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六悟空

【靈臺方寸山？】

【它去方寸山幹嘛？】

【這個問題直到李自樑悄悄離開之後，也依舊困擾著你，因爲這完全是超出你計劃範圍之外的事。】

【你爲猴子制定的未來發展方向，是讓它作爲叛亂首領，帶人把伱砍下頭來做爲投名狀，如此一來，往後不管它是繼承將軍之位，還是關起門來過自在日子，都不會受到倒幕派的清算。】

【畢竟你一直記得自己要幫它實現願望，如今雖然還是找不到讓普通猴子猴孫們長生不老的辦法，但再怎麼樣，你也不想讓它好處沒享受到，壞處反倒全吃上了！】

【可現在，它卻突然不告而別，前往了“靈臺方寸山”……】

【它想幹什麼？】

【聯繫起它讓李自樑帶來的那句話，你心頭涌現出不妙的感覺來，但又苦於如今被軟禁，你再怎麼擔心，也沒辦法去找它……】

【而且，超出你預料的又何止於一個猴子呢？】

【本次倒幕政變中，最讓你感到驚訝的，其實還是丁旗主以及倒幕派衆神！】

【畢竟你一直認爲自己對他們做的事情是極有取死之道的，百般壓榨、反覆橫跳、欺騙……林林總總，你完全就是在主動破壞自己的統治基本盤。】

【如此行徑，你覺得自己當然是死定了，憤怒的他們一定會將你押上斷頭臺，然後公審處刑！】

【但不成想，他們居然從上到下都只是希望你能改正錯誤，並繼續帶領他們走在光明與美好的大道上……】

【難道……他們是忠誠於你，而並非只是喊喊口號而已？】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你心下長嘆：看來我確實低估了自己的威望與恩情……】

【這個道理，但凡你仔細想想就知道：你可不是假恩情，你是真的對衆神有著再世之恩，他們正是因爲你，方纔有機會走到今天，對他們而言，你比他們的爹媽都親！】

【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是生在幕府下，長在八旗旁的平凡人，他們之所以能出生，就是因爲你給天下帶來了數百年的太平盛世！】

【而他們之所以能走上修行之路，也是因爲你大公無私，把原本由私人壟斷的觀想法普及開來的結果！】

【而他們能大規模成神，更是因爲你壯大人口，並集中香火供養的結果，否則以大順末年的局勢，未來三百年，也頂多就只有一個人在改朝換代之後能成神！】

【以上三大恩情，他們哪個都還不完，於衆神而言，將軍的恩情是真的還不完！】

【可奈何世事捉弄，在一系列原因下，他們最終卻走到了你的對立面上，並親手摧毀了你的幕府政權……】

【但即便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他們也只是把你軟禁了起來，而絕無害你之心，甚至只要你改悔了，再次振臂一呼，近三千真神就會歡呼著重新擁護你復辟！】

【至於什麼丁旗主？】

【只要你想，衆神馬上就可以讓他背後身中上千把飛劍，且系自殺……】

【丁旗主也正是深知這個道理，這才既沒有傷害你，也沒有聽從勸進成爲下一任將軍。】

【你是永遠唯一的將軍，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不管以後過去多少年，人們一提“將軍”二字，第一反應也一定還是你。】

【你是大新朝的將軍，也是百姓的將軍，更是衆神的將軍，林將軍之名，將永久性地刻在青史與人心之上。】

【林將軍，永垂不朽……】

【……】

【倒幕成功之後，事態逐漸平息。】

【特別是丁旗主在給你“蓋棺定論”之後，無論凡人還是真神，都表示沒有意見。】

【雖然你依舊保持著幕府將軍之名，但由於權力更迭，大家還是逐漸適應了沒有你存在的日子。】

【一個名爲“林王朝”的時代漸漸成爲歷史，並出現在了凡夫俗子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之中……】

【一提起林將軍，大夥紛紛下意識地直呼“忠誠”，隨後才又悲傷地反應過來：將軍已經不在了。】

【沒有人再有資格讓大家心甘情願地喊“忠誠”、喊“恩情還不完”，那個壯懷激烈，埋葬舊時代、開闢新時代的偉大時代，已經結束了。】

【雖然盛世依舊是盛世，每年冬月之時的臘梅依舊在花叢中向人們露出淡雅的笑意，但沒有了將軍，這些多姿多彩的事物與生活，總讓人覺得少了一份色彩……】

【“將軍什麼都好，就是逃不了晚年不祥……”】

【“將軍晚年不祥，他徒弟渾身長滿金毛……”】

【“偉大，無需多言。”】

【“……”】

【大家的感嘆與讚美一個接一個，這雖然好，但聽得多了，總讓人覺得厭煩。】

【於是有小年輕不悅地發表意見：“將軍有什麼偉大的？他有幫大家親自做過什麼貢獻嗎？”】

【“我看了《順史稿》，順太祖可是一個人幫人間做了一百二十年的好事，且平生從無污點，難道他不比一個晚年不祥的將軍更值得大家稱頌與懷念嗎！”】

【小年輕一番侃侃而談，成功引來了大夥的驚訝注視。】

【正在他暗爽著準備接受大夥的附和時，有人樂了：“李自樑……連李自樑自己都不敢說他比將軍偉大，你倒是先幫他說了！”】

【小年輕不服：“那又怎樣？將軍就是不如順太祖完美啊！”】

【有人嘆道：“你小子真是……誰真心對你好，你看不出來是吧？”】

【“李自樑再怎麼努力一百二十年，那也不是爲了你，他主要是爲了李家的一家一姓之利才做的這些事……”】

【“不信你去看史書，李自樑手底下一百二十年的盛世，究竟與以往的朝代有沒有本質區別？”】

【“他有把各種知識分享給平民嗎？他有把子孫後代散去民間嗎？他有因憐憫修士而把犧牲自己的基本盤嗎？”】

【“順太祖的子孫去了哪裡？林將軍的子孫又去了哪裡？……”】

【一個又一個問題，把小年輕問懵了：“將軍有後人嗎？”】

【“當然有，有一子一女，子女皆與平民一般無二……以至於衆人都不知道將軍也是有後人的……”】

【將軍有後人？！】

【這個消息聽得其他衆人也是一呆：這我們還真不知道……】

【“兄弟，你是怎麼知道將軍家事的？”】

【面對衆人的驚疑，那人哈哈一笑，並不多做解答，只把手中鐵棒擔在肩上，然後向遠方一步步走去……】

……

當林六再次見到徒弟時，早已是數年以後了。

“師父！俺來救你啦！”

一名悄然溜進幕府的青年，激動地跪在了林六面前，在多年不見的喜不自勝之下，他忍不住抓耳撓腮！

“你是？”

林六懵了，自己啥時候又有了個徒弟？

“哎呀！忘了變回原形了！”

青年後知後覺，連忙一個搖身，渾身生出金燦燦的毛髮，變成了林六所熟悉的那個模樣……

“徒兒！”

林六又喜又驚：

喜的是多年分別，終於又在今朝重逢了！

驚的是，它爲什麼會來到這裡？這些年它又經歷了什麼？

【與多年不見的徒弟終於再次喜相逢，激動的你有很多話想和它說！】

【當年它讓李自樑留下一句“願師父忍數日之辱”，它欲“使日月幽而復明”……如此危機言論，當然讓你驚慌不安。】

【至於它要幹什麼？顯而易見，它要去方寸山找個手段，幫你恢復將軍之權！】

【你當然爲此感動，但你既不想復位，也不想讓它陷入危險境地……】

【“讓師父久等了！”】

【它無奈一笑：當年說好了幾天便回，結果硬是拖了好些年，實在讓它有種負約之感。】

【但它這些年也不是白過的！】

【它驕傲把手中鐵棒給你看：這是菩提老祖給它的寶貝，能輕易破掉真神之軀，擦著就死，碰著就傷！】

【它還修習了菩提老祖給的仙法，當然，不是那個練了之後就會超脫凡俗的仙法，而是能加強它戰鬥力的仙法，它專門要的，現在的它至少能打一百個真神，加上鐵棒在手，數百也不是不能一戰！】

【你聽了它的話語，心頭不禁爲此感動，但還是不願讓它去冒險，畢竟你早有死志……】

【“師父，還有呢！”】

【在秀完了法寶與功法之後，猴子洋洋得意：“我有名字了！”】

【這讓擔心的你不由一怔：名字？】

【以前你也不是沒試著給它起過名字，但每次都讓它覺得不合意，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於是後來索性不起了，就叫它猴子，或者稱植物，叫它“猿旗主”。】

【現在它有了合意的名字，那一定是在方寸山讓菩提老祖取的。】

【你很是好奇：“什麼名字，能讓你這潑猴合意？”】

【“悟空！”】

【猴子擡頭挺胸，自傲道：“祖師喚我叫悟空！”】

【“祂說，打破冥頑須悟空，所以叫我悟空！”】

【悟空……】

【你心頭一動，一遍遍重複著這個名字與其來源：打破冥頑須悟空？既然是菩提老祖所賜，那這其中有什麼特別的含義與信息嗎？】

【正想著，猴子……悟空又沾沾自喜道：“祖師本來還要給我起個姓氏，但讓我給拒絕了……我說，名字可以由別人來賜，但姓氏只有父母可起，菩提老祖待我雖好，但祂並非我的師父，俺只有一個師父！”】

【“但俺既然有了名字，就不能沒有姓……於是就自己取了一個！”】

【你爲它的師徒之情而心頭觸動，沒想到它爲了你，竟連菩提老祖這個授業恩師都不肯認……】

【於是你更好奇了：“你取的什麼姓？”】

【“我覺得改編不是亂編，姓氏當然要引經據典……”】

【悟空得意一笑。】

【“本來我想和師父您一塊姓林的，但一想又不妥，姓氏只能隨父母，不能隨師父……於是我把您的林六二字拆開了用，一來師父也不會怪罪，二來也能顯示我與您的親近。”】

【“我雖不能姓林，但我可以姓六！”】

【“所以我的姓名就叫：六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