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艾華斯身披純白色的浴袍，一手提著一個玻璃瓶、一手提著剛打開的酒瓶，慢悠悠走到了浴缸旁邊。

他把玻璃瓶放到旁邊的架子上。隨後將紅寶石般的酒液倒入預先盛有冰塊的酒杯，遞給了浴缸中的伊莎貝爾。

伊莎貝爾有些害羞的提起膝蓋、右手擋住胸前。而纖細白皙的手則盈盈接過了酒杯。

“事到如今，還擋什麼呢？”

艾華斯調笑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拉了椅子，緊靠著坐在了浴缸旁邊。

“……多事。”

伊莎貝爾小聲說著，稍微從浴缸中撐起上半身，輕輕與艾華斯碰杯。

酒杯發出清脆的玻璃碰撞聲。晶瑩如紅寶石般的酒液在杯中搖晃著，傾斜之時有些許灑在了伊莎貝爾的鎖骨與胸膛之上，被艾華斯伸手抹去。

“所以是故意的？”

伊莎貝爾羞惱的連連拍打著艾華斯的手臂，卻連個紅印子都沒有打出來。

或許是在熱水中浸泡的緣故，此刻伊莎貝爾面頰緋紅。她並沒有將艾華斯的手拿開，而是用肘部將它壓住，用自己的手蓋在艾華斯的手背上。

艾華斯裝作沒聽到，只是低聲在伊莎貝爾耳邊問道。

“……外面還有人呢。”

伊莎貝爾小聲說著。她的眼睛閃耀著光芒。

對於總是壓抑著情緒的伊莎貝爾來說，她會選擇“演員”作爲第一個專精的領域，這其實也暗示了她潛意識中的表達欲。

艾華斯挑了挑眉頭，沒有收回手、而是緩慢輕撫著：“你也知道外面有人啊……那你之前還叫那麼大聲？”

她小聲說著，縮回到了水面之下。

但她們職責所在，也不可能避讓到一旁。只能將伊莎貝爾的臥室團團圍住。

“炫耀什麼？”

伊莎貝爾磨了磨牙，卻也沒有咬破艾華斯的皮膚。

她的身體往下縮了縮，像是小貓般一口輕輕咬住了艾華斯的手掌。還能聞到似有若無的酒液的香味、以及浴缸中的玫瑰花瓣味道——那是浸泡在伊莎貝爾身上的味道。

不過後面也就漸漸適應了——或者說直接忽略掉了這件事。

艾華斯笑瞇瞇的追問道。

雖然艾華斯抱她進來的時候關門比較快，教皇那邊派來的女王近衛沒能直接跟進屋裡來。

“炫耀我……有你。”

被艾華斯提到這件事，伊莎貝爾惱羞成怒：“我要咬你了！”

“嗚……”

說實在的，嚇了艾華斯一跳。考慮到百分之百有人在聽，反倒是他先開始害羞了。

她鬆開嘴巴，滿臉通紅、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只是覺得……很高興。所以想要炫耀一下。”

艾華斯笑呵呵的把手臂收回，將酒一飲而盡。

也是在這時，艾華斯才終於深深體會到，爲什麼在學校裡……第四學部的學長學姐們都格外受歡迎了。

在這種時候，祀火與照明的技法就顯得如此有用——自我恢復與幫助他人恢復的神聖技藝，可以說是助人助己。

他們拋卻一切煩惱，實實在在玩了一下午，如今兩人還能精神煥發的在這裡泡澡喝酒。若不是有點餓了，就算繼續到後半夜都沒有問題。

“這是……”

而美酒入口，那奇異冰涼的芬芳與那種酥麻的膨脹感，讓艾華斯有些訝異：“‘聖樹一號’嗎？”

“嗯。”

伊莎貝爾輕聲哼唧著，小聲說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發現，祖母還藏了這樣一支好酒……從晉升儀式中還沒出來的時候，我就好奇它的味道是怎樣的。”

說著，她有些怨念的看向艾華斯：“原本打算用來紀念今天晚上的……”

“也不衝突……也可以用來做紀念。”

艾華斯輕笑著，將浴袍掛在一旁的架子上。邁入了浴缸之中，排開了層層玫瑰花瓣。 隨著艾華斯的進入，水面驟然上漲。瞬間增加的浮力讓伊莎貝爾下意識抓住了浴缸的邊緣，整個人微微浮起。而艾華斯則只是輕柔的順勢向上一託，便藉著水的浮力將伊莎貝爾託了起來。他整個人如同墊子般躺在浴缸最底下，將伊莎貝爾攬過來抱在懷裡。

“等等，我餓了……還是先吃飯……”

伊莎貝爾意識到了什麼，面頰一紅。

感覺再繼續下去，那說好的晚飯就又泡湯了。

於是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又被艾華斯輕輕按了回去。

“沒事，我只是想這樣抱著你。”

艾華斯輕聲安撫著，伊莎貝爾這才慢慢又躺了回來。

她慢慢躺在艾華斯柔韌而堅實的肌肉之上，她下意識蜷縮起身體。感覺到了一種靜謐的安全感。

伊莎貝爾側頭之時，才意識到自己不必躺在浴缸邊緣那冰涼的玉石枕頭上、而是恰好躺在艾華斯的胸口。

她微微閉上眼睛，感覺整個世界都彷彿安靜了下來。

而艾華斯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一縷一縷的將髮絲挑起、讓柔順的髮絲順著指縫流淌，專心呼吸著伊莎貝爾髮絲的芳香。

——事實上，不只是伊莎貝爾感到了安心。

艾華斯的心也從未有一刻像是此刻般平靜。

彷彿什麼都不用想，彷彿什麼都不必思考，彷彿什麼都不必憂患。

艾華斯就這樣抱了好一會伊莎貝爾。在伊莎貝爾的呼吸逐漸變得平靜悠長，眼看著似乎要睡過去的時候，才把伊莎貝爾扶著坐了起來、把她直接弄醒了過來。

“別睡過去了。”

艾華斯說著，拿起毛巾幫伊莎貝爾仔細擦拭著身體——這是原本的侍女、如今的女王近衛要做的事。被艾華斯擦拭身體，讓伊莎貝爾又瞬間清醒了過來。

“……你是真的很容易害羞啊。”

艾華斯吐槽著，也給自己擦好身體穿上浴袍。他身上蒸騰著白色的熱氣，走到了架子旁邊，拿起了那個盛滿金色液體的玻璃瓶。

——如同瓶裝的太陽一般，卻並不刺目。在如今燈火沒有全開，稍顯暗淡的臥室內，它就像是一盞夜燈般閃耀著微光。

其實之前伊莎貝爾就注意到了它。但艾華斯一直沒提，所以她也就沒來得及說。

“這是什麼？”

她好奇的問道。

“之前所說的，”艾華斯輕笑著說著，舉起那如香水瓶一般的水晶瓶，“我的靈魂所釀的酒。

“等我不在了，若是你感覺到痛苦、疲乏、或者生了病，又沒有人可以照顧你……伱就把它打開、聞一聞味道。就能立刻清醒、好轉。

“若是你受了不治之傷，你就將它全部飲下。它能夠有效延續你的生命。”

這不過只有大拇指粗細的小瓶子裡，用少量的“聖樹一號”作爲載體，注入了艾華斯整整三分之一的靈魂。

這次分割靈魂之後，恐怕至少得一兩個月，艾華斯才能徹底緩過來。

伊莎貝爾臉一紅：“原來那不是什麼比喻嗎……”

她還以爲……那是某種詩意的表達。

“……嗯？”

艾華斯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他輕輕擁過伊莎貝爾，低聲說著：“那就先給你點試用裝吧。

“這就是……我的靈魂。”

他低頭輕吻阿瓦隆的女王陛下，隨著他的呼吸、噴出少量金色的醉人煙氣，被伊莎貝爾吸入。

那是一種精神得到撫慰、心靈得到癒合的感覺。伊莎貝爾那敏銳的直覺甚至能清晰的體會到，自己的靈魂正在得到淨化、變得更加強韌。

——那不僅是一種藥品，更是一種極具價值的補藥。

若是將這一瓶全部喝下的話……恐怕就算是在進階儀式中受了致命傷，出來之後也不會死吧。

伊莎貝爾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