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急速的腳步聲，顧凡擡頭，小杜正氣喘吁吁地抱著一大疊文件，他神色緊張地說：“顧經(jīng)理，不好了，出大事了。”

顧凡本有煩心事在心頭，被小杜這話攪得心裡更是煩悶，微微惱怒地問道：“什麼事？”

“顧經(jīng)理，上次你經(jīng)手的那個出口海外的遊戲光碟，用戶使用後發(fā)現(xiàn)，裡面有近百分之九十是次品，根本不能使用。那些海外購買我們遊戲光碟的廠商說如果我們不能在他們規(guī)定的時間期限內(nèi)還清賠償金額，那麼他們就會走法律程序。”

顧凡的手在鼠標上停住，他震驚地將小杜手中的文件奪了過來，一頁一頁地翻看，次品數(shù)字在他的眼裡無限得放大，他惱怒地將這些紙頁扔在了地上。

“不是全部測試過了嗎？怎麼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顧凡厲聲質(zhì)問著眼前唯唯諾諾的小杜。

“顧經(jīng)理，我也不知道，我都是按照你說的去做的，絕對沒有違反你說的每一句話。”小杜的神色緊張不已。

“這就是你對待下屬的態(tài)度嗎？”一個悠揚的女聲響起。

“董事長好！”小杜向聲音的方向，禮貌而拘謹?shù)鼐狭艘还?

顧凡的背頓時僵直，這個聲音化成死灰顧凡都不會忘記，他忡忡地看著幾米處祁雪狂妄而美麗的樣子，沒來由的一陣無力，他順勢扶住了一旁的沙發(fā)，坐了下來。

“小杜，你先下去吧。”祁雪支開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小杜，徑直向顧凡走了過來。

“這件事是你乾的吧？”顧凡無力地向祁雪證實這個自己早已心知肚明的事實。

“是的。”祁雪毫沒有猶豫地承認，說，“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是這個公司的董事長了，你覺得我有什麼事是不能做的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讓公司蒙受多少的損失？公司的形象在業(yè)界會變得多麼糟糕？”顧凡再也剋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憤怒，站了起來，與祁雪對峙著。

“我無所謂。”祁雪漫不經(jīng)心地朝窗外看去，“這個項目在所有公司的計劃裡是唯一一個由你發(fā)起，並且由你研發(fā)、測試到最後的聯(lián)繫經(jīng)銷商的，最後的名字也是你簽下的。”

“所以呢？”顧凡明知故問。

“只要能夠讓你身敗名裂。”

雖然早已知道答案，爲(wèi)什麼還是在親口聽到這個如轟雷般地回覆時，那麼無助和痛苦。顧凡的臉在祁雪的面前暗了下來，他的眼睛裡有明滅不定的最後一絲光，他乞求地看著眼前那個光芒萬丈的女子，他說：“我認輸，祁雪。你爲(wèi)什麼還是不肯收手呢？我們回美國，我和你結(jié)婚，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顧凡，你不要像只狗一樣求我！我他媽的看著噁心。”祁雪的臉瞬間猙獰了起來，她的妝容因爲(wèi)剛纔的表情而有了些微的暈染，“你以爲(wèi)你是誰？你還有那資本和我一起嗎？顧凡，原來的那個爲(wèi)你死心塌地、做牛做馬的祁雪早就已經(jīng)死掉了！”

“祁雪，你會後悔的，你害死了那麼多人，難道你不會良心不安嗎？”顧凡痛苦地反問。

“我害死人？我只是拿走了屬於我的東西罷了。林雪華的死不過是因爲(wèi)那輛大貨車闖了紅燈而已。你不要以莫須有的罪名來鎮(zhèn)壓我！”祁雪當(dāng)時知道林雪華的死心中也是極度地恐懼的，因爲(wèi)事發(fā)前的一切自己都親身經(jīng)歷了。如果當(dāng)時不是自己和莫城的舉動被發(fā)現(xiàn)，那麼林雪華就不會失控地將車開到高速公路上，與迎面開來的闖紅燈的貨車相撞。祁雪當(dāng)時看著報紙，不停地暗示自己：這是一場意外，這是一場意外。祁雪是個出色的辯護人，她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替自己辯護終將自己和這起事故的關(guān)係撇清。若不是莫城同意，那麼她也不可能和他有親密的舉動。況且，讓林雪華看清自己丈夫的真面目也是一種善意的提醒。一切都只能怪林雪華太過沖動了。這麼解釋，讓祁雪馬上就替自己開脫了罪名，所以也會在與顧凡的對峙上更加理直氣壯起來。

“那麼莫城的死呢？他被發(fā)現(xiàn)死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心臟猝死。死的那天剛好是他的公司宣佈破產(chǎn)的那一天。祁雪，這你又該怎麼開脫呢？”顧凡說完，抓起一旁的外套，走出了辦公室。

留下一臉驚慌失措的祁雪，她精緻的妝容被完全地暈染開，有什麼尖利的帶刺的物體扎著自己的心臟。祁雪的呼吸急促起來，她勉強站了起來，卻立刻又摔了下去。突然的無助和悔恨讓她瞬間淚流滿面。她再也不能開脫，因爲(wèi)她是兇手，是殺人兇手。

莫逸和莫小念在房產(chǎn)交易所將房產(chǎn)證交給了工作人員，一切手續(xù)完畢，那套父母留給自己的唯一的房產(chǎn)正式登記出售。莫逸很清楚，就算這套房子超過預(yù)期的價格被售出，他們還是不能悉數(shù)還清債款，今天早上顧凡打電話過來，他因爲(wèi)失職導(dǎo)致了公司產(chǎn)品出錯所有的賠償都需要個人承擔(dān)，所以他愛莫能助了。莫逸可以很清楚地聽到顧凡帶著抱歉的語氣，他並不想探聽虛實，他相信老天爺是想要來考驗他和莫小念這一次了。莫小念跟著莫逸的腳步從交易所的門口出來，他們的步調(diào)是和諧而勻稱的，只是各自懷揣著心事，無言地走了很久，莫小念的拉住莫逸的手，說：“哥，是不是還不夠？”莫逸的臉往後轉(zhuǎn)，對上了莫小念擔(dān)憂的眼神，他的臉揚起了美好的弧度：“小念，以後我們要過跟著我過苦日子了，今天最後請你吃一次炸雞排。”說完向街對面的雞排店跑去。莫小念才驚覺，竟然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到了莫逸的大學(xué)附近。

莫逸的背影在莫小念溼潤的眼裡越來越模糊，她的手緊緊地抓住褲邊。

“這房子最多能夠賣到一千兩百萬。”估價中心的小姐禮貌地回答。

還需要100萬，莫小念告訴自己。“100萬”，不惜一切代價要去賺回來。

祁雪跌跌撞撞地闖進楚西的辦公室時，楚西正在檢查公司效益的報表。祁雪失控地跑到他的面前，他擡頭就看見一張痛哭的臉，祁雪精緻的妝容已經(jīng)花了一大半，他有些詫異地望著眼前祁雪從沒見過的表情，不由地問道：“祁董事長，什麼事能讓你這麼花容失色？”他的話語裡有經(jīng)久不衰的戲謔。

“楚西，我可能錯了。”她的這句話卸下了以往的不可一世和清高自傲，完完全全的是一個悲傷的無以復(fù)加的柔弱女人。

“怎麼了？”如此反常的祁雪讓楚西不由地心生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

“死了！莫城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搶了他的公司！是我害了他的！”祁雪奮力地不停敲打著桌面，她失控的舉動令楚西不禁皺起了眉頭。

“祁雪，你先冷靜下來，把話說清楚。”楚西將祁雪按到一旁的座位上，盡力安撫他。

“楚西，我好怕，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報復(fù)莫小念。我去莫城的公司上班，和莫城走近，只是想要靠自己的本事創(chuàng)造別人覬覦的財富，可是我沒想到我奪走了他的公司竟然會讓他有這麼大的反應(yīng)。我不是存心的，我不想這樣子的。楚西，你幫幫我，你告訴我該這麼辦。我好像真的錯了是不是？可是來不及了呀，真的來不及了呀！”祁雪的手緊緊地抓住楚西的手臂彷彿是抓著大海中最後的一塊浮木。

“莫小念”和“莫城”這兩個巨大的字眼再一次襲擊了楚西的神經(jīng)，“你說什麼？你說你是爲(wèi)了報復(fù)小念？難道莫城是莫小念的爸爸？”楚西對於這個淺顯易懂的猜疑立馬心生了一股強烈的恐懼。這麼簡明的關(guān)係自己與莫小念相處了那麼久竟然不知道，雖然同姓莫可是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原來，自己竟然間接幫助祁雪害死了小念的爸爸。楚西想到這裡，晃神地倒在了座椅上，原來他做的這一切竟然是這般搞笑。

楚西仰面朝天，兀自大笑了起來。

“我之所以如此成功，也是因爲(wèi)你一直沒有清楚莫城和莫小念的關(guān)係。”祁雪的臉朝向窗外明媚的陽光。現(xiàn)在她獲得了所有，卻被最後著燦爛的光芒刺得硬生生得流下了一臉的淚。

楚西早已離開辦公室。

祁雪望著楚西匆忙離去的背影，她也清楚地明瞭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楚西跑出公司，他立馬拿出手機撥打了莫小念的手機，意料之中的，手機沒有人接起。楚西慌了神，他不知道她住在哪裡，亦不知道他在哪裡工作。他反覆地翻閱著號碼簿，一個醒目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亮了起來。

“喂，顧凡，我有話要問你，我們見一面吧。”

“好的。”電話那頭的聲音清亮、決絕。