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溫惜玉之前還在感嘆時光匆匆使得物是人非，正在努力適應已經是皇后模樣的姜韻茹。可是當文凌雪到來，溫惜玉才發現，原來真正的皇后模樣，自己這纔剛剛開始得見。

通傳過後，姜韻茹雖是臉色微變，但仍沉默著往溫惜玉嘴裡灌糖水。若不是那遞勺的速度越來越快，溫惜玉幾乎以爲姜韻茹不準備應聲了。三兩下地，半碗糖水被灌進了溫惜玉的肚子裡，姜韻茹這才起身，放下碗勺，坐回凳子上，還理了理因爲坐在地上而略有皺褶的衣裳。

“讓她進來吧。”姜韻茹的聲音和她的臉色一樣，像是被冰了一下，透著股寒意。淡漠地端坐在那裡，沒了之前的溫婉親和，倒是真的有了一種高高在上，俯視一切的感覺。

後宮真是個改變人的地方。溫惜玉靜靜地看著姜韻茹，而姜韻茹的視線，則不知著落在了哪裡。溫惜玉想起太后的話，後宮中爭的就是皇帝的寵，而此前最得寵的，便是姜韻茹和文凌雪。溫惜玉一直記得姜韻茹入宮前和自己說的，根本不想嫁給皇帝的話。於是一心入宮，也不怕姜韻茹會覺得自己是來奪皇帝寵愛的。不在乎的人，被多少人分，總是不在乎的。更何況，溫惜玉原本也只打算做個被遺忘後宮的妃嬪。可是現在看姜韻茹的態度，恐怕她和文凌雪之間，是隔閡已久了。莫不是真的進了宮，嫁了人，姜韻茹對皇帝也日久生情，才和同樣受寵的文凌雪從至交好友變成了此刻要戴上面具才相見……

溫惜玉心中一沉，沒了去深想那二人這些年月出了什麼問題的心思。因爲更關鍵的問題在於，未來，自己纔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不，應該是獨霸聖寵的妃子……若是姜韻茹真對皇帝有了情，那麼日後自己和她……

只是短短一天有餘，溫惜玉真是看透了，這數年以來，自己的天真幼稚。原來並不是自己執著不變就可以，那個想要再見的人已經變了太多，那麼一直遵循的軌跡，盡頭也許再不可能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連靜靜守候，在她身邊如舊日朋友一般相處，或許在這一步步的錯誤下，都成爲了一種不可能。

“回稟皇后娘娘，剛纔文淑妃娘娘知道皇后娘娘在這裡，說不打擾皇后娘娘和溫德妃娘娘相聚，留了些東西便走了，說是改日再來看溫德妃娘娘。”

門外宮人回稟的聲音，像是一道悶雷砸中了溫惜玉。

溫德妃？

據溫惜玉所知，除開以皇后之位迎進宮中的姜韻茹以外。其他嬪妃，都是從低位慢慢向上升。那些嬪妃，進宮時位分給得最高的，就是當年文凌雪入宮時給了距離妃位一步之遙的昭儀，而後孕時升慧妃，生了二公主，才又晉了淑妃。自己倒好，一進宮，就被封了妃，還是緊跟在淑妃後面的德妃之位。寵妃的名號，坐實得還真快。這一給就給這麼高的位分，也是爲了表示皇帝的衷情喜愛，爲日後的獨寵做鋪墊吧。

溫惜玉好不容易從對自己新身份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卻發現房中被門外宮人之言劈中的，似乎不僅是自己一個。

“皇……姜姐姐？”溫惜玉出聲，突然發現姜韻茹有些不對勁，臨時話在口中兜了一圈，還是把皇后娘娘這麼生分的稱呼給嚥了。姜韻茹那居於高位，等人來請安，俯視衆人的氣場，早就不知在何時散乾淨了。雖是坐著不發一言，但透著的那股疲憊勁兒，是掩飾不住的。溫惜玉記得前兩年，一次元宵節，從邊疆回來的哥哥帶自己偷溜出門看戲。看完了還去戲臺後面，當時見著那在臺上剛唱完，下來卸了妝的戲子，給人的便是如此這般的疲憊感。

“嗯，糖水有些涼了，你還喝嗎？本宮叫人重新盛一碗進來吧。”姜韻茹說著，喚了人進來。

宮人進來的時候，把文淑妃送來的東西也帶進來了。姜韻茹粗略看了一下，都是些補身的吃食藥材，還有一些素淨的料子。

“她倒是心細，你年輕，又新晉爲妃，內務府送來的，多是些豔麗的料子。不過想來還是這些會比較和你心意。”姜韻茹說著，手背在料子上輕撫了一下，“倒是她，以前也喜歡素些的料子。進了宮之後，倒是開始喜歡鮮豔的顏色了。而本宮，總是這一身黃，想素些都不行。”

“姜姐姐穿什麼顏色，都是好看的。”這句話並非恭維，在溫惜玉心裡，姜韻茹穿什麼，都是好看的。“當年文姐姐和姜姐姐，一前一後入宮，想必比起其他妃子，要來往得更多些吧。”溫惜玉還是問了。

果不其然，姜韻茹輕撫衣料的動作停了片刻，既然轉過身，笑著說：“怎麼，你是覺得本宮和她，不如從前了吧。”

“……”對著聰明人，哪裡需要試探。溫惜玉覺得有些尷尬，自己真是太不坦誠了。

“本宮和她，是真不如從前了。但是本宮總覺得，這樣的變化，是大家都不想發生的。只是……算是無可奈何吧。只是你不要因爲本宮和她的疏離，而覺得要近誰就要遠誰。”嘆息歸嘆息，姜韻茹指了指文凌雪送來的那些吃食，接著說道：“我們相識於宮外，雖未久處，但是你要相信，本宮和凌雪，總是把你當妹妹看的。不管你是爲何進宮，進宮之後際遇又如何，在能力範圍以內，我們都會護你周全。也許有些話，你會覺得本宮說得有些多餘，但是你總是會有明白的時候。就如這些吃食，除了本宮和凌雪宮中送來的，其他的，你最好等太醫驗過再用。”

“……”

姜韻茹見溫惜玉只是看著自己，沒有接話，自嘲了一下：“當然，安全起見，本宮和凌雪送來的東西，你也是該驗驗的。”

“不……不是的。”溫惜玉知道姜韻茹誤會了，“我當然不會懷疑姜姐姐和文姐姐對我的好。只是一時不太能接受你們入宮之後，不如往日的事情。畢竟曾經，你們是那麼好的朋友。”好到，讓人都有些嫉妒。

“呵，是呀，其實我也不太能接受。”姜韻茹的聲音突然變低，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隨著宮人提醒姜韻茹，小皇子午睡將醒。溫惜玉等待了好些年的重逢，便在這有些低迷甚至帶著點兒哀傷遺憾的氣息中結束了。那些想了很久很久，想要說的話，都沒有說出口。那些今日突然想問的問題也沒有問出口。一切都發生了太多的變化，溫惜玉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好好消化。反正入宮的事情已成定局，日後相見的時日，還有很多。

可是當一個人，覺得以後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與另一個人一同度過，其實只是一份很美好的幼稚。

插入書籤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晉江很抽，我現在晚上八點十多分發文，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出來。

不過抽的好像只是網頁晉江，手機晉江倒是挺正常的。看文和評論都是~~

之前也只有用手機才能回評，晉江這個受到底是要怎樣呢~

挨個虎摸，這種條件下，撒花果然是個力氣活兒~~堅持撒花的姑娘真是太有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