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就是太子妃徐氏。
她因爲(wèi)張靜安的親事被皇帝訓(xùn)斥,心裡怎麼能好受?雖然忍耐是她的特長,可這口氣實在是吃的委屈,不出出去,怎麼能舒暢?她想了又想,這就琢磨出來一個既損了人,又撇清了自己的法子。
宋國公府的十四爺被人發(fā)現(xiàn)玩小倌之後,宋國公府果斷出面否認(rèn)了和明珠郡主在議親的事情。事情也很快被壓了下去。作爲(wèi)老牌的勳貴,宋國公府也是很能忍的,他們完全沒有去追究趙十四玩小倌的事情是怎麼傳出去的。反而當(dāng)這件事情完全沒有發(fā)生過。
然而從心裡,他們肯定還是不舒服的。本來宋國公府的老太太和太子妃徐氏的外祖母就是手帕交。私下裡商量了一下,這就由宋國公趙家出面,給張靜安下了個絆子。
一日裡春宴,主子們坐在一起飲宴,下人們也湊在一起說話。袁家還是那麼親暱地將準(zhǔn)備與袁恭訂親的方瑾給帶在身邊,介紹給京裡其他的勳貴人家。
方瑾容貌氣質(zhì)出衆(zhòng),自然得了不少的誇獎。連帶著陪著她的奶媽張婆子也就有點飄飄然了起來。
瞧著袁家長孫媳婦關(guān)氏有些木訥沉悶的表現(xiàn),就不禁想到等到自家小姐進(jìn)門,怎麼能壓關(guān)氏一頭的美事上去了。
也就沒有注意,怎麼身邊跟自己套話這個婆子以前壓根沒有見過呢?
這婆子乃是出身趙家,京裡的勳貴人家早先聯(lián)姻也好,世交也罷,這底下的下人的交往也是錯綜複雜,趙婆子尋關(guān)係潛伏到張婆子身邊真的是沒一點難度。
這趙婆子不經(jīng)意地就問起了方瑾的親事。
而這張婆子由於太飄飄然了,這也就忍不住跟她隱晦地確定,自家的小姐等出了孝,就要跟袁家的二爺袁恭訂親了。嫡嫡親的表姐弟,青梅竹馬地作親,什麼都比不上呢。
趙婆子一方面暗地裡啐她,尼瑪真不要臉,都快二十歲的老姑娘了,要作親早不作親?現(xiàn)如今著急了吧,還沒出孝呢,就跟著未來的婆家人出來見客,可見也不是個沉穩(wěn)的。另外一方面,趙婆子又竊喜,刻意地奉承,“也難怪啊,瞧你家小姐這容貌,這氣度,真是將這京城翻過來也找不出更齊全的了,難怪啊!難怪……”留了話尾子不說。
那張婆子就忍不住好奇,“難怪什麼?”周圍一圈愛八卦的下人婆子裝著矜持,可都豎起耳朵來聽著。
趙婆子就裝親熱,湊近她,用那不大不小恰好周圍人都聽見的聲音說,“聽說先頭宮裡老太妃給你家二爺說過明珠郡主的親事,可有你家小姐珠玉在前,袁家壓根就沒答應(yīng)呢!”
張婆子對這事多少也有點耳聞,可這一日也是高興,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就這麼笑吟吟地說,“這我可不知道。”
可轉(zhuǎn)頭又誇方瑾,“只是我家小姐從小在我家老夫人跟前養(yǎng)著的,那德言容工都是頭一等的。”
這話就有些不夠謙虛,沒明說,可還是壓著張靜安要了一回強(qiáng)。
她自己很得意,可聽在別人耳朵裡未必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玉太妃雖然隱沒深宮不論外事很多年了。可她的名聲是很好的,跟有的勳貴人家也有一同熬過戰(zhàn)亂的交情。而吳家這幾年急功近利的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吳家老太爺死了之後,這吳家是一天不如一天。方瑾不過是吳家的外孫女,爹不過是個五品的同知,還是在西南偏遠(yuǎn)的任上出來的。
要說起袁家和玉太妃的關(guān)係,有不少老人家還能津津樂道好幾段歷史呢,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向以忠義恭謹(jǐn)出名的袁家棄了玉太妃一手教養(yǎng)的外孫女,而求一個兒媳孃家的侄女兒呢?
於是乎,在京城的勳貴圈裡很快就議論紛紛,不知道哪裡又來了一股子妖風(fēng),吹的就是張靜安爲(wèi)人古怪跋扈,不大見人的緣故就是因爲(wèi)品性不佳。
還有人說,張靜安是個病秧子。
還有人說張靜安命格不好,出生剋死了生母永嘉公主,玉貴妃就是養(yǎng)著她才從一個健朗的老太太衰敗了下來的。
總歸說什麼的都有。
勳貴圈裡傳還罷了,關(guān)鍵是其實最愛八卦的反而是那些看似清貴的仕宦書香人家,別的八卦還罷了。這種類似風(fēng)格品貌的八卦纔是他們的最愛。
皇帝雖然疲於應(yīng)付朝政,但是他並不是個昏君,他自己也有一幫子人幫他風(fēng)聞朝廷內(nèi)外的動靜。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dāng)真又氣了個半死。
玉太妃當(dāng)初看好袁家,可他跟袁家一說,可沒想到袁家已經(jīng)給二郎訂了親事。這事原本就是國公和自己知道,大家都不說,就沒這檔子事兒了。誰的顏面也不損。怎麼袁家看重的就是這麼一個不知輕重的兒媳婦,這樣的事情居然拿出來說,居然想著借壓張靜安一頭擡自己的身價!當(dāng)他這個做皇帝的舅舅是死的嗎?做皇帝的,自然有做皇帝的手段。他也不管那些說閒話的人家。他直接把袁泰和吳氏的大哥吳明權(quán)給叫到了宮裡,問他們,明珠郡主到底跟他們多大仇,才讓他們不僅嫌棄她,還非得踩著她壓著她才甘心的地步?
“袁泰你說,當(dāng)初你說,你們家跟吳家已經(jīng)有了口頭的約定,朕說了什麼沒有?朕一個字都沒有說,就當(dāng)這個事情算了!可朕心裡是不高興的,玉太妃和你們袁家是什麼情分?你比朕年紀(jì)大,你應(yīng)該比朕更清楚纔對!你不答應(yīng),朕也不勉強(qiáng)你,你居然還跟吳家說三道四!你如今是朕的領(lǐng)侍衛(wèi)大臣,是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我看你回去好生與你父親學(xué)學(xué),到底如何做朕的心腹股肱纔對!”
他沒罵吳明權(quán),但是吳明權(quán)進(jìn)殿跪在那裡就沒叫他起來過,從頭到尾,吳明權(quán)都跪在那裡聽著,一層層冷汗上來,這就將衣服溼了個透的,哆哆嗦嗦地一句話也不敢說。
皇帝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將他和袁泰兩個一起趕了出去。
這對郎舅相互看了一眼,各自心裡都是顫的,不管怎麼說,衆(zhòng)口鑠金,張靜安的名聲是怎麼樣都很難挽回的了,而張靜安如今落到了這個地步,那麼他們兩家要是再歡歡喜喜地辦了親事,那麼可是朝死裡得罪皇帝了。
這頭袁泰從宮裡出來,那頭就被叫到安國公袁家的後院老太爺?shù)脑鹤友e。
這纔是真正狂風(fēng)驟雨的開始。
老太爺?shù)乃生Q院大門緊鎖不說,就連僕婦下人都趕到了院子裡,早已不問閒事的老國公袁才的吼聲還是穿透了數(shù)重院落,震得人耳膜生疼。
說起來老國公不問外事已經(jīng)有差不多快二十年了,對外頭的消息一向不是那麼靈通,也早早就將國公的爵位傳給了兒子。兒子袁泰繼承了國公府之後,一般的小事,也不去煩擾老國公。
也正是因此,袁老國公對很多消息都是後知後覺。
比方說,他兒子袁泰拒絕了玉太妃生前拜託皇帝做媒,將外孫女張靜安,嫁給袁泰的二兒子袁恭的事情。
他聽到了消息,只一愣,一口老血差點就噴了出來。
袁泰一進(jìn)他爹的臥室,就捱了老國公一柺杖,立馬就給跪下了。
袁才一連抽了兒子兩柺杖才停下來喘氣,被續(xù)絃的關(guān)老夫人扶著重新在炕上給坐下了。
袁才指著袁泰大罵,“我白養(yǎng)了你這麼多年,你這是娶了媳婦就打算跟媳婦姓了是嗎?玉太妃跟我們家是什麼關(guān)係,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你媳婦給你個眼色看,你就敢推了玉太妃來說的親事?你讓別人家怎麼看我們?你讓你爹我死了如何到地下去見先皇和玉太妃?”
袁泰低著頭跪在那裡,一聲都不敢吭,他其實心裡也有一定的道理,那天張靜安到家裡來道謝他心裡就是咯噔一聲,覺得這事情詭異。你說本來這件事都過去快兩年了,該沒事也就沒事了,他爹不知道,外頭人也都不知道。怎麼就讓兒子救了明珠郡主將人給引家裡來了呢?
鬼使神差的,他還專門回內(nèi)院看了一眼張靜安,愣是從她身上找了不少缺點出來。比方說生得單薄,不像是個強(qiáng)健好生養(yǎng)的,比如說性子孤傲,看著不合羣。再有就是家裡已經(jīng)娶了出身不高的關(guān)氏做長媳了,你娶個郡主做次媳,這妯娌怎麼好相處?愣是說服自己做了對的決定。
可這些事情在盛怒的老父親跟前他是半點都不敢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