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好,一艘小木筏自無波湖的彼岸悠悠而來,筏上立著一個單薄的小人兒,一頭烏髮被綰成了一對小小的羊角,飾以粉藍(lán)色的絹制珠花。身上的,是一襲粉藍(lán)紗撒花長裙,將她苗條纖弱的身形勾勒地剛剛好。
小竹筏雖然造型簡陋,卻是女孩和師父共同的作品,此番乃是瞞著父尊母妃還有師父,偷偷地下湖遊玩。她要去會一個人,而那人,便是她心心念唸的槐哥哥。
在天域無波湖的湖心小島上,立著一個青衣長髮的少年,膚色白淨(jìng)如雪,雙眸幽黑如魅,烏黑如墨的秀髮就這樣自肩頭隨意地傾瀉而下,散淡而又瀟灑。少年一身華服,碧色的輕紗隨風(fēng)而動,倒是襯出了幾分逸色。
“槐哥哥,久等了!”小竹筏慢慢靠岸,待到看清來人,女孩展露出一個開心而純真的笑顏,手持蜀錦雲(yún)紋小包袱,裡面的,盡是些剛剛醃漬好的果脯。而那些果子,是幾日前番臣自西域上供而來的禮品,此番正好給槐哥哥嚐個鮮。
“瀾兒,你怎的如此不當(dāng)心?”少年微微一笑,輕輕一個咒便化解了瀾若裙襬大片的水痕,眼底的溫柔與寵溺之色,濃地都快要溢出來了。而女孩無害地笑了笑,伸手遍將一枚果脯塞入了少年的嘴巴。最是青梅竹馬,最是兩小無猜,最是無關(guān)風(fēng)月,卻又奈何歲月迢迢。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無數(shù)次在湖心小島相逢,侃天侃地。女孩本就沒心沒肺,只道是這位大哥哥不卑不亢溫和有度,不像那喜怒無常的父尊,也不像一臉“諂媚”“猥瑣”的奎哥哥。他,很特別呢!
和他相處,瀾若覺得很開心,但不知何時,這份友誼已然變味,而她,是入了局卻又不自知。畢竟年幼,畢竟,她只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他只知道槐哥哥對她好,而這就足夠了。
面前的女孩,對他是一片赤誠的坦然,卻不知他的心思,卻是在如何才能收集到關(guān)於天教更多的信息,通過這些信息讓槐氏一族居功,光宗耀祖。而如今,所有的算計都在這不設(shè)防的小聖女身上。
他不敢直視那對閃耀著琥珀色幽光的大眼睛,因爲(wèi)他害怕自己動搖。他心知,心中愈發(fā)的動搖,就會愈發(fā)的亂了陣腳,因爲(wèi)只要有了牽絆,稍不注意,便會把自己也算了進(jìn)去。畢竟,能贏一盤好棋的,通常都是無心無情之人——最是無心最無敵。
數(shù)年後,天教掀起一場大戰(zhàn),天域老巢幾近被傾覆,小聖女瀾若也無故失蹤。消息傳到他耳中時,心中不是預(yù)期的欣喜與榮光,反而泛起了一絲淡淡的苦澀,讓他頗爲(wèi)苦惱又彷徨。他以爲(wèi),他能夠輕易地放下,卻不知,終究卻還是敵不過自己的心。
槐氏一族贏了嗎?或許吧。但他心中,卻似是丟了魂兒一般。那位女孩,聽說是活下來了,但是,不知道如今卻又在何方。
直到那日,遇見了蘭師妹,遠(yuǎn)遠(yuǎn)看那熟悉的眉眼語態(tài),他的心中不由一喜。但是,爲(wèi)何她卻像看不清自己一般,難道,竟是忘了他?少年眼眶乾澀,心中卻漸漸安定了下來。既是曾經(jīng)負(fù)了她,如今故人歸來,定要拼盡一切相護(hù),也算是對她的一些微薄的補(bǔ)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