得自己慫,眼睛隨著張靜安的身影在屋裡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腦子裡熱烘烘的全在想她衣服底下白嫩嫩的小腰,嫩汪汪的小屁股,然後覺得自己真是失心瘋的蠢貨慫蛋,小兩年的時間都跟個娘們似的和老婆賭氣撒潑罵街,自己且不像個男人,把老婆也養(yǎng)得不把自己當(dāng)男人了。
另外一方面的怨念,就是張靜安身邊的那個崔嬤嬤,宮裡的嬤嬤真是毀人不倦,瞧把張靜安教的,無時無刻都是那麼一副小貴主的規(guī)矩範(fàn)兒,他們夫妻之間,他還給她打千兒請安不成?
一多會兒功夫,沐浴的薄荷湯給準(zhǔn)備好了。
張靜安就過來叫袁恭入浴,屋裡的丫頭也自覺地都退了出去。
平素裡這屋裡,沒張靜安的吩咐,是沒人敢往袁恭跟前湊的。
那腦子沒病的,就算張靜安沒看見,也不會往袁恭跟前湊。
話說那有規(guī)矩的少奶奶屋裡都這樣,只有女主人才能服侍男主人。
可袁恭的悲劇就在於,張靜安就不是個會服侍男人的女主人啊。
所以可憐的袁恭,向來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番張靜安居然好心來扶他,已經(jīng)出乎袁恭許多的意料了。
可他需要人扶嗎?不需要啊,他反倒覺得張靜安小心翼翼扶著他的樣子,弄得他像個懷著娃的婦人似的。別提多彆扭了。
偏生到了淨(jìng)房的門口,這死丫頭還撒手了。摸摸他的袖子,“我給你去煮蜂蜜茶......”
袁恭咬牙,“站住.......”
張靜安側(cè)目,“怎麼了?”
袁恭抿嘴,“你過來.......”
張靜安走近,好奇,“袁恭?”
袁恭猿臂一張,就把張靜安給夾到了胳膊底下,大步就朝淨(jìng)房走了進去。
“袁恭,袁恭,你幹嘛?”
“跟我一起洗!”
“我不要!”
嘩啦.......
唔........”
“我洗過的啦,放開我.......”
“你可以叫人救你........”
“你討厭......嗚........”
“呵呵.........”
“我要淹死了........”
“有我在。你淹不死......,不過你可以換個方式死一死........”
“救命.......
“爺我今天聽了兩齣戲.......,一出叫鴛鴦戲水,一出叫游龍戲鳳.......”
“......嗚嗚嗚嗚嗚嗚嗚.........”
翡翠走了,對於張靜安來說可是大事。
翡翠當(dāng)初在張靜安身邊,那是能頂半邊天的人物,她這一走,張靜安屋裡可以說是要重新調(diào)整了。
一時之間,袁家的下人都在蠢蠢欲動。
大丫頭的位置不用想了,張靜安從來就不怎麼用袁家的下人,倚重的都是宮裡帶出來的,以及在易縣買的那幾個。可底下二等丫頭什麼的,還是可以掙掙的。做下人的也要求各上進不是?以前張靜安和袁恭關(guān)係極差,下人們得跟主子啊,一個不好就得吃虧。所以都不敢往張靜安跟前湊。
現(xiàn)如今好了,兩個主子不鬧騰了。下人做事也心裡有底了不說,這上進的心就更熱鬧了。
而且張靜安脾氣雖然不大好,可賞人可大方不說,有翡翠這待遇擺在跟前,誰不眼熱啊。
張靜安最近熱衷上了南邊來的西洋貨。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隻碩大無比的長毛貓,需要找個抱貓的丫頭。就這麼個差事,一家子下人都動了起來。都想把自家的閨女往張靜安那裡塞。畢竟張靜安最近特別迷那貓,抱貓的就能在張靜安跟前露臉,就算提拔不起來,也能得賞啊。
不知道走了多少門路,最後是看花園的徐婆子的小孫女被選中了。說起來還不是誰誰的面子大。而是七八個小姑娘都給帶到張靜安的院子裡了,別的都沒能抓住那潑貓,就徐婆子的孫女小凳子給抓住了。於是乎就選了她。徐婆子不知道多得意。
當(dāng)然這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水晶就很失意。
本來張靜安從宮裡帶出來三個丫頭,翡翠那是頭一份兒那是沒說的了。可水晶自認爲(wèi),她與瑪瑙相比,那是不相上下的。更何況她嘴甜活絡(luò),瑪瑙沉?寡言,就是個守院子看庫房的性子。翡翠這麼一走,張靜安身邊頭號管事的位置肯定是自己的。
偏生張靜安一口氣提拔了兩個一等丫頭,把在易縣時候買的紅寶和綠鶯也給提拔了起來。將以前翡翠的活計分了兩部分,梳頭和貼身伺候的,給了老實穩(wěn)重的紅寶。在外頭走動,管教小丫頭的給了綠鶯。
而水晶,位置卻完全沒動。
這讓她怎麼覺得舒服?紅寶還罷了,綠鶯卻是個潑辣外向的,提上來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呱噪得不得了,偏生張靜安還能忍她。
水晶從宮裡出來,就覺得張靜安越來越不喜歡她,任憑她怎麼討好都沒有用,她不過比翡翠小兩歲,如今也十七了,可張靜安也沒半點關(guān)心她婚事的意思。她可不比翡翠,還能有念著她的舅舅和舅媽。她是親爹買出來的,賣出來就是爲(wèi)了生弟弟,哪裡還會管她?
於是乎,她就忍不住和瑪瑙咬耳朵。可瑪瑙連眼皮子也沒掀一下,只埋頭在那裡做針線,收拾張靜安那些字畫金石,完全對這些個一點也不關(guān)心。
她苦悶也無法,只能??地鬱悶。
張靜安多少也能察覺一點。
可她對翡翠有多依戀,不免對水晶就有多心存忌憚。她日子過得謹(jǐn)慎,雖然張家已經(jīng)搬出了京。水晶也巴結(jié)得殷勤,可她還是放不下心。琢磨著,這一世其實水晶並沒有做錯什麼,就等日子到了。給她尋個親事發(fā)嫁出去就算了吧。
反正再有什麼機密的事情,張靜安是決不會再信任她的了。
紅寶和綠鶯都是翡翠一手教出來的。尤其是紅寶,性子很像翡翠,就是底子差了一點。慢慢地琢磨吧。總比養(yǎng)個白眼狼要好的多。
日子過的好,就不免失了警惕。
說起來張靜安多少還是沾了重活了一世的光的,現(xiàn)如今世事變化,有許多事情已經(jīng)不在如張靜安上一世的印象發(fā)展,可這炎熱的夏季,卻一如上一世一樣殘酷的到來。
可張靜安卻全無察覺,直到某一天,突然聽說皇上因爲(wèi)大旱下了罪己詔,這才恍然,那引發(fā)天下動盪的大旱已然悄無聲息的到來了。
自入夏以來,就沒有見過一滴雨不說,天氣更是酷熱得嚇人,據(jù)說西北四州已經(jīng)報了大旱,洛水,永定江等幾乎斷流,張靜安越聽越覺得跟上一世一樣。她每日裡焚香禱告,可也越發(fā)相信,大旱之後的大澇,就是天下動亂的開始。
張靜安一直思索,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得以重生。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上一世又蠢又倔,實在並沒有什麼值得上天垂憐的地方。大約自己能重活一世,是因爲(wèi)上一世,她曾經(jīng)在大旱之年,做過善事的結(jié)果。
上一世這個時候,袁恭卸下了鸞儀衛(wèi)的差事,已經(jīng)去了西北,她爲(wèi)袁恭祈福平安,在大災(zāi)之年傾其所有買了大量的糧食救濟災(zāi)民,也許就是因此得了福報,才能重活一世。
因此這一世既然得了先知之便,豈能坐視不理?
但是她也明白,重活一世,能夠未卜先知,在旁人眼中勢必爲(wèi)妖孽異類,她要是跳出去大喊如今乾涸的河流不出三個月勢必洪水滔天,堤崩壩毀,一定會被人當(dāng)作瘋子。
她琢磨了一下,既要不引人矚目,又要爲(wèi)即將到來的災(zāi)難做好準(zhǔn)備,最好小心謹(jǐn)慎行事。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很久,她決定要先開個糧店。
說起來張靜安也算個大地主了。玉太妃原本就給她陪嫁了大量的田地,都是旱澇保收的良田。以往張靜安收租子,從來只讓莊頭先賣了糧食,摺合成銀兩存在票號裡,兩廂對帳即可。
可這一回,她不僅將陪嫁最大的一處帶院落的鋪面清理出來,還要求京城附近的莊頭門今年的糧食都不許賣,全部裝運進京,準(zhǔn)備開個糧鋪。
這可不是小事,她陪嫁的田莊雖然多,但是有的路途也遙遠,僅僅是租用車馬將糧食運回來,就是一筆的開銷,而且關(guān)鍵的問題是,雖然打著國公府的名頭,可畢竟你自己也得派得力的人去押運,這些事情,往年張靜安可根本都沒有操心過。
她手裡這些年倒是存下不少現(xiàn)銀,可到底讓誰跑這一趟,又讓誰來負責(zé)糧店的事宜,就很讓她撓頭了。
說起來,胡權(quán)算是她的大掌櫃的,這事應(yīng)該交代給胡權(quán)幹。但是她不信任胡權(quán)一家,只不過她上次讓胡權(quán)一家把帳交過來看過,她也知道,要是一下子打發(fā)走了胡權(quán)一家,這麼大一攤子事兒肯定得出亂子。現(xiàn)如今她在外人跟前一直繃著一副萬事妥當(dāng)心中很有數(shù)的樣子,要是一下子亂了起來,她就怕自己繃不住。
其實上一世沒去西北之前,袁家很多庶務(wù)都是袁恭幫著打點得,袁家是軍法治府,雖然軍法無情,但是也少不了有人要錢不要命的。有一次袁恭就查到一個莊頭瞞報謊報了數(shù)年莊子裡的收成,還夥同旁人騙取家裡的收益。袁恭帶著元寶等幾個人,將帳查得了個底兒掉,殺伐果斷地將那幫家賊都給處置了。
她兩世人其實也見過不少出嫁女的嫁妝由夫家?guī)兔Υ螯c的,而且反正她手裡的銀子,花一輩子也花不完,那些產(chǎn)業(yè)什麼的,她真的也沒什麼心思經(jīng)營。上一世袁恭是從不管她的陪嫁,要不然大約也不至於她自己管得亂七八糟的,家裡什麼人都在裡頭鑽營,更不至於被胡權(quán)一家蛀得千瘡百孔的。
可讓袁恭管她的陪嫁,袁恭卻是個喜歡追根問到底的人,她要做什麼事,就會被袁恭管得死死的,那可多可怕?
她都可以想象,袁恭會問她,“你爲(wèi)什麼突然想起要開糧店啊?”
“是不是誰攛掇的你?”
“你知道糧店是怎麼開的嗎?”
“你開糧店的人從哪裡來?糧從哪裡來?”
“.......”
這就是和袁恭好的副作用了,自從她和袁恭圓房以來,袁恭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的在進行他重振夫綱的偉大運動,張靜安做什麼他都要管,她做什麼,他都擔(dān)心她出問題,真是的......之前兩世人都沒他管,她不是......
雖然活得不大好,總歸......總歸這一世還活著呢,不是嗎?
哎.......
想起來就想嘆氣,不得已,她決定還是得自己來。
勤勞的一早起來就更,還在學(xué)習(xí)配音肉模式......累死我了,肉不能的人以後還是吃素吧。這食物中毒到現(xiàn)在還有後遺癥,不過我好喜歡食物中毒的副作用啊,廋了,廋了,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