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敢者,果斷勇敢之意也,西夷曰果敢之民爲果敢華族,而果敢之民亦從漢家服飾,東面而事之。餘觀果敢之歷史,亦我華夏之歷史也,大明崇禎十七年,即西元一千六百四十四年,天朝隕落,神州陸沉,流賊四起,斷天朝之脊脈,東夷北進,亂華夏之正朔。隆武二年十月初十日,昭宗臨國於肇慶,十六年後,殉國於昆明太華山,華夏一脈,自此運斷國絕兩百五十年矣。大明遺民,忠臣固子,居遠山而懷國運,處窘境而志自強,遠遷異域,報大明三百年國恩,身死明志,圖中華九萬里河山。昭宗之舊部,天朝之遺民,焚家而南遷者,萬餘人也,入緬甸之麻慄壩,麻慄壩,果敢之舊稱也,野人山之南,當陽之北,地八百餘里,多瘴氣瘟疫之屬……”
黃浩悵然的站在一塊殘破的石牌前,這是二零一一年的果敢,沖天的綵帶隨風飄揚,街頭傳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夾雜著主辦方熱情洋溢的聲音,這,是一場盛會,正如廣播裡不斷重複的那樣,只是街頭上的人們面色麻木而冷漠,偶爾有人擡起頭來,遞來的卻是充滿警惕的目光,黃浩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這是一座行屍走肉居住的城市,空洞而渙散的目光,毫無生氣的面孔,這一切的一切,讓黃浩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去過的一個地方,那裡暗無天日,每個人身上都揹著沉重的枷鎖,那種人,叫死囚。
“黃老師,這地方不對頭啊,曲青石不會是坑我們吧?”孫老頭緊張兮兮的湊了上來,指著路上的行人說道,這是賭石團到達果敢的第一天,主辦方的熱情讓這些趾高氣昂的老闆很是受用,一番休息之後,不少人就跟著七彩雲(yún)南的工作人員走上了街頭,想要看看這個傳說中的遺民之地,可是結(jié)果,卻讓每個人都跌破了眼鏡。
“坑你們?”黃浩一愣,笑了起來,說道:“你們又不是平頭百姓,坑了你們,他曲青石也沒好果子吃的,果敢公盤的規(guī)模雖然比不上仰光和平洲,卻也是小有名氣的,這裡物美價廉,同樣的毛料,在仰光至少要貴一倍,如果本錢不多的話,倒是個好地方,況且公盤可不是想來就來的,像七彩雲(yún)南這樣的珠寶貿(mào)易公司,必須繳納五百萬緬幣每人的保證金才能申請入場,還沒開盤,曲青石就已經(jīng)交了至少幾千萬人民幣的保證金,如果存在欺詐交易,主辦方是有權扣留保證金的,歷來公盤皆是如此,坑你們,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孫老頭恍然大悟的直點頭,對著黃浩豎起了大拇指,連聲說道:“對,對,對,剛纔主辦方來人審覈資料的時候,是管曲青石要錢來著,這小子可真有錢,一下子就開出了一張一千萬美元的支票,是誰說他上次賠的傾家蕩產(chǎn)來著,我看一準是發(fā)了財不敢讓人知道,故意放出來的消息,可我怎麼聽著,好像明天入場的時候,還得交錢啊,我就進去看看,又不吃他喝他的,憑什麼還要給錢,黃老師,你見多識廣,趕緊給我們幾個參謀參謀,不行我們就走了,反正這離邊境也沒幾步路,他曲青石還能攔住我們不成?”
“這個叫做拍賣保證金,每張邀請函可以邀請兩人,拿到邀請函之後,只是具備了進場資格,如果想要真的參加拍賣,還需要繳納拍賣保證金,緬甸公盤向來都有這個規(guī)矩,就是爲了防止有些商人拍了不買而引起的逃標問題,十萬人民幣,只是象徵性的,如果發(fā)生這種現(xiàn)象,倒黴的還是曲青石,主辦方會直接從對他進行罰款,所以歷來珠寶公司對邀請函的發(fā)放都是很嚴格的,曲青石之所以選擇果敢公盤,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裡的保證金和罰款和仰光相比,要便宜百分之五十還多,在仰光,一張邀請函至少要一百二十萬人民幣,對於逃標的最低罰款額度也在五百萬人民幣,所以拍賣的時候一定要慎重考慮,不然曲青石可要翻臉不認人了。”
黃浩笑了笑,解釋道,公盤屬於政府活動,無論明標也好,暗標也好,整個過程都由政府監(jiān)管和控制,曲青石想要做手腳,那是千難萬難,至於自己出現(xiàn)在這裡的原因,老頭也說的很明白,只是想要藉藉他黃浩在江浙一帶如日中天的名氣而已,其他的,並無所求,事成之後,還有一筆兩百萬的酬金奉上,威逼利誘之下,黃浩也只得乖乖點頭聽話,反正出不了事,就當出國旅遊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孫老頭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安心了許多,只是一擡頭卻看見黃浩凝重的臉色,不由的吃了一驚,問道:“黃老師,是不是不對啊,你發(fā)現(xiàn)啥了?”
“你看他們。”黃浩皺著眉頭盯著搖搖晃晃走來的兩個乾瘦如柴的軍人,搖著頭說道。
“這有什麼稀奇的,軍政府,軍政府,當然到處都是大頭兵了,不過這幾個兵也太不成樣子了一點,這麼瘦,馮褲子那個傢伙也能對付好幾個,是不是天天拿鴉片當飯吃?”孫老頭瞥了一眼那兩個兵,不以爲然的笑道。
“華人見東方衣冠,無不含淚,其情甚戚,相對慘憐”。黃浩苦笑一聲,摸著那塊殘碑嘆道。
“黃老師你真是個有學問的人,這話,能不能說的簡單點啊?”孫老頭一雙眼睛圓瞪如牛,默默唸了兩句,尷尬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問道。
“這是明朝滅亡之後,朝鮮使者賀歲朝拜之時寫下的筆記,說的是街頭的百姓,見到明朝衣冠,沒有一個不垂首默然,幽然淚下的,如今我看到這塊殘碑,想起果敢如今已經(jīng)是緬甸人的天下,心裡有些難過罷了。”黃浩神色黯然的說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來前還想換點緬甸錢,曲青石說不用,果敢用人民幣,說中國話,連電話都是中國移動的,可滿街看到的都是這些緬甸猴子,真讓人彆扭啊,想找個人聊聊天也愛理不理的,就跟殺了他全家一樣,大家都覺得怪啊,要不我也不能攪了黃老師的興致啊。”
“她以爲她的兄弟會來救她,三百年的大明錚錚熱血,就這麼流盡了,不要怪他們,這是我們欠他們的,她以爲,那個叫兄弟的人會來救她,會帶她回家,她的骨頭壓著一條殷紅的線一頭是這國,一頭是那邦。”黃浩長嘆一聲,轉(zhuǎn)過了身去。
“十年不見,白老弟風采依舊,真是讓我這個老頭子羨慕啊。”老人抿了一口濃濃的普洱,唏噓長嘆道。
“人是物非,這裡,已經(jīng)不是我這個軍閥的天下了。”老人面前端坐著一個棱角分明,面色剛毅的男人,花白的鬢角並不能掩蓋眉宇間殺伐決斷的風采,只是這風采卻多了許多歲月的痕跡,就像一頭垂老的雄獅,日薄西山,暮氣沉沉。
“怎麼,那些人還是不肯放過你嗎?做出了這麼多的讓步,連這樣的要求都不肯答應嗎?”老人望著街頭飄揚的黃綠紅三色大星旗,沉聲問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用在緬甸人身上也是可以的,二十年來,軍政府無時無刻不在覬覦著我這塊地盤,先是老彭,現(xiàn)在,又是我,仰光上個月傳來消息,似乎有人已經(jīng)等不及了,匆匆把你叫來,不會壞了你的大事吧?”男人苦笑一聲,問道。
“這個地方不要也罷,我們?nèi)A人最後的一點骨氣,在三百六十七年前,就已經(jīng)煙消雲(yún)散了,當年的我,何嘗沒有求過他們,哼,血脈相連又能如何,在那些大員眼中,我們這些海外遺民,不過是卑賤的草木罷了,這一次,就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看看我們這些華人的手段,我倒要看看,緬甸政府要如何收場。”老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面目猙獰的厲聲說道。
“這麼說,也倒有趣,這次帶來的人裡,有不少上面的人吧?”男人笑了笑,問道。
“七姑八大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倒是有一半是靠著這個發(fā)家的,裡面有個做房地產(chǎn)的,還是省長的表弟,架子大的很,賭石這種事情,哪有十拿九穩(wěn)的,偏偏還放出話來,說要是賠了的話,就要那小子好看,如果不是攥著他的把柄,恐怕他已經(jīng)軟了,我那乾兒子也是個狠角色,兩個手下晝夜不停跟著那小子,他要是敢輕舉妄動,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對了,你說的那個地方,倒是挖出一點東西來,有沒有興趣看看?”男人點點頭,突然問道。
“挖出來了?”老人臉上一陣狂喜,霍然而起,驚喜的問道。
“一些軍火,值不了幾個錢的,有些放的太久,已經(jīng)不能用了,除了幾箱黃金之外
都是些槍支彈藥,看樣子是日本人留下的,你說的那件事,是真的嗎?“男人站起身來,搬開牆角的一個花瓶,老人面前的書架發(fā)出咯咯的聲音,一個密室緩緩的呈現(xiàn)在了兩人的面前。
“幾百萬而已,不用這種表情吧?”男人看著老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不解的問道。
“老白,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個地方,滿滿的都是這樣的箱子,又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當年日本人留在東南亞的寶藏,隨便挖出一處來,都是富可敵國,這次的公盤,不要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曾經(jīng)的輝煌,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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