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先生,江小姐,早。”
過了一兩個小時終於看到他們下來,鐘點工停了吸塵器,笑著打招呼。
樓上走下來的女人,臉蛋紅潤飽滿,情緒被刻意壓制著。
那個男人原來還鎮(zhèn)定自若,待她下去之後,目光一直緊緊追隨著她,忐忑與激動,都隱藏在深邃眼眸裡。
江慕水挽起衛(wèi)衣的袖子來,極其不好意思,嗓音微微沙啞:“早。你來的好早啊?!?
“吵到你們了?”
“沒,”江慕水像是被口水嗆了一下,頓了頓才說,“我,我意思就是,太早了。”
好像越解釋越黑。
還是別說話了。
鐘點工笑得很曖昧。
與此同時很緊張慌亂的還有背後那個男人,原本倉促中繫好的扣子,發(fā)現(xiàn)扣錯了,於是重新解開扣了一遍,殷千城極力假裝著鎮(zhèn)定,繞到了開放式廚房去,手背碰了碰熱好的牛奶,怕不夠熱,又進微波爐叮了好幾次。
這才端過來,給了一身白色衛(wèi)衣的女人。
鐘點工抿脣看著他們,笑,沒再說什麼,繼續(xù)去用抹布擦樓梯了。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都細長窈窕,尷尬地站在大大的開放式廚房裡面,彼此慢吞吞地喝著牛奶,殷千城表現(xiàn)得就像聾了一樣聽不見自己瘋狂響著的手機,目光一直若有似無地落在了她身上。
殷千城凝眸看著她,極輕聲地問:“我等下要去公司,你有什麼事要做嗎?”
江慕水也幸虧有手臂擋著,遮掩了臉上的酡紅,她放下牛奶杯,舔了舔脣,說:“我想去找一份工作。當(dāng)然,用我現(xiàn)在的身份,我們國家的有些經(jīng)濟政策三天一變,我不繼續(xù)做的話怕跟不上形勢,再說……”
她頓了頓,極其不好意思,“再說我總不能一直閒著,我得賺錢,我還有用?!?
她還是不願意動那些股份的錢,哪怕,就當(dāng)是她留給小誠的教育基金,現(xiàn)在她賺的錢,一部分自己支配,另一部分,總也還要補貼李哥他們。
殷千城看得透她的心思,要工作是假,恐怕,缺錢是真。
他動了動脣,沒說出什麼話。
但是,見她這麼較真,他嘴裡就說不出那種養(yǎng)她或者幫她的那種話。
很艱難。
怕她誤會和不要。
他此生沒有對任何人這麼小心翼翼過,一句話都害怕說錯。
這是第一個。
江慕水都看著他詭異的神情疑惑了:“你想說什麼?”
他神色尷尬起來,垂眸放下杯子:“沒有什麼?!?
吃完了兩塊夾心三明治,他擦過了手,深邃的眸還凝視著她,終於,沒有忍住,上前,長臂一攬,將她緊緊地緩慢地抱在了懷裡。
江慕水一愣,也放下了盤子裡的三明治,給他抱著。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回來了足足有一個月,我卻是在剛纔才覺得,你好像真的回來了?!?
那嘶啞低沉的嗓音讓她有些心顫,她睫毛一動,下意識地想要避開那股強大的電流,掙脫開,他的手臂卻慢慢收緊,並不強勢,但大掌卻溫柔將她的小腦袋按得更緊了一些。
貼著她的耳畔,低聲黯啞道:“別動。就這麼給我抱一會兒。”
江慕水聞著他身上早餐的香氣,真的瞬間就沒有再動了,小手,貼著他的襯衫過去,也擁緊了他。
感受到她的變化,殷千城心裡的溫柔化開了一片。
輕撫了幾下她的頭髮,他沉聲道:“出去外面真的太危險了,我不放心。但是想必,我也困不住你……那兩個人就不要支開他們,萬一出了什麼意外,他們也好第一時間給我通知。別想太多別的,也不要太爲(wèi)我考慮。好嗎?”
殷千城太瞭解江慕水了。
總是想得太多,在心裡替每個人都打理妥帖,唯獨會漏了她自己。
江慕水微微仰著頭,嘆口氣,輕聲道:“我儘量?!?
這是她能答應(yīng)他的,最大的限度的事了。
殷千城眸中透著感激,與她分開,凝視了一眼她的眼睛,低下頭跟她接吻。
江慕水想躲避,但又覺得自己沒理由,放在身側(cè)的小手無措地攥緊了他的襯衫,輕啓櫻脣,迎接他溫柔而又強勢的掠奪。
腳尖微微踮起。
他動了情。
鐘點工從樓上一路擦拭下來,看到在廚房裡纏綿深吻的兩個人,一下子捂著眼睛別開臉來,嘴角,卻是翹著在笑的。
不知過了多久,殷千城終於才收拾了東西走人,跟江慕水在門口道別。
這一早上,還真是黏黏膩膩。
好久後,鐘點工見江慕水送了殷千城回來了,道:“江小姐。”
江慕水恍惚回神,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嗯?”
“我大概會在這裡半天,您有什麼要洗的衣服,牀單,都拿出來,至於別的,您有什麼吩咐?”
這一定是他們別墅未來的女主人。
早些認主,沒錯。
江慕水有些無措。
“我……你……”
鐘點工笑著看她,理所當(dāng)然水到渠成的樣子。
江慕水從一開始的緊張慢慢開始變得鎮(zhèn)定下來,總算體驗到了自己的承認和鬆口都到底意味著什麼了,她小手摸向自己的心臟,那裡嘭嗵嘭嗵的跳動聲,那些溫暖和愛意,善良和回報,都太真實了,她想抗拒都抗拒不了。
“我……上去休息一下,應(yīng)該凡是沒放進櫃子裡的,都要洗,但是,我的東西,還有……”
江慕水磕磕絆絆地解釋。
“內(nèi)衣要分開洗,有專用的內(nèi)衣洗滌劑,好幾個洗衣機呢,您不用說我都懂,還有什麼別的特殊要求嗎?”
“……沒了。”
“那我去了!”鐘點工嚥下了含在喉嚨口裡的那一聲“太太”,反正啊,肯定是早晚的事??!
***
換了一身衣服,出門約了林歡。
一個小時後。
咖啡廳。
林歡極少見江慕水這般溫柔如水的樣子,她換了一身半職業(yè)裝坐在那裡,卻沒有半點之前凌厲的殺氣和冷漠,活脫脫一個吸引人的都市麗人。
林歡打開玻璃門,走進去,跟櫃檯說了一聲,就擡腳朝她走來。
江慕水放下了咖啡杯:“歡歡?!?
林歡瞪大眼睛,半笑不笑,上下打量著她,放下包:“哎喲,這是我認識的江師姐嗎?上一次見你,還是一副冰塊臉,連參加岑師兄的婚禮都不是很高興,現(xiàn)在一看啊就是被人溫柔以待過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你生孩子了,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的……”
江慕水被她說得一愣一愣。
她甚至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不是吧?
哪裡變了?
眼睛還是那雙眼???
“別鬧了,我怎麼樣,你還看得出來?!?
“嘖嘖?!边€嘴硬。
林歡笑得更加神秘歡脫了,端起咖啡,先喝了一口,滿口醇香,湊過去說:“你可不是什麼都寫在臉上了?江師姐說實話,你剛回銘城的時候,那臉上不說寫了一臉全世界欠我錢,也寫了一臉的——姐姐不高興少來惹我,但現(xiàn)在嘛,要不你多照照鏡子?我有鏡子,要不要照?”
她可不敢。
江慕水下意識地就往後靠了一些,靠在椅子上,再次垂下頭:“別鬧?!?
林歡大笑。
打趣她居然也能打趣得這麼有成就感。
林歡也想起江慕水電話裡說的正經(jīng)事了,打趣她是一回事,她也很少閒暇的時間閒聊:“對了,你之前電話找我,有什麼事???還把我約到這裡來?”
江慕水這下正了正身子,說道:“你男朋友的姐姐,我之前聽說,開了一家財務(wù)公司?專接外包?”
“好像有這回事?!?
“那歡歡,我現(xiàn)在,有資格證書,有工作經(jīng)驗,可以得空去公司做一些外包嗎?我的資歷都可以給公司看。我是聽說,這類公司的流動性很大,因爲(wèi)很多人一旦掌握了基本路子就會另起爐竈,你男朋友姐姐的公司,缺不缺人?我能不能去?”
林歡眼睛一亮。
“你說的倒也是,前兩天,我聽我男朋友林遇懷說,有個財務(wù)的幾個客戶簽約到期了,結(jié)果,她辭職不幹,自己還帶走了一大批客戶,氣得他姐姐要死,發(fā)誓再也不招這樣的。江師姐,你真要來?你不來律所嗎?”
江慕水點頭。
“嗯。我知道,你男朋友姐姐她們公司是年度結(jié)算,但是,我們私人關(guān)係,能開一下後門嗎?我籤協(xié)議,保證到時候客戶一個不少地全部還給公司,簽約也跟公司而不是跟我個人,我只要按照月度結(jié)算工資,這樣行嗎?”
林歡咂咂嘴:“應(yīng)該是沒問題。”
反正姐姐公司人員流動性那麼大,客戶們已經(jīng)都是習(xí)慣了,做得好事情交接得好就行。
江慕水鬆了一口氣。
“你是答應(yīng)幫我牽線了?”
林歡卻咳嗽兩聲,端坐下來,兩隻胳膊擔(dān)在桌上,不懷好意地攤開了一隻手。
江慕水茫然:“什麼?”
“牽線嘛,求人辦事要有誠意,殷總的私照發(fā)來幾張?一切好說!”
江慕水臉色一下子全紅了。
明明是在商量公事。
“歡歡……”
“你敢說你沒有?”林歡瞪大眼睛,指著她的鼻子,“跟以前一樣,說謊的遭雷劈哦,鼻子會變長哦,你變不變?回銘城這麼長時間,殷總車接車送的,你敢說,你們沒一丁點兒關(guān)係?私照能拿不到?我不信,你說謊還是鼻子變長,自己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