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的莫離，我不由得在心底暗暗的嘆口氣，放柔了聲音道，“你以後就叫莫離，可以嗎？這是你哥哥留給你的名字。”

水晶娃娃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我，不言不語，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

我只好再將聲音放得溫和一些，指指他自己，“莫離，明白嗎？”

他仍是沒有反應，我無奈，也沒有心情去哄他，只好牽了他的手，先回去休息再說，雖然一直沒有反應，但是水晶娃娃卻極是乖巧，任我牽了他的手，帶到休息的地方。

那天夜裡，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失眠，我像是睡著了，又像是醒著，做了好多的夢，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眼睛像被什麼糊住了一樣的，睜開的時候痠疼得厲害。我卻一點想去查看的意思都沒有，坐著愣愣的發呆。直到一隻溫暖的小手撫上我的眼睛。

“吉祥姐哭得很厲害麼？”柳聽風帶著斯文溫柔的笑容，擡著小手給我擦拭眼睛，“眼睛都腫起來了。”

我揚了揚嘴脣，作出一個算是笑的表情，“是嗎？我哭了嗎？我已經不記得了。”

“爲什麼這麼傷心呢？”他放下手，不解的望著我，“吉祥姐不是也快要離開了嗎？不過，小狐貍只是提前離開而已。”

“那怎麼可能一樣？”我苦笑，“小狐貍離開之後，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吉祥姐還不是一樣，”柳聽風的笑容裡漸漸加入冷漠的味道，“吉祥姐離開這裡之後，同樣不會再回來了啊。”

“我……”忽然的，無言以對。

難道，我真的是做錯了嗎？這麼貿然的介入他們的生活，又這麼必然的丟下他們？

這裡是人間地獄，我知道，被這裡“放養”他們的人發現了，我只有死路一條，我同樣知道，但是……

下一瞬間，我在心底深處下了一個決定，我想，人總會爲了什麼而勇敢一次，堅強一次，爲了一件事或是一個人。比起長大後的諸位，比起出去之後可能的平穩生活，這裡的小鬼們，更讓我牽掛。爲什麼不？反正，找不到第四樣東西，我的壽命，也不會很長，爲什麼不在這不長的生命裡，做一點有意義的事，給他們留下一個希望。所以，我拉住柳聽風的手，很慎重的，宛如宣誓般的一字一字道，“我不離開了！”

“什麼？”他像是沒聽清，或者，是聽清了不敢相信。

“我決定，”如釋重負般，我從心底涌出一點笑意，“不離開你們！”

他並沒有馬上顯示出興高采烈的樣子，只是靜靜的看著我沉默，目光深邃。

良久，久到連我都忐忑起來，難道，我不離開不好嗎？我還是離開比較好嗎？

柳聽風的眸中，倒映出我略顯驚惶的臉，見我如此，他倒是鎮定下來般，反握了我的手，輕聲得彷彿怕驚擾了什麼似的道，“就像，你給莫離取的名字一樣嗎？”

“名字？”我疑惑。

“莫失莫忘，不離不棄？”

我一怔愣，隨即，盡我最大努力的笑出來，“是的，莫失莫忘，不離不棄！”

柳聽風沒有再手什麼，只是重重的，點下去，嘴角展開的笑容，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大的幸福。我同樣回他一個微笑，正因爲是這樣的笑容，所以，我再也無法放手。

既然已經確定要做這件事，我心情也沒來由平靜了許多，不再因爲要尋找出去的方法而焦躁。雖然我仍是厭惡這個地方，但看著三個小鬼日漸純真的笑容，好象，覺得也沒什麼不好。沒錯，是三個，但不是莫離，而是那個來報信的小女孩，現在她有了一個名字——芷靈。

而亦一也是一樣，我告訴他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反常的沉默好久，問我什麼意思，我開玩笑的說，對於我來說，他亦是唯一的存在。當然，他給我的回報是一個大大白眼。

一切，都似乎相當的不錯，唯一讓我不習慣的，只有水晶娃娃。

莫離、莫離。

不管如何，我總無法將現在不說不笑，讓他做什麼就被動的做什麼的水晶娃娃和愛撒嬌、有著純真可愛笑容卻又有點腹黑的莫離聯繫起來。或許，在我心中，已經認定了小狐貍纔是莫離，對於這樣的轉變，我無法接受，我挽回不了什麼，所以，我只能選擇漠視。

人的心，或許都有那麼一點點的偏，我已經先入爲主的認定了小狐貍，對於這樣一個水晶娃娃，我真的無法用同等的態度去對待，而且，我想，他也是不在意的吧。

可是，我忘記了，水晶娃娃並不是沒有心，而是有一顆比常人更敏感，更透徹，更純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