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除寥寥數(shù)言便將這段往事說了出來,雖然是件丟臉的事,但其淡然處之的神情還是讓衆(zhòng)人歡笑之餘,暗中佩服這王除果然氣度不凡。
“當年,我可是一路要飯從南京回來的,後來專門去找了你幾次,卻都是一無所獲,可惜啊……”王除眼睛裡滿滿的都是遺憾,長嘆一聲說道。
“那個,你不是這麼記仇吧?我把錢還給你好不好嘛?”李依依吐吐小舌頭,抓著王除的衣角,怯生生的小聲說道。
王除見李依依神情動作一如當年那個可愛的瓷娃娃,不由的一笑,說道:“你這小丫頭,我王除是那樣小氣的人嗎?當年去找你,不過是因爲覺得你這小丫頭是個可塑之才,只要細心培育,假以時日,就算做我上千門的正將也是未嘗不可,只是找了幾年,都不知道你藏到哪裡去了,這件事也只好放了下來,可不曾想到,你竟然是李開山的姑娘,虎父無犬女,古人誠不欺我也!”
“沒關(guān)係,沒關(guān)係,我現(xiàn)在也不大,才二十一歲,我拜你爲師好不好,我會做好多事情呢!”李依依一喜,連忙挽著王除的手臂,撒著嬌說道。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會做什麼啊?”王除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興致勃勃的問道。
“我啊,會做好多好多好吃的,還會洗衣服,會做家務(wù),恩,我還會一點點功夫,誰要是不乖了,我就幫師傅打他的屁股!”李依依數(shù)著指頭,有板有眼的說道,一副小女孩的可愛作態(tài)惹得幾個上千門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呵呵,倒也不錯,不過千門以實力爲尊,僅憑這些,大傢伙可是不願意的,小丫頭,不知道跟著老爺子這麼多年,你都學會了些什麼啊?”王除又問道。
“恩,這個,這個……“李依依變的猶豫起來,半晌,才扭扭捏捏的說道:”我七歲以後,乾爹就不讓我出去騙人了,我現(xiàn)在什麼也不會了……”
衆(zhòng)人一聽,看李依依的目光都變的有些怪異起來,六歲就能騙到王除這樣的人物,長大之後反倒什麼都不會了,更何況她的乾爹還是南邊的那一位,這豈不是把大家當傻子了,衆(zhòng)人齊刷刷的將目光望李依依身上瞄來瞄去,都想看出點端倪來。
“是真的,我乾爹說女孩子騙人不好,後來他怕教壞我,也不騙人了,除了那個飛鳥局之外,什麼都沒教過我……”李依依見大家不信,眼睛一紅,委屈的說道。
王除哈哈一笑,捏了捏李依依的小鼻子,柔聲說道:“小丫頭還是這麼喜歡哭鼻子,這樣可不好,長大了就嫁不出去了,我這個做師傅的,可不想天天替你著急。”
“啊,你,你答應了啊?”李依依差點沒反應過來,正打算再哭的壯烈一點,卻沒想到,王除竟然已經(jīng)在考慮她嫁人的事情了,這不是同意了,又是什麼?
“沒這麼簡單,先過了裡面那一關(guān)吧。”王除笑笑,說道。
“那是什麼?”李依依伸著脖子往湖邊看去,問道。
“李兄,不介意給我這個未來的徒弟,當一回導遊吧?”王除餘光看到李撞臉色不善的盯著自己,扭過頭去,笑著問道。
李撞聳聳肩,眨眼功夫,居然笑得陽光燦爛起來,伸手接過李依依手中的大包小包,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幸之如何,自當效力。”
見李撞五人漸漸走的遠了,蘇瑤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走到王除身邊,沉聲道:“門主,那李開山一子一女,李撞如今羽翼已成,下千門已經(jīng)是李開山的囊中之物,這樣做的話,恐怕……”
“是啊,兒子李撞,女兒李正,上下合一,一統(tǒng)南北,他李開山倒是有福氣,什麼都不做,撿兩個孩子就把多少人一輩子做不成的事情做了,不過,真的有這麼容易嗎,我都做不到的事情,只是兩個孩子啊……”王除玩味的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低聲說道。
“門主的意思是?”蘇瑤有些不解的問道。
“當年千門橫行天下,卻在最鼎盛的時候,一分爲二,化出南北上下兩門,你可知道爲什麼嗎?”王除搖搖頭,反問道。
“這個……,門裡的長老們曾經(jīng)說過,李正邪而不妖,李撞妖而不正,兩代門主,理念不同,是以分道揚鑣,成上下水火之勢。”蘇瑤有些奇怪,這在上千門裡流傳了百多年的事情,早就有了標準的答案,隨便哪個弟子都能說出這番話來,王除並不是那種無聊的人,此言必有深意,但這已經(jīng)不是她能想出來的了。
“這些老頭啊,已經(jīng)瘋了,說的話也可信嗎,呵呵。”王除哈哈一笑,似乎是聽了極爲好笑的故事一般,半天才停了下來,接著問道:“你說現(xiàn)在有沒有人敢從我上千門裡自立門戶,幾個門裡的長老們似乎最近很不安分呢?”
蘇瑤心裡一凜,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搖搖頭說:“他們只是說說罷了,沒這個膽量的,我們千門以實力爲尊,沒有這份本事,就算說的天花亂墜,大家也只會當做笑話而已。”
“你倒是看的清楚,當年李撞出走,自立門戶,又何嘗不是應了那句實力爲尊呢,一山不容二虎,李撞奈何不了李正,李正又除不掉李撞,一南一北,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都是不世出的人傑,只可惜他們遇到了彼此,這種組合,可以共患難,而不可以共富貴,不是理念不同,騙子能有什麼理念,只要騙到錢就可以了,真正分裂千門的,正是實力和野心這兩樣東西啊。”王除嘆道。
“他們兩個?”蘇瑤一怔,情不自禁的往湖邊看了一眼。
“李開山老矣,他在南京一個局做了十幾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數(shù)得著的富家翁了,兩個孩子,從小就沒怎麼見過面,又怎麼會相親相愛,這麼大一份家業(yè),換做是我,也要動動心思,更何況李撞本來就對李開山心有怨恨,想取而代之也是人之常情,他這個年紀,能制住門裡的長老們就已經(jīng)證明了他的野心和實力,而李依依從小跟著李開山,早就把李開山的東西當做自己的了,又哪裡允許憑空殺出來的一個哥哥來搶,我收下她,就是想讓這場大戲更精彩一點,李開山挖了這麼多年牆角,我總不能不送點東西給他吧,呵呵呵!”王除眼睛裡閃過一絲寒光,那笑聲也變的陰戾起來。
“但那李依依畢竟是李開山的女兒,這樣收下的話,門裡的那些秘密……?”蘇瑤擔心的問道。
“那些破書嗎?呵呵,蘇瑤,你知道爲什麼我從來沒有看過那些東西嗎?那些被當做寶貝一樣的東西,哼哼。”王除不屑的冷笑一聲,問道。
“門主大才,當然不需要那些東西,可是李依依的話……”
“此言差矣。”王除搖搖頭,說道:“我千門歷代豪傑輩出,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經(jīng)典,就算中間有所流失,可門裡的典籍仍舊多的嚇人,我知道有不少弟子頭懸樑,錐刺股,每天苦讀到半夜,可真正能拿的上臺面的,又有幾個人呢,上千門李正一位空了十幾年,而下千門,也只有個李撞勉強能做出點成績來,可見騙術(shù)一道,並不是考科舉那樣,讀的書越多越好的,箇中關(guān)鍵,還是天賦,沒有天賦,只能循規(guī)蹈矩,靠著前人的那點心得過日子,有天賦,不讀書也能做一番大事,我看中的,就是李依依的天賦,至於門裡的那些東西,跟她這天賦一比,只是土雞瓦狗罷了”
“可李依依也只是在六歲的時候做過那麼一個局而已,這種天賦,或許只是一閃而過,就像傷仲永那樣。”蘇瑤說道。
“我的直覺告訴我,李依依還是十五年前的那個李依依,那雙眼睛,我永遠都忘不了,像一潭清泉那樣甘澈,人總會長大的,長大之後一切都會不一樣,眼睛騙不了人的,她的眼睛已經(jīng)出賣了她的心,她又怎麼可能只是方仲永那樣的貨色呢。”王除瞇著眼睛,飽含深意的說道。
“可依蘇瑤來看,李撞也不是等閒之人,竟能破了鬼打牆,門主私下對他不也很是欣賞嗎,李撞在下千門十餘年,難道連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小女孩都比不過嗎?”蘇瑤奇道。
“如果李撞能做出李依依六歲時候做出來的局,就不至於差點當了丐幫幫主了,這天賦的差距,不是那麼容易彌補的。”王除搖著頭說道。
“丐幫幫主?”蘇瑤愣在那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好的撞將,怎麼就成了要飯的了呢?
見蘇瑤一副驚愕的表情,王除聲音一沉,冷冷的說道:“下千門乞討練皮,本是應有之事,可那些老鬼竟然迷了心竅,當做正行做起來,簡直是把千門的臉丟盡了!我千門子弟,不去騙人,卻和一幫乞丐大打出手,爲了一天幾百塊錢的收入,卑躬屈膝,真是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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